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宋均並不打算帶著宋乞。
    這一趟他屬於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更別提再帶宋乞了。
    根據西巳的情報，第一趟列車會在四天後發車，五天後抵達【王國】。
    但是宋均不打算在【王國】上車，因為按照事情的正常發展，【王國】理應已經沒有活人了。
    按照西巳的說法，他應該在最近的白熊國上車，也就是第五天的晚上七點鍾。
    宋均沉沉地歎了口氣。
    本來，他還想多休息幾天來著。
    現在倒是好了，最多再睡兩天就要出發了。
    說服桑德斯這種詭異簽訂契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他必須留夠時間！
    到第三天，睡夠了的宋均和悠哉悠哉享受燒烤的四隻詭異道別，捏捏口袋裏的老鼠，示意它要出發了。
    “我們送您一程，先生。”西巳恭恭敬敬地說，“請您千萬小心。”
    宋均沒有拒絕。
    他縮在車後座一條一條慢慢回複宋乞的信息，旁邊的西巳相當狗腿地把飲料小吃送到他嘴邊。
    “大佬，說實話，我有點想試試交通工具副本。”
    “聽起來比較刺激。我在想如果裝備帶夠的話，應該還是能勉強活一下旳。”
    宋均心中警鈴大作。
    “別胡搞！”他立刻回複，“我打聽過了，別的副本你隨意，交通工具那種不太行。”
    不在他的地盤上，他是真的很害怕。
    “這種副本我現在控製不了。你自己過本的話，安全為上。”
    過了兩分鍾，宋均收到了回信。
    “好吧。那我先歇一下，享受假期。”
    宋均狠狠鬆了口氣。
    孫子看來是消停了，因為整整五個小時，直到他們從輪渡上下來，宋均再次上車，宋乞都沒有發來更多的什麽消息。
    “我出發了。”宋均搖下車窗，和準備回冥民銀行的幾隻詭異道別，“有事情及時聯係。”
    a先生臉上滿是遺憾，仿佛為自己沒辦法跟著宋均而惋惜。
    “我們會集體對供詞的，先生。”他說，“如果尊主問起來，我們就說您到處視察，忙得要命。”
    宋均對他豎起大拇指。
    車窗緩緩搖上，很快，碼頭便隱沒在濃鬱的黑灰色霧氣裏，看不見了。
    車內，宋均設置好自動駕駛，調亮燈光，拿出那瓶升級過後的變人藥劑一飲而盡。
    很快，他感到麵部的骨頭開始微微酸痛。
    宋均扭過頭，車玻璃上倒映出一個樣貌清秀的青年。
    仔細看，和他生前的容貌有大約三分相似，但又完全不是。
    和他詭異時期的容貌也有那麽三分相似，但也很不一樣。
    單看這張臉，宋均自己都認不出自己。
    “挺好。”老鼠啃著堅果湊過來，堅果皮崩宋均一臉。
    “嘻嘻嘻，壞比。你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張皮備份一個送給我？”
    宋均捏了捏老鼠的腮幫子。
    “我考慮考慮。”他說，“隻要你表現好點。”
    這一路，宋均難得看到了街景。
    這些景象和他記憶中生前的街景沒有太大差別，店鋪林立，霓虹閃爍，隻是大部分店鋪都冷清得有些詭異，有些玻璃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血痕。
    霓虹燈的顏色大部分也是陰陰冷冷的紅綠色，在霧氣中泛出怪異的光暈。
    “居然有人。”老鼠扒在玻璃上感慨，“你看——他們好像能看到我們的車！”
    老鼠說的是路邊一些看上去很狼狽、衣服上沾染血跡的人。
    他們似乎剛從副本裏出來。
    一個男人咬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手起刀落，砍掉了自己的一隻手。
    隨後，他丟下刀子，拿出另外一隻顏色青灰的手，滿頭大汗地將它往血流不止的傷口上接。
    宋均的轎跑駛過的功夫，他看到了男人抬起的眼睛和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就好像是對副本世界還能開車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
    老鼠也看到了。
    “壞比，那是什麽眼神？”
    “宋乞說，有些副本是強製性隨機拉人。”
    “這種情況下，能開車走這麽長時間的人也不多，車子不變成副本就不錯了。”
    宋均給老鼠解釋了一句。
    “而且副本已經全麵降臨，兩邊的世界融合度很高。能看見我們，也不奇怪。”
    男人癲狂的神情湮沒在薄霧裏，宋均歎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新茶。
    黑色轎跑是晚上八點鍾左右駛到【王國】邊境的。
    令宋均驚訝的是，邊境的場景居然沒有變。
    隻不過這一次，攔住他的不是與人類無異的衛兵，而是麵色青灰、渾身彌散著腐爛氣息的詭異。
    宋均搖下車窗正要詢問，詭異衛兵卻啪地一下立正，行了個禮。
    “向您致敬，長官！”
    這隻詭異的等級不算很低，麵對宋均時，他歪了歪腦袋，試圖遮掩住眼睛裏旺盛的食欲和對宋均“人類”身份的疑惑。
    這一下，宋均更好奇了。
    “什麽情況？長官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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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新上任的牧神先生的要求，長官。”
    詭異咽了咽口水，畢恭畢敬地說。
    “這輛車的車牌號被特別標注過。”
    “牧神先生的意思是，不管車裏坐的是誰，一律要稱呼長官。”
    宋均明白了。
    牧神，渾身掛滿心髒、掌管著一大群蜥蜴的詭異，是宋均在【瓦爾農場】簽下來的。
    他本來應該老老實實在農場看家護院，估計是因為夏國高層的安排，讓牧神和他的寶貝蜥蜴們分離了。
    “我會立刻上報牧神大人的，長官。”詭異衛兵畢恭畢敬地行了禮，“您先請進。”
    【王國】比他想象的熱鬧多了。
    “好家夥。”老鼠眼巴巴地趴在車窗上看，“這也太厲害了。壞比，你覺得他們烤的章魚有輻射嗎？”
    原本在桑德斯的夢境中，詭異們維持著人類的容貌生活著。
    現在，一切和原來大同小異，隻是【王國】不再擺放鮮花和巨大的桑德斯畫像，這裏的居民也恢複成了奇形怪狀的詭異的樣子。
    轎跑在街道上飛馳。
    沒一會兒，宋均接到了來自牧神的電話。
    “大人，您……您來【王國】了？！”
    “是的。”宋均說。
    牧神的聲音帶著奇怪的回響，他實在想象不出一個全身長滿心髒的肉球要怎麽撥電話。
    “我馬上到皇宮。這些天，這裏發生什麽了？”
    “一切都好，大人。”牧神的聲音帶著幾絲喜悅，“我來這裏是輔助來著的……不然【王國】的那些詭異可沒有辦法管教。”
    “嘿嘿，我以桑德斯的名義采買了大量暗夜之子。這是西巳先生和買大廚的建議，他們的意思是這麽做的話您會非常高興。”
    宋均沒管。
    西巳本來就很會溜須拍馬，這個舉動不僅能巴結到宋昀，他自己在裏麵估計也沒少撈。
    “那些人類呢？”
    “生產線上呢。”牧神喜滋滋地說，“他們做肉賣，順便幫我喂蜥蜴。”
    “大人，您可真有一手。上哪兒找來的這麽多好人？”
    “我的蜥蜴都被喂肥了一圈！”
    拿核輻射暗夜之子和老鼠肉喂是吧。
    宋均沉默了一下，假裝不知情。
    “桑德斯的宮殿呢？”
    “沒有動過。”牧神說，“本來想動的。但是做戲做到底，我們隻在宮殿外麵安插了衛兵。”
    “我時不時溜進去一趟假裝麵見天子……桀桀桀。”
    宋均覺得這個“天子”就很有靈性。
    “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宮殿。”
    他停頓了一下，一想到自己要對桑德斯幹什麽就想笑。
    “我會讓人把我的另一輛車提前開到北部地區，記得放行。”
    “車牌號你記一下。”
    牧神記下車牌號，滿嘴答應後，電話掛斷了。
    宋均戳戳老鼠的肚皮，賄賂它一顆瓜子。
    “事態緊急。”
    “你現在立刻穿上新皮膚，開著我的另一輛車到北部，趕第一趟列車。”
    老鼠抖抖胡子，明白了。
    “壞比，你想作弊？”
    “不作弊我怕活不了。”宋均實話實說，“你上車以後，告訴我副本在玩什麽。記得千萬不要暴露！”
    老鼠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它的新皮膚。
    這是春華費了大力氣打扮好的繡花鞋詭，看上去就像一隻相當漂亮精致的瓷娃娃。
    “放心吧，壞比。”
    它笑嘻嘻地說，分出一隻分身跳到宋均身上。
    “告訴我具體的上車地點和列車出發時間。這種事情，我最擅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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