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董古魯嘎鬥迪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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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誼風林的遺址群落裏,都能看到象漢族村口的土地廟。專家們考證是供奉什麽神的,爭論不休,莫衷一是。實際上,是漢族的土地廟,誤導了他們,這一遺址的真正功用是燒陶丸的陶窯。
那麽小?
燒陶丸,也不燒磚、瓦,要那麽大個窯幹什麽?
不過,後來,在張廣才姥爺的帶領下,在裏邊燒製各種陶質器皿,尤其極具挹婁特色的單把罐兒,筒形罐,鼓腹大罐均出自這種小陶窯。這類器皿都不大,要那麽大的窯幹什麽?再有,這些器皿沒有進行商業化生產,一個屯子裏,就一個到兩個這樣的陶窯,盡夠的了,一家能用幾個這樣的器皿?至於皇都那裏,就另當別論了。
但是,張廣才他姥爺花玉喬打了這麽一個底兒,先手都把陶窯製成這麽大,以肅慎及後來的挹婁族不會又把它造得很大,以至超過姥爺建的那麽大,不會的。
肅慎及挹婁,確實迷信(沒有貶義),他們不僅迷信神,也迷信那些對他們民族有重要貢獻的人,象張廣才他姥爺花玉喬就是這樣的人。
看我國地形圖:長白山山嶺的黑龍江省地段,左右有兩道東北、西南走向的山嶺,右邊的,就叫“老爺嶺”。就是挹婁取得嶺名,用以紀念“姥爺”花玉喬的。
吉林省的另外一條嶺,這條嶺在威虎嶺的西北邊,也叫“姥爺嶺”,可是,這是另外一個人為證實姥爺就是姥爺,而不是父親而起的。同樣原因,“姥爺嶺”,也把那個“女”字部取消了。這個人死的比挹婁早多了,不知人們這麽改,知道了,也不能讓。
所以,東北有兩座“老爺嶺”。一個在黑龍江,一個在吉林。
——老毛病又犯了:話一扯出去就遠。不過,還好,扯遠了,咱再扯回來。
說到燒陶丸。
當下,挹婁和張廣才以及他們的那些玩伴,把他們存有的泥丸,統統拿了出來,放進小窯裏,架上鬆枝,鬆樹毛子點燃。點著了火,就往裏填鬆樹的樹幹。樹幹有鬆油,著起來呼呼地響,火,異常的烈。
窯火照亮幾個小臉:挹婁、張廣才、奇拔、克羅地、久休、烏日啟力牙。他們急切盼望著,現出焦慮,怕一旦燒不成呢?巴不得馬上起窯,看看到底能不能燒成。這窯一直燒到半夜,空中的三星都打橫了,姥爺花玉喬說,“行了。停火吧。”
就停火了。
把煙囪口用石板擋住——這是大山裏,時時防火,也有一套防火的辦法。
挹婁急著把窯裏的泥丸扒出來,看看燒的怎麽樣,姥爺說,“那你急啥呀,讓它慢慢涼著,也不怕下雨。再說,滿天的星星,哪有雨?”
挹婁他們這些孩子們一步一回頭,悻悻地離開了小窯,回到了家裏。
這一宿,挹婁、張廣才、奇拔、克羅地、久休、烏日啟力牙這幾個孩子,在炕上折了多少餅子?無法計數。
到後半夜了,他們才迷迷地睡去了。
這夜,他們這些小嘎子幾乎每個人都做了相同的夢,就是打開那燒泥丸的小窯,裏邊泥丸都變成了錚錚的鐵丸!把那鐵丸彈向哪裏,哪裏都稀裏嘩啦,觸上倒,挨上碎,所向披靡,無堅不摧!
清晨,闊力飛到了挹婁家的門口,聽聽裏邊挹婁還呼呼地睡,就從梯子上一階一階地跳進了挹婁家裏,看挹婁蹬開了身上蓋的被子,就那麽光著躺在那裏,闊力走到挹婁跟前,用它那勾勾的喙,在挹婁的腳上擋了一下。闊力從來不允許挹婁睡懶覺,早晨來,看他沒醒,一定要把它鼓秋(弄)醒了。再說,挹婁一般不睡懶覺,有的時候玩得太晚,或者像昨天晚上那樣有點兒啥事,睡晚了,榻榻被窩子而已。
闊力一攪,挹婁一機靈,一下子醒來,想都沒想,挺起身就爬向梯子。猴子一樣來到了門口,向哪個燒泥丸的小窯跑去。
闊力則走到梯子頭兒,又返回到屋裏,用嘴銜起挹婁的褲子,就跳上梯子。
挹婁扒開小窯裏的灰燼,取出了一把陶丸,拿在手裏一顆,用嘴吹吹上邊的灰,彈出一顆,“嘎巴”一聲打斷一棵小樹的樹杈。
挹婁興奮地舉起雙拳,大喊道,“成了!”
他的喊聲,在山林裏一聲聲地回蕩。
張廣才從他自家的門口冒出頭來;奇拔從他自家的門口冒出頭來;克羅地從他自家的門口冒出頭來;久休從他自家的門口冒出頭來;烏日啟力牙從他自家的門口冒出頭來。
他們唱道:
“都董德比其涅,
(就是你耳朵聾的話,)
董古魯嘎鬥迪婁,
(也要靜靜地聽著,)
空古德比其涅,
(就是你耳朵背的話,)
扣婁於鬥迪婁……
(也要細細地聽著……)”*
張廣才不能自抑,唱著,要挺起身,忽然意識到什麽,趕緊又縮了回去;
奇拔挺出身子,但,轉過臉去,合著歌曲的拍節,扭來扭去;
克羅地要挺出來,讓他額呢拽了回去,打了他一下,這一聲,象歌曲中的一聲跳音,很是滑稽……
挹婁扳過闊力,擋在自己的身前。
闊力一扭頭,挹婁看到闊力叼著自己褲子,就一把把褲子抓了過來,闊力跳在一旁,露出了挹婁的一半,挹婁又把闊力拉了回來,擋在自己的身前,張大嘴唱著,往腿上套著褲子……
“都董德比其涅,
董古魯嘎鬥迪婁,
空古德比其涅,
扣婁於鬥迪婁……”
其他孩子們穿上褲子,向挹婁跑來,張廣才和烏日啟力牙拿著上衣,但都在手裏拎著,並未穿在身上。
孩子們圍住了挹婁。
挹婁把攥住的拳頭,一根指頭一根指頭擺開,手掌中有一把木灰裹著的陶丸,孩子們有些驚訝地看去。挹婁的嘴撮起來,向手掌吹去,頓時,一團灰籠罩了幾個孩子,使他們的小臉象野戰隊員偽裝起來的臉,特別滑稽。
挹婁唱道:
“都董德比其涅,”
其他幾個孩子一起合道:
“董古魯嘎鬥迪婁,”
挹婁唱道:
“空古德比其涅,”
其他幾個孩子一起合道:
“扣婁於鬥迪婁……”
他們就這麽一直唱下去,直到唱痛快為止。
張光才問挹婁,“咱們總唱這首歌,啥意思啊?”
挹婁一撇嘴,那意思是,鬧了半天,你還不知道啥意思啊!
挹婁向另外四個孩子勾了勾手指,意思是,你們回答他。
奇拔說:
“就是你耳朵聾的話,”
克羅地說:
“也要靜靜地聽著,”
久休說:
“就是你耳朵背的話,”
烏日啟力牙說:
“也要細細地聽著……”
張廣才眨眨眼睛,更糊塗了,說,“讓我聽啥呀?”
挹婁又一次舉起了手,高喊道,“我們成了!”挹婁說完,把一顆陶子兒向空中彈去。
奇拔、克羅地、久休、烏日啟力牙齊聲喊,“成了!”同時向空中彈去一顆陶子兒。五顆陶子兒在空中碰在一起,發出“瑝”的聲音。
張廣才隨後也彈去一顆陶子兒,在空中,碰到最先落下來的那顆陶子兒,改變了方向,又碰到第二顆落下來的陶子兒,又改變了方向,又碰到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然後,張廣才的那顆,才隨著其它五顆陶子兒,一同落了下來。
小夥伴們各自接住了自己的陶子兒,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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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地下返蘊,屋裏地窖,都比夜晚的外邊還暖,打來的野豬肉,就不能放到“冰箱裏”了,放到裏邊,沒兩天就腐爛了。當日吃不了的野豬肉,就得用鹽把它醃上。
及禮芝把野豬肉一條一條地切好,把大把的鹽粒,用個木棍擀成細末,把肉塊放在一隻大樺樹皮盆裏,碼一層,撒一層鹽麵,碼一層,撒一層鹽麵。碼到最後,至少還有十幾條子肉沒放進去,就沒鹽麵了。
及蘭芝想了想,把撒好鹽麵的肉,又拿了出來,把鹽麵抖落在一旁,重新往樺樹皮盆裏碼肉塊,碼一層還是撒一層鹽,隻不過,這次撒的,比上一次撒的少了一些——她希望,這次的鹽能夠了。
可是,撒到最後,還剩兩層,還是不夠,沒有辦法,及蘭芝歎了一口氣,就站起身來,往出走,她還沒等踏上梯子,挹婁從外邊回來了,及蘭芝停住了腳步,對挹婁說,“婁兒,你去暹富金?格格那借一捧鹽來。”
暹富金?格格,就是暹大嬸,就是烏日啟力牙的額呢,她叫暹粒奇,因此就叫她暹富金?格格。
挹婁家和烏日啟力牙家,是常來常往的,父一輩子一輩,處得都很和諧,兩家離的又近,缺啥少啥,不湊手,互相串通著,是常有的事。
挹婁就應下他額呢返身向烏日啟力牙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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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黑龍江民間文學》12期1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