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嗎事多。
    宋均手一抖，一不小心把這封來自暗夜的b郵件給刪了。
    他點開朝雲之前發送給指揮官的郵件，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手指摩挲著羅盤邊緣，斂眉思索。
    天色已經亮了，微白的光透進玻璃。宋均坐在背光處，看不太清表情。
    良久，他拿出老人機撥通了宋乞的電話。
    “啊大佬，你一晚上都沒有回複我！我昨天沒有晚安，今天也沒有早安……”
    “我需要支援。”宋均打斷他做作的控訴，簡明扼要道“國家支援。”
    宋乞沉默了一下。
    他語氣凝重起來“怎麽個情況？”
    宋均抬手揉著額頭，慢慢地、一五一十地把目前【瓦爾農場】的信息告訴了宋乞。
    宋乞差點沒拿穩手機“不是，大佬，你去那裏的第一夜就搞定了屠宰場主管和經理？”
    宋均閉上眼睛仰靠在柔軟的椅背上，發出一聲哀鳴。
    “這不重要。”他痛苦地說，“重要的是屠宰場這麽多人，要是真死我手上，我賺的功德直接扣成負的。”
    “宋乞，你說我幹什麽不好，幹成了屠宰場老大？”
    “是很難辦。”宋乞轉動著腦筋，“大佬，如果國家真的派人給你，你打算怎麽做？”
    過了一會兒，宋均鎮靜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
    “一步一步，架空整個瓦爾農場。”
    “告訴他們，謀士以身入局，舉棋勝天半子。”
    “他們如果來，我不保證所有人都活下來。但是宋乞，我會保住你的世界。”
    宋乞眼眶有點澀。
    他正色道“大佬，你等我消息。”
    宋乞掛掉電話，立刻撥出一個號碼。
    會議室內。
    一隻來自驚悚世界的手機開著免提，宋乞的聲音響徹偌大的房間。
    暄白的燈光照亮了人們臉上堪稱肅穆的神情。
    羅司令坐在會議桌右邊。
    比起兩個月以前，他的臉頰要更瘦削，神態中透著濃濃的擔憂和思慮。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了。”
    沉寂在會議室裏蔓延。
    幾秒鍾後，羅司令對麵的男人沉聲問道“瓦爾農場這件事，他有幾成把握？”
    “我拿不準。”宋乞回答得很平靜，“不過就我對他的了解，事情哪怕隻有一成把握，他都能逆風翻盤。”
    羅司令笑了一下，眼神堅實而篤定。
    “無論幾成把握，我們都得派人過去。我想，先派個……”
    “三百人。”男人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他既然要架空瓦爾農場，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他思索著，頓了頓“宋乞，你去告訴他，我們的人會通過【曙光計劃】的途徑，乘坐指定航班或者高鐵到瓦爾農場。很快就會就位，全權由他指揮。”
    宋乞掐斷了電話。
    羅司令嚴肅地看了男人一眼“我想，我們多派點，五百個。”
    “至少三百個訓練有素的兵，再配點其他方麵的人才。”
    “無論如何，那孩子不能有事。沒有他在詭異世界牽頭，我們寸步難行。”
    “司令，五百個確實有點多。”另一人發話了，“不是我們不願意派，而是根據目前反饋的情況看，瓦爾農場的資源可能不夠支撐太久。他們進去，一定是要被搜身的，我們也沒辦法帶……”
    “他有錢。”羅司令無所謂地往後一靠，“宋乞剛剛說的話，你們是一句都沒認真聽。先不提那四萬億，他手上那麽多張銀行卡也夠撐。現在這樣的局麵，他缺的是人，不是錢。”
    “羅司令，我們——”
    “我們需要相信我們的人民，無論生前還是死後。”羅司令淡淡地說，他的下一句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參加遊戲的又不是你們家孫子。”
    “那就這樣。”男人沒管後麵那半句，一錘定音，“我們根據目前瓦爾農場的分工情況，除了兵，再給他配一點其他方麵的人才。”
    “加工場加工人肉。”有人若有所思，“我們這邊前兩年抓了幾個造假肉的，還有搞科技狠活的，不知道能不能給他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那幾個國宴大廚也可以送過去，上次的肉餅效果不錯。”
    “我們院裏有幾個醫生，一直有解剖詭異研究研究的想法……”
    “我們想研究一下對詭異有用的化學物質，上次副本蛇國選手的【癮藥】應該還在他身上吧？”
    “我們要去看一下新型朱砂彈的實際戰力，可以讓宋乞他們回來一趟，把設備都帶上……”
    “順便把我們其他幾個院的設備一起帶一下，我看瓦爾農場窮的要死。”
    ……
    “三百個？”宋均眨了眨眼睛。
    宋乞擔憂地問“是不是不夠？”
    “夠了。”宋均停在工廠的高牆外，“已經足夠了，甚至有點多。”
    他聽著工廠裏的哭喊哀嚎，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些人的用處就兩種，一是維持秩序，二是糊弄一下業績，給我爭取點緩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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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管這些被騙來的人類，但是他也做不到濫殺無辜。
    有自己人進來管理要好多了，他可以不耗這個心神。
    他掛掉電話，吩咐身後跟著的幾隻詭異。
    “把這些肉畜全部帶到集中部。這三天你們不用做屠宰工作，簡單看住他們就行。”
    他注意到了四隻詭異眼裏閃爍的貪婪，警告道“要是敢吃，你們就畏罪潛逃。”
    “畏罪潛逃”還是有用的，幾隻詭異齊齊打了個寒顫。
    無麵詭擠出一個笑容“大哥，您還有什麽吩咐？”
    “有。”宋均微笑著回應，“隻是針對你。你這幾天好好觀察模仿朝雲的語氣、神態、動作，三天之後，要能仿到九成像。”
    這個任務背後隱藏的東西太明顯，以至於無麵詭看著那張笑容滿麵的臉，直直一哆嗦。
    無麵詭一時駭然，再也笑不出來了。
    “沒問題，大哥。我們這就去趕肉畜。”
    廠房裏不通風，味道很衝。
    汗味兒、各種排泄物的味道蒸得裏麵熱氣騰騰，士兵們玻璃麵罩下的臉都是皺起來的。
    他們如蒙大赦地把人往集中部趕，望著四個主管的背影，竊竊私語。
    “這是怎麽了？怎麽要回集中部了？”
    “踏馬的，管他怎麽了？我昨天一夜沒睡好，再待在廠房裏真要垮了。”
    “對，昨天那個動靜真是……也不知道那些高級存在是怎麽了。”
    “……”
    這些竊竊私語聽在一個個麵如死灰、臉色憔悴，身上肮髒發臭的人耳朵裏，就別有意味了。
    “集中部？”一個男人呆滯地切切私語，“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死了？”
    他身邊的人絕望地搖搖頭。
    “不可能的，那些詭異不會放過我們。他們隻是要調試新機器而已。”
    “是的，”一個女人哭著說，“這裏是地獄。都怪我，都怪我貪心……”
    “不怪你。那是他們的錯。”另一個女聲輕聲安慰道，赫然是昨天死裏逃生的孕婦。
    她緊緊抱著懷裏的嬰兒，扭頭看看兩邊的士兵，小聲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們知道嗎？昨天救我的那隻詭異，我一直覺得他不簡單。我以前總看國運遊戲直播，我覺得……”
    她深吸一口氣“我覺得是夏國的那位過來了。他的頭發和眼睛特別像。”
    “你在異想天開，女士。”
    旁邊的人搖搖頭，憔悴的臉皺出一個笑容，仿佛聽到了什麽地獄笑話。
    “而且就算是，又怎麽樣？”另一個人補充道，“昨天他那個狼狽樣，誰都看見了。今天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抬起頭望向前方。
    灰色的天空底下，是一座矮方的大倉庫。
    白牆的牆皮已經脫落，卷閘門被打開，裏麵幽深暗淡，詭氣森森。
    “這裏就是地獄。老實去集中部，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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