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坐在朝雲辦公室裏，安安穩穩吸了一天詭氣。
    等他的升級進度推到12，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沉，朝雲才踩著高跟鞋，陰鬱而歸。
    宋均給自己泡了杯熱茶，慢慢吃一塊茉莉花餅。
    “沒有跡象？”
    朝雲臉上閃過一絲惶恐。
    “您放心。”她保證道，揪緊了墨綠色長衣的衣襟，“三天，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宋均不置可否。
    他打量了一下朝雲，順口說道“你走之後【指揮官】發來郵件，同意延時。”
    朝雲緊繃的臉色鬆懈下來。
    她癱倒在灰色布沙發裏，望著還沒被改造成幽綠鬼火的暖白燈光，罵道“加工場那幾個混蛋！”
    宋均來了興趣“哦？”
    朝雲撐起身體，宋均幽黑的眼睛饒有興致地對著她。
    朝雲會意，她整理好衣服，帶著幾分怨氣開始匯報。
    “我找異碎那個小偷，一直找到附近的加工場，和裏麵的幾個統籌經理碰了一下。”
    她動了動臉上僵硬的肌肉，做出一個怨毒的表情。
    “嗬。 他們居然讓我繼續給他們肉畜，絲毫不顧及【指揮官】的命令！”
    朝雲生冷道“那些混蛋東西！”
    “他們說，如果不肉畜，他們負責對接的那些廠家和搞藝術的貴族們……”
    她忌憚地看了一眼宋均，見宋均神色沒有異常，才繼續往下說。
    “……拿不到原材料，就會生氣刁難。全是撒謊！”
    朝雲的臉扭曲了，直截了當地告狀。
    “這些東西平時沒少貪。他們就是想中飽私囊！”
    宋均暗暗記下貪汙這個點，狀似隨意地問道“他們對接的廠都是哪幾家？”
    “三家。”朝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血痕皮革廠】、【古堡編織公司】和【明媚時裝】。”
    宋均在朝雲看不見的地方掏出手機，記了一下。
    時間顯示晚上七點，他打算回房間休息了。
    宋均站起來，順手倒掉骨杯裏沒有喝完的紅茶，向朝雲告別。
    “希望你一切順利，朝雲女士。我得找個地方休息了，你自便。”
    朝雲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巴。
    “三天。”她冷笑著站起來，如同蜥蜴那樣四肢著地地往外爬。
    “等我找到你，我就殺了你。”
    宋均回到別墅，裝著兩具標本的儲物間沒有被打開過，依舊完好。
    接下來的兩天，他沒有再走出別墅，隻是專心坐在離儲物間比較近的臥室裏，不分晝夜地吸詭氣升級。
    喪魂一級，還是太弱了。
    一直到第三天傍晚，升級進度達到81左右才停止。
    宋均悄無聲息地下床，踏過咯吱作響的舊地板，穿過暗淡的走廊。
    儲物間的門依然完好地鎖著，隻是門下方被老鼠噬出一個小小的洞。
    宋均扭開鎖，一隻紅眼睛老鼠扭身跳下窗台，竄走不見了。
    他掀掉棺材板，異碎的標本果然已經做好了。
    宋均把玄木釘一根一根拔下，抬手將這具標本收進了手鐲。
    他小心地檢查了一遍暮雨的軀體，確定一切正常之後，大踏步地走進黃昏裏。
    今晚，就是朝雲的死期。
    宋均戴好了口罩。
    他沿著灰撲撲、空蕩蕩的廠房向前，迎麵卻傳來一股新鮮的鐵鏽味道。
    迎麵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多日不見的本。
    他沒有戴麵罩，一張臉更加青灰可怖，肌肉走勢已經完全扭曲。
    兩名穿著製服、頭戴麵罩的士兵跟在他後麵，各拖拽著一個失去了生機的人，血液在灰色地麵上劃過長長的濕痕。
    “先生！大人！”
    見到宋均，本臉上流露出一絲接近於瘋狂的激動“是您！”
    宋均停住腳步，展出一個微笑。
    “怎麽……我記得已經沒有屠殺任務了。”
    “確實沒有了，先生。”本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可是，有拉新肉畜的任務。”
    “每天都會有肉畜拉不到或者不願意拉，所以這些玩意兒——”
    他嫌棄地朝兩具屍體努努嘴“隻好用來衝一衝以後的指標。”
    宋均依舊微笑著，眼睛暗沉下來。
    媽的。
    他居然隻顧著囑咐自己的四個十惡不赦的下屬不要殺戮，而忘了囑咐朝雲。
    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樣的有多少？”
    “二十個吧。”本收起笑容，“唉，少得可憐。不瞞您說，我們這幾天連爛肉都沒有分到，全歸朝雲女士。”
    “朝雲女士現在在哪裏？”
    “集中部。”本諂笑著給宋均指了一個方向，“今夜要進一大批新肉畜，一共五百個，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朝雲女士很開心，認為暗夜眷顧她，說想要來一場殺戮助助興。”
    本看著宋均臉上和善的笑意，套著近乎多說了兩句。
    “朝雲女士說了，狂歡會七點鍾開始。”
    “先生，我們得趕著去把這些扔到庫房裏。時候不早了，我們也想參與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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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
    尖銳的氣流從本脖子中間劃過。
    他怔愣地瞪大眼睛，而後整個人向前撲倒，一顆頭骨碌碌滾到一邊，有些發黑的血液染髒了大片地麵。
    他的兩個跟班倒在他旁邊，三顆頭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相互瞪視著。
    黑色道袍從他們的屍體上方掠過，宋均捏著一顆玄木釘，大步流星地朝那座充斥著戰栗、絕望和恐懼的廠房走去。
    “朝雲女士？”
    他一步跨入廠房，屋頂上漂浮著的鬼火照亮了偌大場地中人們恐慌的臉。
    宋均抬起頭。
    一具年輕男人的屍體被套在繩索裏，繩索繞過上方的鋼鐵管道，於是男人如同鍾擺一樣蕩來蕩去。
    朝雲咯咯嬌笑著，從滿臉淚痕的女人喉嚨中抽出一把匕首。
    “那個詞怎麽說來著……新婚夫妻。”
    她在一片絕望中哈哈大笑，難以言喻的驚懼環繞在每個人心頭。
    “嗯，死了。”她說，粉色裙子在空中飛揚過一個旋兒。
    “還有兩件好事要匯報給您。”
    “第一呢，就是今晚這裏會進一批新肉畜，有足足五百隻。”
    “第二呢，就是我打算準備一場殺戮狂歡。”
    朝雲言笑晏晏，給宋均遞上匕首。
    “您請開個頭。”
    “是他！”人群中的女人激動地瞪大眼睛，悄聲喊了出來，抱緊了孩子，“是他！我說過的，他來了！”
    她旁邊的男人攥緊了衣服。
    “沒用的。”他說，“你看到沒有？那隻詭異給他匕首，還叫他開頭。”
    宋均斂著眼睛，翻看這把造型尖銳的利器。
    他的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
    “我會開頭的，朝雲。”
    “不過在此之前……”宋均收起她的匕首，“你有沒有找到小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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