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68 ‘本來就不打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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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檢票員和一眾旅客‘古怪’的眼神裏(或許懷疑她逃票),魯伯特·貝內文托不知自己是怎麽穿過人群,到站台尾巴,等羅蘭和西奧多重新找到自己的。
    她不知道。
    她認為自己這一生都要結束了。
    一個貝內文托,竟然到了上車前,發現沒有車票…
    太丟人了!
    簡直無恥!
    不僅無恥。
    簡直該死!
    她這輩子都沒法麵對那些見過她這張臉的旅客——倘若他們私底下聊起來,或某一日重聚倫敦宴會,他們該怎麽談論她?
    ‘瞧見那姑娘了嗎?’
    ‘對,逃票。我告訴過你的‘奇人’——就是她。什麽?貝內文托?我看再光輝偉大的姓氏也保不齊出幾個…’
    也許還還有另一種情景。
    她依偎在愛人的懷裏…
    魯伯特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麽樣的愛人,但這並不耽誤她想要去死的心情。
    假設她有,假設那人英俊風趣,有頭太陽般耀眼的金發,笑起來仿佛真正托生在萬物之父輝光裏的人兒,能教冬雪成川,鳥兒高唱。
    接著…
    ‘我竟然從沒聽說過!你讓我丟了臉!露露!一個貝內文托家的姑娘,竟然堂而皇之在車站逃票!你難道一丁點都不感覺羞愧嗎?’
    她心上的親密愛人粗魯推開她(還弄掉了她領口的飾針),走的頭也不回。
    她本就不光明的未來,在今天徹底成了定局。
    “…露露?”
    西奧多和羅蘭麵麵相覷。
    “別叫我‘露露’,薩克雷先生。我已經為自己愚不可及的腦袋付出重大代價了…現在,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我送上馬車,帶回貝內文托莊園…”
    羅蘭和西奧多麵麵相覷。
    第二次。
    ——隻忘了幾張票,為什麽會到這樣地步?
    “隻是票?!”
    羅蘭下意識接話可著實氣得魯伯特瞪眼。
    “不僅僅票!柯林斯先生!這關乎貝內文托,關乎一名淑女的道德品質,其他人的看法——更重要的…”
    她咬牙切齒。
    “我從未想過有天會被個混混鄙夷…”
    誰?
    混混?
    什麽鄙夷?
    兩個人第三次麵麵相覷,並且在腦袋裏同時跳出相似的話:
    女人本來就夠奇怪了。
    從男孩變成女人的人…
    更奇怪?
    “我想我有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魯嚕嚕,在這兒等我一下…”
    魯嚕嚕?!
    他竟敢當眾這樣諷刺我?
    氣極反笑的魯伯特不由將視線轉向手足無措的西奧多——期間路過哈莉妲,但她並不對羅蘭蛇鼠一窩的壞仆人抱任何希望。
    她給了西奧多一個眼神:
    ‘他這樣不禮貌,薩克雷先生。’
    並期望西奧多像中的紳士那樣站出來,哪怕不必擋在心愛姑娘麵前,隻為自己的道德站出來,替被欺淩的女孩講上幾句正義的話——哪怕一兩句?
    遺憾的是,西奧多沒讀懂魯伯特的眼神。
    他隻欣賞了幾秒兩枚粉鑽似的珍寶發著令人疑惑的嗔怒。
    然後。
    小腿一陣疼。
    部分女士獵靴的靴頭又尖又翹——尤其是魯伯特特意挑選的這雙實用意義偏低、但絕對在狩獵之餘能夠起到其他效果的…
    她氣的抬腳給了西奧多小腿一下。
    這下,可比千言萬語都容易得周圍旅客的‘善意’:
    勁裝但體態嬌柔矮小的白發姑娘,還有一對兒漂亮的粉色珍寶;
    高大健壯的金發紳士,笑起來同今日天氣般晴朗。
    這倆人…
    不能說般配。
    他們早結婚了吧?
    ‘看一看,凱洛琳女士,倘若你每一次發火兒都隻用腳碰一碰我的腿,我們之間就不會產生那麽多解不開的矛盾。’
    ‘親愛的,如果你有那先生一半俊俏威猛,往後的每一次爭吵我都用腦門配合地板,給您打節拍。’
    對話隨著陣風吹進該結婚卻沒有結婚的兩人耳朵裏。
    粉色的眼睛立刻配上了兩片粉色的腮紅。
    作為男人的西奧多倒沒有過於‘羞怯’,轉過頭給了那對兒夫妻一個笑容,順便默默把眼睛從魯伯特臉上移開。
    ——世間有兩種最尷尬的情景。
    一種是過門不入,謊稱繁忙疲累天殺的上司。
    另一種是兩個還算熟悉的人,彼此心知肚明的尷尬導致的沉默。
    羅蘭隻離開了不到七分鍾,兩個人卻仿佛度過了半年——
    “我就說,大多儀式者都是蠢貨。長生的辦法不就擺在眼前嗎?”
    捏著三張小藍票的某人施施然穿過人群。
    這話讓魯伯特更燙了。
    下流人物!
    等等…
    等等。
    方才他那個女奴隸跑去站台問過,不是嗎?
    售票員明明說,今日上午的票已經賣光了?
    疑慮與好奇戰勝了羞怯。
    魯伯特抬起頭,定睛看著羅蘭手中的小紙條——他遞過來,她就接過。
    “你哪裏來的…”
    羅蘭朝她擠了擠眼睛:“那是個有些長的故事。”
    魯伯特不能精確計算他離開的時間,可知道絕對不算久:至多十分鍾,他難道買通了售票員?
    哈莉妲拎起行李,四個人邊走邊說。
    “…我很痛苦,自責。幾乎快要殺了自己——我竟然沒有準備好西奧多和魯伯特的車票…”
    魯伯特斜眼抿嘴:“別繞來繞去,柯林斯先生。沒有人想聽這些。”
    “…然後我走到站台西麵,喏,就是那邊。我跨過鐵軌,到另一邊,問了問那些客人,有誰要去康沃爾——你們也知道,這輛車停靠的站點不少…”
    說正題。
    魯伯特愈發覺得這人‘話多’了——哪個女人能受得了這樣的男人?
    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筆友。
    啪!
    一個響亮的擊掌嚇了魯伯特一跳。
    “柯林斯先生!”
    羅蘭正給西奧多講呢:“還真讓我問到了,西奧多!你猜有幾個旅客要到康沃爾,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去?你猜猜看?”
    西奧多很為難。
    他掃過魯伯特、羅蘭和自己手中的「三張車票」,蠕了蠕唇:
    “不會是…三個旅客吧,柯林斯先生。”
    “你簡直是個偵探!西奧多!”
    現在,西奧多也想說髒話了。
    ——柯林斯先生,你偷了他們的票?
    “沒有人知道,”羅蘭不以為然,腳下歡快得像個咬住魚肚子的貓兒:“我的老師可是倫敦城最好的竊賊。”
    的確不會有人知道。
    ——隻要你不在盜竊之前,先仔細詢問一遍的話…
    就不會。
    “作為一名貝內文托,我是絕不會用一張盜來的車票…至少你得補償他們雙倍的車票錢,柯林斯先生。否則,我絕對不會上車。”
    魯伯特看著羅蘭,認真說道。
    羅蘭一臉‘為難’:“他們好像折返回去了,大概是親戚有什麽重要事——看來啊,他們今日本來也去不成康沃爾…”
    折返回去…
    自然是去找‘丟掉’的車票了!!
    魯伯特怒道:“我絕不會幹這種事,薩克雷先生,你也應該不會,對不對?”
    西奧多沉思片刻,點了下頭。
    “我也認為這樣有損品德,柯林斯先生。”
    二十分鍾後。
    豪華車廂。
    四人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