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訪督察】——宋均給自己加封的新頭銜。
    他維持住表麵上的波瀾不驚，平靜地看著朝雲。
    死氣肉眼可見地攀附上朝雲的臉，塗著一層油的嘴唇微微抿緊了。
    “我沒有聽過暗訪督察的名號。我要聯係指揮官，向她證實一下——你幹什麽？”
    宋均已經越過她，輕鬆愉快地往前走了。
    “督察。”他微笑著說，不給朝雲任何思考的時間。
    他在眾目睽睽下抬手，廠房的大門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向兩邊緩緩滑開。
    “你為什麽有這樣的權限？”朝雲尖銳地問，“你為什麽能夠開屠宰場的大門和廠房？”
    聞言，宋均轉過身，臉上笑意不減。
    “這有什麽稀奇？”
    他看著朝雲陰沉的臉，溫和道“朝雲女士，我以為你知道呢。【暗訪督察】擁有和指揮官一樣的權限，當然可以自由進出屠宰場。”
    朝雲明顯對他的身份持疑，宋均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
    他淡定地望著朝雲“我尊重你的安排。所以，你去聯係指揮官，我正好檢查一下廠房情況。”
    大門已經完全打開了。
    宋均一甩袖子，作勢要轉身，故意把動作放得慢了點。
    下一秒，他的衣袖果然被一把扯住，入目是朝雲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你……”
    宋均正義凜然地打斷她“請別妨礙我執行公務，朝雲女士。”
    朝雲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隻詭異割斷了她的繩索，隱匿了他的等級，很強大。
    他展示了他的權限和扣章，對於她的質疑，回應得雲淡風輕，極為自信。
    【暗訪督察】這個名號是很陌生，但萬一有，而且他就是的話……
    那麽她如果暴露了屠宰場的現狀，一切就完了。
    指揮官絕對會讓她失去所有東西，包括她的執念、她的食物，她會灰飛煙滅。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這隻詭異察覺到異常！
    至於【暗訪督察】這個名號，她會偷偷給上級發郵件詢問的。
    想到這裏，朝雲拂了拂頭發，扯起嘴唇，擬出一個笑容。
    “您請到我辦公室坐一坐。”她向宋均鞠了一躬，“我為您這裏最好的血酒和肉排。”
    宋均從善如流地跟著她走向辦公樓。
    “酒肉就不用了。”
    他們停在一扇磨砂玻璃門前。
    門邊的銘牌上，歪七扭八地刻著朝雲的名字。
    宋均狀似無意地抬手，搶在朝雲前麵漫不經心地刷開了門禁。
    朝雲睜大眼睛，脫口而出“你怎麽能刷開我的辦公室門？”
    宋均不置可否。
    他無視朝雲的驚訝，率先踩上灰色地毯。
    “我想知道的是，你們這裏真實的工作情況以及工作狀態。”
    宋均坐進辦公桌後的皮椅，動作自然地好像這裏是冥民銀行。
    “不要太高看自己，女士。”他冷冷地說，“指揮官的辦公室，我也可以隨便出入。”
    “開始匯報工作吧。我很忙，一會兒還要去廠房巡視。”
    ……
    三隻詭異望著兩道遠去的背影，徹底鬆懈下來，震驚地看著彼此。
    獨眼驚魂未定地摸索著，把地麵上的半個腦殼和支離破碎的眼球撿起來，重新裝回頭上。
    “哥。”他緩慢地眨動著眼皮，轉向無麵詭，“那個，那個屍權，到底是什麽詭？”
    獨眼剛剛隻聽到了聲音，卻並沒有看到場景。
    幹屍和無麵相互對視一眼，無麵詭的臉沉下來。
    “是個厲害詭物，他能躲過朝雲的吊繩！”
    “你們想想，那吊繩把我們勒成什麽樣了？”
    無麵詭的等級是這裏最高的。
    幹屍看了看輕輕一掰就能斷掉的腳踝，獨眼撫摸著飛速愈合的頭骨，雙雙打了個寒戰。
    “他……他他……”
    幹屍話都說不利索了“他還割斷了朝雲的吊繩！”
    獨眼補充道“他還會幻術。”
    “不錯。”
    無麵詭活動了一下複位的脖子，做了總結。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沒有使用那張工作卡的情況下，直接打開了門禁。”
    “你們想想，這麽強大的詭異，怎麽可能隻是暮雨先生的下屬？怎麽可能甘願屈居在朝雲之下？”
    幹屍生硬道“哥，你的意思是……？”
    “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無麵詭眼裏閃過貪婪的光。
    “但是，他那麽強大，絕對不可能是屍權。”
    “無論他幹什麽，跟著他，好好表現。他願意保住我們的陰壽，就一定願意給我們更多饋贈。”
    ……
    朝雲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是一隻能夠打開她辦公室門的詭異！
    擁有這種權限，他的職級隻會比她高，不會比她低。
    結合他之前的種種表現，他也隻能是桑卡女士秘密派過來、隱藏了等級的強大詭異，根本用不著發郵件確認。
    朝雲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恐懼使得她臉上僵硬的肌肉微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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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
    為什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為什麽偏偏是這種關頭，屠宰場出了問題，所有的肉畜都被偷空了？
    為什麽她剛剛犯蠢，表現出對他身份的懷疑？
    朝雲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宋均坐在辦公桌後。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說吧，朝雲女士。屠宰場的業績完成情況、條線配合情況，以及你和直屬上司平時的工作交流，你現在麵臨的困難……”
    朝雲給他泡了杯最好的茶水。
    “對……對不起，長官。”她嗓音平穩中帶著一絲慌張，“我不該懷疑您的身份。請您寬宏大量，不要和我計較。我這就給您安排這裏最好的房子，這三天希望您賓至如歸……”
    宋均點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笑道“既然這樣，我不會把你怠惰的態度匯報給桑卡。”
    “不過，由於上級的命令，我必須要清點目前肉畜和已宰殺肉畜的總數，撰寫工作報告。”
    “其他的情況，也希望你如實匯報。”
    朝雲的恐懼和哀求快要凝成實質了。
    她望著宋均，緩緩曲下膝蓋，跪在地上。
    “我……長官，這裏的肉畜……”她顫抖著說，“這裏的肉畜……”
    宋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幽黑的眼睛冷冷地望向她。
    朝雲揉皺了她粉色的裙擺，張了張嘴巴，語調尖銳而怪異地扭曲著。
    “昨晚，我們的一個主管叛變了。他偷走了全部的已宰殺肉畜，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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