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73 結霜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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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歇爾·伯瀚女士…
    哦。
    現在應該叫米歇爾·伯瀚小姐了。
    她年輕了不少,輕盈了不少。曾經的負累如蟬蛻被遺棄,腐爛在血毯的角落裏。
    現在,她是蝴蝶了。
    ——至少,鏡子裏的女人,要比她年輕時還漂亮不少。
    她甚至能做個歌舞劇演員,或者哪個貴族的夫人。她這麽漂亮…
    還這麽飽。
    米歇爾垂下頭,寵溺地撫摸著微鼓的小腹:它發脹,好像有一顆長錯了的心髒留在胃袋裏,在酸液裏唱歌…
    邪教?
    不,當然不。
    開什麽玩笑?
    她是個正常人,當然會權衡利弊——倘若五十鎊,甚至一百鎊擺在眼前,她都絕不可能用這麽殘忍的辦法殺了自己的丈夫,讓姐妹們吞了她好不容易養活大的孩子…
    可是。
    那不是一百鎊。
    那是另一個新的世界,嶄新的生活,與眾不同的人生…
    她隻要繼續,就能永遠年輕,永遠維持如此的美貌。
    一百鎊?
    這可是一百萬鎊都買不來的機會。
    孩子,丈夫,甚至她的全部親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這一個機會:她有的是時間生孩子,有了這張完美的容顏,就有的是孩子…
    對不對?
    至於丈夫,那不也到處都是嗎?
    米歇爾·伯瀚除了擅長洗衣服,哄孩子,就是計算利弊。
    她可好好計算過:
    如果放棄這機會,那麽,她就得繼續洗衣服、哄孩子的人生。每天麵對髒話,同下流貨爭那些個還沒他丈夫*頭大的利潤。
    可要抓牢它…
    她就完全不同了。
    金鎊,男人,未來。
    一切唾手可得。
    當然,她不完全相信身後陷入沉睡的‘姐妹’,她又不是那真正的蠢人——她打算再跟她們幹一段,一小段時間,將這法術練熟…
    然後,在某個夜裏。
    就像這個夜一樣。
    永遠消失。
    再也不出現。
    她可以到格拉斯哥,或者牛津,哪怕一路走,一路吃,找條船出海——她隻要永遠活著,什麽沒有呢?
    米歇爾·伯瀚是個聰明人。
    聰明的、底層女人,不代表她沒有真正的渴望和野心。
    現在,機會已經被她牢牢抓住了…
    就像掌中的蝴蝶。
    身後這些睡豬最愚蠢的就是,教會了她這法術…
    米歇爾·伯瀚捋著垂順的長發,對著燭火裏的鏡子露出甜美地笑容——她幾乎要愛上鏡子裏的自己了。
    ‘你真美。’
    她無聲說道。
    就在此時。
    那模糊的鏡子仿佛起了一層不該在火中出現的白霜。
    米歇爾·伯瀚眨眨眼,向那圓鏡靠了靠,用指頭抹了一下。
    ‘或許汙了…’
    該死。
    她丈夫花了不少錢買的。
    她低頭拉開抽屜,想翻塊布出來。但房間裏越來越冷…
    冷的有些不對勁。
    哢嚓。
    鏡麵結冰了。
    米歇爾·伯瀚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幾天以前,她還是個凡人。
    “…怎麽回事。”
    她嘀咕著,愚蠢的用指甲扣了扣鏡子,發現從自己嘴裏也嗬出了白色的霧——就像房頂被掀了起來,整間屋子暴露在晚冬月下。
    她在鏡子裏仿佛看見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模糊的…
    ‘這是…?’
    模糊的,吸引著她漸漸將臉靠了過去…
    在層層結霜的薄冰下。
    一支尖銳的匕首瞬息穿透了鏡麵,從她的左眼眶紮了進去,刺入後腦。然後,被一隻結霜的手握住,輕輕一擰。
    米歇爾·伯瀚抖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很快。
    鏡麵裏伸出了第二隻手。
    頭。
    上半身。
    這是一個半透明的人影,霜發無瞳,像一陣冬風從鏡麵的褶皺縫隙裏刮了進來,輕柔地摟著不在抖動的屍體,扶著她躺在鏡前的桌麵上。
    然後,羽毛一樣落地。
    她每一步都結霜,仿佛冬神不適應繁春,在腳下開出一片沉默的白色荒蕪。
    她來到一張床前。
    俯視著酣眠的、滿嘴血色的‘少女’。
    緩緩彎下腰,抱住她的腦袋。
    匕首由下至上…
    剜了進去。
    冰冷的刀刃融化凝固的眠夢,這場無聲的殺戮又快又利落。
    六個…五個…四個…
    直到還剩下三個人時,一次抽搐踢倒了床旁的高腳凳。
    角落裏驚醒的女人愣了半秒,旋即大叫起來!
    她掀翻了圓桌!
    “怪物!”
    她嚷道。
    喚醒了剩下的活人。
    可這些剛剛踏上鮮血之路的,哪清楚怎麽對付幽魂呢。
    她們能輕而易舉的用燭台刺死瞌睡的父母,讓孩子站在自己麵前,哄騙他們仰起頭,然後,用餐刀紮進他們的脖子裏。
    她們買了酒,要丈夫喝的酩酊大醉,然後綁起來,用開水澆熟他們的臉。
    她們會的多,但唯獨不知如何對抗這步步結霜的靈體。
    透明的凶手。
    “槍…槍!!快拿槍!”
    也許火藥有用。
    領頭的女人萬幸自己睡在最裏側。
    也許火藥炸開的烈焰能燒死這冷冰冰的怪物——她顧不上思考這東西怎麽來,從哪來,要手下拿出槍,自己則朝壁爐狂奔:
    火焰!光明!
    此時此刻的邪教徒需要光明!需要正義!
    咚。
    燭台被掃落。
    白燭被旋轉著扔過靈體,烈焰扯碎了她一部分衣裙和周圍朦朧的白霧。
    她咯咯咯地笑起來,一眨眼散的沒了影。
    結…
    結束了?
    三個女人氣喘如牛,六隻大腳像粘在了地板上,誰也不敢動一下。
    她們穿著睡袍,身上掛滿凝固後的血痂。
    地上吃剩的人骨,被舌頭抿出來吐掉的指甲。
    人間地獄裏,她們好像悲慘的一方。
    “我們被盯上了。”
    領頭的女人連續喘了幾口氣,接過手下遞來的單發槍——這種大口徑的特製槍械能夠一發放倒一頭公牛。
    但這子彈若在寂靜深夜裏打響,就證明,她們有麻煩了。
    槍聲會引來警察。
    “那東西怕火,怕子彈。去,把蠟燭都點起來。”
    她吩咐還活著的兩個女人,要她們撕開抽屜裏成捆的蠟燭。
    “珍、珍妮…”
    手下叫那領頭的。
    “什麽?”
    “你、你的…”
    “什麽?”
    女人指著珍妮的臉,神色驚恐地後退,後退,踩斷了酥脆的人骨,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她放聲大叫:“你的眼睛!”
    珍妮下意識摸了摸臉和眼皮…
    摸到了一把冰涼的匕首。
    鏡子裏。
    結霜的靈體正從她眼球裏鑽了出來,反身用那無瞳的冰冷雙眸靜靜注視著她。
    路為玻璃,牆為刀刃…
    ‘步步見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