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瓦爾農場

    宋乞三步並作兩步爬上樓梯，腳一滑，不小心踩住了魚先生長長的黑色袍子。

    魚先生果然滿臉殺氣地轉過來，宋乞看著那雙沒有感情的猩紅色眼瞳，嚇得渾身一哆嗦。

    但是，規則裏沒有說不能踩魚先生的衣服，也沒有說不可以辱罵魚先生。

    宋乞想到自己身上的那層保護，又想到或許會因此深陷危機的大佬，無所畏懼地在長袍上用力蹭了兩下鞋底。

    抬頭對上魚先生森冷的目光，宋乞轉著桃木短劍挑釁：“……啊？我就擦個鞋底怎麽了？”

    宋均想打人。

    他盯著宋乞看了幾秒鍾，突然冷笑一聲，周身氣場一變！

    這礙事的熊孩子必然是沒有把他認出來。

    直播鏡頭下，他沒有辦法用語言或者明顯的動作表示，隻能稍微變一下氣場。

    如果宋乞沒有反應過來，那隻好冒著被暗夜識破的風險，使用一下他的兩分鍾道具。

    宋乞剛做好了被隔著防護罩痛揍的準備，魚先生周身的場域就猛地一變！

    不再是陰冷森寒、令人肝膽發顫，而是強大卻不壓迫的溫和場域，異常熟悉！

    臥槽？

    大佬？

    宋乞的眼裏劃過一抹震驚。

    大佬什麽時候學會的這？！

    怎麽可以踏馬的真實到這種程度？！

    他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位“魚先生”。

    還沒等他回過神，那熟悉的場域便再次一變，變回了陰寒可怖！

    宋乞連忙把腳從袍子上挪開，一想到自己剛剛罵的那句離譜話，小腦萎縮了。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想當祖爺爺的爸爸！

    魚先生冷笑一聲，尖銳的聲音紮得他腦殼疼：“看在你是【指揮官】欽定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滾下去查你的案，再讓我逮住一次，我會立刻讓你上我的餐桌！”

    宋乞連忙配合著演戲，假裝自己被嚇得屁滾尿流。

    “我、我……”宋乞“我”了半天，煞白著臉往後猛退到樓梯口，“我絕對不會再——”

    後半句沒有說完，魚先生便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迅速地轉身上了樓。

    四樓到五樓的樓梯口處，沾滿了黑紅色的粘稠血痕。

    這血痕一路延伸到五樓走廊深處，宋均帶著阿尾跟過去，果然在一間虛掩著門的辦公室裏找到了那隻短發女詭！

    辦公室裏，一片狼藉。

    女詭沾滿血跡的眼鏡被丟棄在一邊，缺胳膊少腿的，鏡片已經碎裂了。

    她的一條腿掛在電腦上，牆邊有黃白相間的粘液。

    大約是聽到了響動，女詭緩緩地從辦公桌後爬了出來，衣料與地毯摩擦，窸窸窣窣地響著。

    女詭抬起破碎的頭顱，渙散的眼睛看著宋均，就像看到了救世主！

    “魚先生！您終於回來了！”女詭拽住了他的袍子，“魚先生！救我！粉末！粉末！！”

    宋均笑了一聲，蹲下來，看著女詭接近癲狂的神色。

    “哎呀，您這是怎麽了？”

    女詭的臉上沾滿了粘液和血汙，原本嚴厲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

    他示意阿尾關好房間門，因為女詭已經淒厲地大叫起來。

    “都怪那個可惡的通緝犯！！”

    “他給我下毒！我要撕了他！撕了他！撕了他！撕了他！”

    她用力拽住宋均的衣袖，語句變形得快要聽不清了。

    “替我做主！魚先生！替我做主！帶那個通緝犯來，讓我親手撕了他！”

    宋均看著女詭黑筋暴起的臉，微笑著搖搖頭。

    他用魚先生的音色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女士。不過，恐怕魚先生沒辦法替你做這個主。”

    女詭愣了一下，緊接著，痛苦而瘋狂地大叫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不能抓住那個該死的小偷？我要撕了他！！”

    女詭哀求地盯著魚先生，看著魚先生垂下那雙猩紅色的眼睛，對著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因為，”魚先生開口了，音色不再尖銳，“魚先生已經和死亡沒什麽兩樣了。”

    女詭瞪著他，不明白這話裏的含義。

    她眼睜睜地看著黑發從“魚先生”那顆光溜溜的頭顱上生長出來，眼睛也同樣由猩紅色變回純黑。

    幾秒鍾後，一張她恨入骨髓的臉就這麽出現在眼前。

    女詭厲聲尖叫起來。

    “你？！”她的眼皮驀然撐裂，“怎麽會是你？！”

    “摁住他。”宋均隨意地吩咐阿尾。

    女詭被按在地毯上摩擦掙紮，宋均靠在一邊，神色平靜地修改一張契約。

    “魚先生呢？！”女詭不甘地吼叫著，“魚先生呢？！你怎麽可能對付得了魚先生？！”

    宋均揮了揮手，兩具幹涸的標本砸在女詭眼前。

    正是屠宰場的朝雲暮雨！

    “魚先生啊，”宋均冷淡地說，看著突然噤聲的女詭，“很快也就會變成這副樣子。”

    他仔細地修改好最後一句話，把契約紙遞過去，捏出一顆黑色丸子。

    “簽下，痛苦自然會消失。”

    女詭的身體顫抖著，顯然是被嚇到了。

    “你……你究竟是什麽來頭？”

    “為什麽你連魚先生都能……”

    她打了個寒顫，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恐懼像一張巨大的網裹住了她，和骨頭裏細密劇烈的癢意混在一起，女詭絕望地顫抖起來。

    她顫抖著簽下契約，吞下黑色的【戒癮丸子】，黑發黑眼的通緝犯很快又變回魚先生的樣子，森冷地衝她笑。

    遊戲選手們還在樓下一層層、小心萬分地掃蕩，幾聲模糊遙遠的尖叫時不時傳進宋均的耳朵。

    女詭接回自己的肢體，敬畏地看了宋均一眼，又很忐忑地低下頭去。

    “先、先生……”

    “帶我去找這棟樓裏的所有高層。”宋均說得很果斷，“阿尾，你去看一下，那些肉畜現在什麽進度？”

    新上司非常可怕，女詭絲毫不敢違逆。

    等五樓的三隻高級詭異都吞下了【戒癮丸子】，阿尾也跑上來，很是盡責地匯報。

    “他們分別在二樓、三樓，似乎是四樓的詭異等級稍高，他們並不敢上來。”

    “三樓的肉畜沒有搜集到什麽，因為他們不敢靠近詭異。二樓的肉畜在地板上搜集到一些白粉，挑釁過您的那隻肉畜試著殺死了一隻低級喪魂。”

    喪魂？

    阿尾解釋道：“那隻詭異自己劃開了胸腔，是湊巧。”

    殺死過喪魂的A級桃木短劍，應該也變成級了吧？

    宋均點點頭。

    他摁下向下的電梯，轉頭問身邊的女詭：“指揮官的大本營在哪裏，你知道嗎？”

    ……

    指揮官看著大熒幕上小心翼翼往前推、一點點搜集證據的畫麵，蓋在頭上的黑色麵紗動了動。

    “魚先生上五樓快有0分鍾了。”她冷冷地說，“我卻沒有接到任何信息和匯報電話。”

    “這麽大的事，我這位忠心的下屬，竟然沒有一點表示，也沒有一點匯報。”

    巨斧詭異和腐屍隔空對視一眼。

    腐屍嘟囔道：“不瞞您說，我總感覺魚先生有哪裏怪怪的。”

    “但是，無論是對待肉畜的態度還是其他，似乎又一切正常。”

    “怪異就怪異在看上去很積極，卻沒有以前那麽積極。”巨斧詭異冷冷地說，“一個想加入我們的詭異，怎麽會是這個態度？”

    “噗嗤”一聲，戴著廚師帽的蘿莉詭笑出了聲。

    “我來告訴你們是哪裏奇怪。”她的嗓音齁甜，“是因為，魚先生今天，一直都沒有飛。”

    啪！

    指揮官的酒杯摔在柔軟的地毯上，酒液橫流！

    “快！”她喊道，從沙發上站起了身，“誰去抓住他？！”

    巨斧詭異獰笑起來，拾起地上的斧頭。

    “我來。”他活動了一下脖子，“等著看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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