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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伍一從許美卿那裏出來，看了眼隔壁盛遠住的那間屋子的門，發現緊鎖著，估計裏麵沒有人。她走到跟前敲了敲門，果然沒有人應。

    那天她跟盛遠說了，要好好考慮一下之後，他這幾天都沒有出現過了。她考慮了很多，覺得這麽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事，於是決定還是早點跟他說清楚。

    告訴他原委之後，結局無非就是那麽幾種。要麽，他覺得她是胡言亂語，接受不了她就是顧蘭芝這回事，就此別過。那麽，她今後也會好好撫養長安，帶著他好好過日子。

    要麽，他願意相信她說的話，也接受了長安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件事。如果盛遠能夠接受她的說法，認下了長安，那長安就多了一個疼愛他的親生父親，也挺好的。

    她從隨身帶著的手提包裏麵拿出紙筆，在筆記本上寫了留言，撕下來以後，從門縫底下塞了進去。

    第二天，她早上就去了愛文義路那邊的餐廳，順便看了看店裏的情況。

    約定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可還沒到十一點半的時候，盛遠就到了。

    “我擔心你早到，怕你等太久，就提早半個小時出門了。”

    “我一早上都在這店裏的，你就算提早一兩個小時出門，也未必能比我早到。”伍一笑著說。

    伍一讓人烤了些烤串，又拿了一瓶啤酒出來。她拿過一個瓶起子，撬開了瓶蓋，拿起玻璃杯，給她和盛遠一人倒了一杯。

    “盛遠，我今天約你來這裏，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她的話音剛落，門口卻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蘭芝”

    伍一和盛遠都是吃了一驚，朝著聲音望了過去。

    當伍一看到進來的人是筱秋霜時，不禁愣住了。

    “蘭芝，你不會又裝作不認識我吧去年咱們還在這條街上麵碰到，我還請你下館子吃了頓飯呢，吃的還是你以前最喜歡的川菜，你忘啦”

    伍一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一下了，對筱秋霜說， “對不住，我今天還有些要緊的事，沒時間和你敘舊。這館子是我開的，從現在開始不營業了。你要是想找地方吃飯，請往別處去吧。”

    筱秋霜往盛遠身上看了一眼，臨出門時又嘟囔著說， “你這人還是過去那個老樣子，攀上了高枝就瞧不上我們了。可是啊，別忘了，爬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慘，你以前也沒少吃這些虧。罷了，我也不跟你計較。”

    “她剛才叫你……蘭芝”盛遠的表情有些愕然， “你不是說，你姓伍嗎”

    伍一看著盛遠，想了想說， “其實，我既是顧蘭芝，又不是顧蘭芝。”

    “你這麽一說，我更糊塗了。”

    “我知道這些話聽起來很匪夷所思，簡單點來說，就是我原本有著自己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是顧蘭芝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還有，長安有可能是你的親生兒子。不過，我不是顧蘭芝本人，所以也不敢肯定，這些也隻是我的推測而已。”

    她自己都覺得，這些話聽起來太過離奇，估計一般情況下別人都不會信。就連她自己，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也不會相信有這樣的事情。而且她說長安是盛遠的親生兒子這件事，沒有真憑實據，僅僅靠她嘴皮子這麽一說，別人也沒有一定要相信的理由。

    伍一看著盛遠的表情，從疑惑，震驚，到不可思議，再到漸漸平靜。

    她接著說， “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可能會當我是精神錯亂或是胡言亂語。畢竟這些事太過於荒誕離奇，要換做是以前的我，也會不敢相信，覺得都是杜撰的。可我還是想問你，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信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就是顧蘭芝，隻不過像筱秋霜剛才說的那樣，是為了攀高枝，再一次說謊騙你”

    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他怎麽說，她都能接受。大不了，就當從來沒有遇到過這個人罷了。她以後仍舊可以帶著長安，好好過她們自己的日子。畢竟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一般人都很難相信這樣離奇的事情，也不能怪對方什麽。

    “我還是不大明白。”盛遠沉默了片刻說， “不過我知道是的，不管你以前是誰，那些我並不在意，你是姓顧也好，還是姓別的什麽姓也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喜歡是的現在的你。我想和現在的你，一起走未來的路。不知道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而至於長安，我說過，想要跟你一起好好撫養她。不管他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都會一樣疼愛他。當然了，我內心也希望他真的是我的兒子，因為我確實很喜歡他。”

    盡管伍一已經設想過各種可能的結果，以及他可能會說的話，但卻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在心裏感嘆，這麽好的一個男人，顧蘭芝以前可能真是眼瞎了。

    “伍小姐”盛遠見她在出神，於是出聲叫她， “現在我的想法你也知道了，那我那天說的事，你想好了嗎”

    “叫我伍一就行。對了，這個禮拜天，原先的街坊鄰居們要去我那裏吃入夥飯，你那天如果有空的話，也一起過來吧。”

    ……

    到了周日，伍一一大清早就去菜場買了隻雞。因為眼下住的這裏沒有院子，不方便自己動手殺雞拔毛，於是她就讓賣雞的攤販幫著收拾了。

    到家的時候，卻看到盛遠已經到了，正在客廳裏跟長安一起玩。

    “娘，盛叔叔來了，我和他下棋呢。”長安看起來開心極了， “他還給我買了個玩具小汽車，比鄰居哥哥的那個小汽車更好玩。”

    “你先一個人玩，我去廚房幫你娘打打下手。”盛遠說。

    伍一笑了笑， “不用了，小真幫我就行，你在這裏陪長安玩吧。他好幾天沒見你了，看你來了開心著呢。”

    她把買回來的菜拎進廚房，把雞肉放在水龍頭底下沖洗幹淨，用刀剁掉雞頭雞爪，再把雞肉下過焯水，撇去了浮沫，撈出來備用。接著提起油壺往鍋裏倒了些菜籽油，等油熱了以後，放了白糖進去炒化，再把焯過水的雞塊倒進去一起翻炒。

    然後加蒜頭，薑片，番茄醬，幹辣椒還有花椒八角這些一起慢慢炒了一會兒，再往裏麵倒了啤酒沒過食材，加醬油燉煮。等雞塊快熟的時候，再放土豆塊進去燉，最後出鍋前放青紅椒進去翻炒兩下，一道香噴噴的大盤雞就做好了。

    這道菜的分量大，伍一找了盛湯用的大湯碗，滿滿盛了兩大瓷碗才裝得下。

    “我來端吧。”小真說。

    “端的時候小心點，別燙著。你先把這個端過去，我再扯點麵條。”

    “怎麽吃這個還要麵條不是白米飯嗎”小真一臉不解地問。

    “這道菜可以把煮好的麵條放進湯汁裏一起吃，麵條吸收了湯汁的味道，吃起來特別入味。”

    等伍一扯好麵條時，許美卿她們剛好也到了。

    “這公寓可真不錯。”許美卿一進門就說， “可惜離我跳舞的地方遠了點。”

    她一眼就看到了客廳裏的盛遠，驚訝地問， “盛先生，你怎麽也來了而且還到得比我們早”

    “哦，是我請他來的。”伍一說。

    這時，張嫂問， “剛才上來的時候坐的那個什麽……電梯，有點頭暈，怪嚇人的。你們上下樓的時候都得坐那個”

    “住七樓每天爬樓梯太累。”

    張嫂點了點頭說， “那倒也是。”

    伍一請她們坐下，又叫小真倒茶水過來。

    張嫂往沙發旁的落地窗外麵望了望說， “太高了，有點嚇人。你們晚上在這麽高的地方睡覺，頭不暈嗎”

    雖然對於見過了一百層的摩天大樓的人來說，這七層的樓房算不了什麽。可對於這時候的人來說，七八層樓高的建築卻並不常見。

    “咱們去陽臺上麵看看，這裏視野好，能看到大半個法租界。”許美卿說著拉張嫂去了陽臺。

    “嗬，這陽臺上種了這麽多花花草草，我等一下要坐在這裏曬會兒太陽。”許美卿笑著說。

    張嫂搖了搖頭， “我站在這裏往樓底下瞧，腳底下都有些發軟，我還是回屋吧。”

    “飯已經好了，咱們先進屋吃飯吧。”伍一說。

    這張餐桌夠大，坐七八個人都沒有問題，再也不用像原先那樣，幾個人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挨著擠著了。

    “這是什麽菜啊”許美卿問， “我還是頭一回見，不過聞著挺香的。”

    “這個是新疆那邊的菜，你嘗嘗，吃不吃得慣”

    不過這道菜說是新疆菜，其實是在八十年代才出現的，在這個年代就是去新疆，也吃不到，更何況是在幾千裏外的上海了。

    “新疆菜你也會做”許美卿很驚訝，夾了一筷子嘗了嘗， “嗯，這雞肉吃著很嫩滑，又有點鮮辣，挺下飯的。還有這土豆塊也好吃。”

    “等一下還可以把這寬麵條下進去吃，也挺好吃的。”伍一說。

    其實她也很喜歡吃這道菜，這道菜既有西北菜的粗獷豪氣，又加入了川菜的麻辣鮮香，雞塊燉得皮焦肉爛，裏麵的青紅椒顏色鮮亮，看著就有食欲，土豆也是燉得酥軟入味。等雞塊快吃完了的時候，再把扯得又寬又薄的麵片放進湯汁裏，裹上湯汁的麵條鮮香麻辣，吃起來口感也很筋道。

    “你喜歡吃這個”盛遠見伍一喜歡吃，於是夾了好幾塊雞肉到她和長安的碗裏。

    “盛先生，你怎麽能這樣雞腿肉本來就沒幾塊，你全夾到她碗裏了，我還沒吃幾口呢。”許美卿急著說。

    伍一忍不住笑了，無奈搖了搖頭， “好啦，這個雞翅膀給你吃，行了吧再說了，你不是在減肥嗎”

    吃完飯，許美卿躺在陽臺的搖椅上麵，一個勁的說吃得太撐了。

    “我這幾天減下來的肉，今天這一頓算是又都長回去了。”她說。

    原本伍一覺得她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想要留她們在這裏吃了晚飯再走，可張嫂說什麽也要回去。臨走前，許美卿往她身後瞄了一眼，湊到她耳朵旁小聲說，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那個盛先生對你有意思。我可提醒你，當心著點，這好看的男人都不可靠。”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伍一說。

    許美卿她們走後，盛遠問伍一， “你明晚有沒有時間我想帶你和長安去見見我父親，在家裏一起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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