Ch.70 烏鴉與突然的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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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上的時間就在和扳手閑扯裏渡過。
    它纏著羅蘭改姓,絮絮叨叨,說什麽‘柯林斯’是屬於邪教徒父親的,不吉利。
    非要讓他改成紐蓋特或愛德華。
    ——newgate?
    「要說美好寓願,這個可比你那馬爾斯強多了。」
    「就是得小心點,當你有了兒子…」
    羅蘭懶得搭理它。
    肯定又是什麽故事裏的人物。
    「有關家族的那句話,就是他說的。」
    哦…
    那…
    -快給我講講!
    -我又感興趣了。
    「蘇月真是給你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
    -快點快點。
    隨羅蘭催促,白色的火花也一瞬間炸開似的飛速跳躍起來。
    它沒列出太多情節、背景——隻是將某個男人的生平寫了短短幾行。
    羅蘭盯著浮動的文字,默默讀完。
    神色恍然。
    扳手等了一會,才問:
    「怎麽樣?」
    怎麽樣…
    該怎麽形容?
    羅蘭望著最後那幾枚形單影隻的字符,寥寥數語卻能夠使閱讀它的人擂鼓般的心跳加速,血液激昂。
    真是…
    -響亮灑脫的人生。
    「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才沒那麽蠢’。」
    -當然不會。
    -非常棒的故事,扳手。
    -我…
    -也想成為那樣的人。
    「他可是個惡人。」
    -跟我有什麽關……嗯?
    -你到底想說什麽?
    「哦,我在想。」
    火焰斟酌片刻:
    「紐蓋特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子。」
    「羅蘭…」
    「你呢?」
    -我沒有兒子。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切莉·克洛伊也許給你了一場好夢,羅蘭。但你踏入的世界,遠比你小時候所經曆的要危險的多。」
    「小時候,你大不了屁股開花。」
    「現在,可是腦袋了。」
    「我呢,確實承認我有些擔……別又突然對著玻璃笑起來。」
    -扳手。
    -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不過,在儀式者這條路上能走多遠,我說得可不算。
    「你理解錯了。」
    「我的意思是:伱可以不用交那麽多朋友。紐蓋特如果是獨行客,不是什麽事都沒有了?」
    「管他們去死。」
    羅蘭:……
    -我想…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而且,你的角度怎麽總是那麽奇怪?
    「因為我寄宿在一個瘋子的靈魂上…你以為你自己有多正常。」
    -我比你強。
    「哦,‘啦啦啦,跳呀跳,和月亮一起歌’——」
    -閉嘴。
    視線中生動的一串‘哈哈哈’也同時燃燒著叉起腰,跳了段踢踏舞。
    「真應該讓那些夫人們好好看看你夜裏抽風的模樣。我想,她們沒準母愛泛濫,我們下半輩子的生活可有著落了。」
    -我討厭這種說法,扳手。真是這樣,我寧願跟著蘿絲小姐幹,我至少還能騙過警察。
    -況且…
    -我現在掙不少錢呢。
    「就審判庭每周一鎊的薪水?」
    -未來會變成三鎊的。
    「那你每餐都要吃最高級的肉才行。」
    -我吃什——等等。
    -等一下。
    -扳手。
    -我一直在懷疑一件事。
    -你是不是…
    -能嚐出味道…?
    「這時候不認為我在擔心你了?」
    -我想想…
    「?」
    -你能。
    -也就是說,我嚐到的,你都能同樣嚐到。
    -怪不得每次你都讓我多吃些肉。
    -你喜歡肉?
    「…我就這一點享受了,蠢蛋。」
    -那我就每次吃飯的時候屏蔽你吧。
    「羅!蘭!」
    -哈哈。
    「你可真討人厭。」
    費南德斯眯著眼,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腰,打了個嗬欠。
    馬車駛上平坦大路的時候已經近黃昏了。
    光線不好,仙德爾也合上了書。
    他們快到了。
    “我看你笑了一路,羅蘭。坐我旁邊的時候你從來沒這麽笑過。”
    費南德斯揉著眼角,調侃地眼神在仙德爾和羅蘭之間來回掃著:“教會的兩個天才,在我睡覺的時候都聊什麽了?”
    “幸好他們沒你能說,德溫森。”烏鴉抱著手,陰惻惻地斜了他一眼,“否則沒人能休息了。”
    這一路他真的沒休息過,那雙略微突出的眼睛不是盯著左邊的窗子,就是盯著右邊的。
    仿佛生怕有什麽敵人突然從道旁林子裏衝出來襲擊他們一樣。
    「他似乎有點神經質。」
    -經曆改變人。
    羅蘭正想著,對方卻在諷刺完費南德斯後,朝他看了過來。
    “小子,這是你第一次正式任務。”
    羅蘭乖巧稱是。
    “你得小心點,知道嗎?平庸的老師教平庸的學生,但起碼還能靠糊弄活下去;超凡生物間的戰鬥卻完全不一樣。”
    他的眼球裏好像有幾根蠕動的灰色纖絲,一閃而過後,語氣也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超凡之間,生死通常在戰鬥前就決定了。”
    烏鴉盯著羅蘭,表情略有猙獰:“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戰鬥隻是驗證推測的最後一步。一位優秀的儀式者,會在了解敵人後,讓對方跟著自己‘編’好的步調,一步步走向死亡。這就是您說的——戰鬥的勝敗決定於戰鬥前。”羅蘭靜靜與他對視:“我回答完了。”
    烏鴉咧咧嘴:“你比德溫森強多了。”
    “我對您這句話持保留意見。”
    “哦,是嗎?”他朝羅蘭呲著一口東倒西歪的黑牙,忽然整個人迅速前傾!
    一條貼合手臂的細長的彎刀宛如進入戰備中的螳螂一樣,被從袖口抽出後,橫著朝羅蘭的脖子彈來!
    鏘!
    清脆的金屬鳴音。
    羅蘭豎起手掌,在下巴前,堪堪擋住了刀刃。
    掌心,一把窄小的匕首正和那條彎刀相互較力,發出咯咯的酸響聲。
    “我隻要向上一拉,”烏鴉握著刀柄,作勢向斜上比劃:“切斷你手指的同時,也會割開你臉上的皮肉——你的鼻子不要了是嗎?”
    羅蘭努努嘴,示意他往桌子下看。
    少年黑色靴尖兒正抵在座椅邊緣,尖頭對準了烏鴉兩腿之間。
    “您的大珍珠也不要了是嗎?”
    噗嗤。
    費南德斯捂著嘴歪著頭,麵朝玻璃窗哼哧哼哧悶笑。
    仙德爾雙頰泛紅,可還是忍不住低頭往桌下瞧。
    「你長高了,羅蘭。」
    「之前你的腿可夠不著。」
    -我很好奇你是在什麽時候量的。
    「你和大蝙蝠在馬車上的時候。」
    -扳手…
    「你別管。」
    「你懂什麽馬車普雷。」
    -你拿我比做下流幻想中的主角,然後讓我別管?
    火焰跳得得意洋洋。
    “很好,柯林斯。”
    烏鴉並未收回彎刀。但他也沒再用‘小子’,反而叫了羅蘭的姓。
    然後。
    忽然用力,雙腿並緊,死死夾住了羅蘭的腳。
    “但你不應該‘說說而已’。”
    似乎被羅蘭‘將軍’並沒有讓他感到難堪,反而更得寸進尺教育起來:“你至少應該抵在那,或者對我進行具有實際威脅性的壓迫。否則…”
    他虛虛向上提了提右臂。
    左手平伸,將五根又黑又長的指甲放在費南德斯的脖頸處。
    “我會先毀了你的臉。噴湧而出的鮮血將封住你的視線。趁此時機,再劃開德溫森的脖子。”
    “之後,馬車裏能和我作戰的就隻剩仙德爾·克拉托弗了。”
    “如果我是叛徒,你們已經死了。”
    “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