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字數:8222 加入書籤
美強慘反派橫劍自刎後!
他的音色清寒,語調卻有意識地放輕、放緩,在寂靜的宗門內顯得格外溫柔。
連星茗低下頭看著他的衣袖,不太好意思地小聲說“師兄能不能陪我”含糊不清。
傅寄秋看著他頭頂的蓬鬆發旋,唇邊的弧度更加明顯,“陪你去哪裏”
“去桃花山的山頂。”這次清楚很多了。
傅寄秋卻還是彎唇問“去哪兒”
“你明明聽清了”連星茗小幅度又扯了扯傅寄秋的衣袖,臉上揚起笑容軟聲道“霧氣不知道何時才能散去,我想要盡快拿到傳承墓中的東西,還是挺重要的。”
頓了頓,他補充道“我一個人打不過毒獸,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說話時尾音微微拉長,白皙的臉龐映在陽光中,黑睫上端都泛著淺淺的金色。明明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暗自打氣擠出笑容,透著軟軟呼呼的可愛。傅寄秋看著他的臉許久才能舍得挪開視線,左手拿起書冊,語氣沒透露出什麽情緒,“山上霧氣太重,此時上山不是個好時機。”
“師兄。”
連星茗貼到了他的肩頭。
傅寄秋喉結上下動了動,唇角不著痕跡彎起,卻還是沒有動作。
他感覺到脖頸側麵有暖洋洋的氣息染了上來,連星茗抓著他的手臂搖了搖,臉上的笑容更甜,“你帶我去嘛。”
傅寄秋溫和搖頭道“不太行。”
連星茗張了張嘴吧,無計可施了,他在心裏問怎麽辦
係統著急得不行,指揮道你別晃他的手臂,你晃他肩膀,你說你要給他以身相許。
連星茗抬手輕輕扯了扯傅寄秋肩上的墨發,說“師兄,你要是陪我去,我以後給你”
傅寄秋偏眸看過來。
連星茗道“當牛做馬行不行。”
係統
係統悲痛欲絕抱頭呐喊太陽我的太陽孩子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啊啊啊啊啊
連星茗單方麵忽視了係統絕望又暴躁的聲音,隻是抬眼看著傅寄秋。傅寄秋也在看著他,眼角彎下許久後才說“你還記不記得在平洲城時,你也說過這種話。”
連星茗回憶了兩秒鍾,仿佛突然明白他要說什麽了,心虛縮了縮腦袋道“記得吧。”
傅寄秋不明意味“嗯”了一聲。
“你當時說的,是要以身相許。”
連星茗“”
對視數秒鍾後,連星茗有些扛不住他的凝視,微微向後退了一段距離,掩飾般哈哈道“當時不是情況緊急麽。”他直接退回,背脊貼在了椅子背上,道“那句話當不得真。”
說完他歎了口氣,“算了,我再去問問別人。”
起身。
連星茗都已經要放棄了,剛走出兩步,腰間被一隻手臂攬住,他踉蹌幾步向後一坐,直接坐到了傅寄秋的腿
上。
他驚愕偏過眸,師兄
本作者慚時提醒您美強慘反派橫劍自刎後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你想去問誰”傅寄秋悠緩道。
連星茗看不見傅寄秋臉上的表情,卻能聽見耳畔處帶著笑的聲音,“以後這些也隻管找我一人。不用以身相許,也不會讓你當牛做馬。”
“”
“你能在我身邊好好活著,如果可以便再多笑笑,澆澆花就好。”
連星茗呼吸錯了一拍,心底堅硬到像塊石頭的那處,仿佛被一個小勾子輕輕撬動了一下他突然又想起來白羿曾經教過他的那些,若是喜歡一個人,即便是看著他做著最無聊的事情,譬如澆澆花,也能從中感受到旁人窺不見的樂趣。
他抬手按了下心髒位置,試圖去感受自己的心跳,依舊是平緩的心跳。
他又有些為難正要開口說話,傅寄秋就先他一步開口,“畢竟我隻有你這一個師弟。”
連星茗頓時長鬆了一口氣。
因為是師弟,所以才想要幫他
被傅寄秋抱著前往桃花山山頂的路上,連星茗在心裏感歎了一句,師兄人真好。
係統比他還高興,馬上就能夠重見天日了它敷衍道對對對,人真好。
連星茗他真的有在按照我說的去做。
什麽
他在試著放下我。
係統一時沉默。
連星茗情魄有損,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他無法感知到別人對自己的情意,更不會動心。可係統卻看得很清晰,傅寄秋就像是埋設了一個無比溫柔的大網,將自己打設成連星茗最偏愛的那一款人,以身為餌,緩慢將連星茗鉤進大網中。
係統有點兒糾結要不要提醒連星茗。
想了想還是算了。
壞人姻緣天打雷劈的啊
而且連星茗上輩子很苦,這輩子若是能有個人撩他寵他愛他,好好護著他。
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係統看破不說破,有一搭沒一搭地同連星茗聊著未來幾日的天氣,雙雙期待許願出大太陽。另一邊,傅寄秋身邊縈繞有黑漆漆的魔氣,幾日前他曾被心魔反噬,這幾日倒是歇了歇,不過現在心魔又一次卷土重來
“阿檀,你這樣不行的。”心魔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蠱惑笑意,順著徐徐而來的霧風,輕鬆直擊傅寄秋心底最弱防處,“魔修都控製不住自己心底的欲念,你如今尚能夠保持清醒,隻不過是因為沒有遇到刺激罷了。若宿南燭認出了師弟,若師弟發現自己真正所愛之人是宿南燭。”
“屆時你能夠控製住自己嗎”
“到時候,你會心甘情願放過師弟嗎”
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傅寄秋麵不改色,垂眸掩了掩連星茗身上的披風,不動聲色將其深深藏進自己的懷中。
“到時候師弟就會發現,你早已經不是正道修士,並不像他以為的那般溫柔,那般的正義、毫無邪念。你覺得他會怎麽看待你
”
“這叫做什麽你在埋隱雷啊。”
心魔彎起唇角,聲音帶著秋日的徹骨冰涼,“終有一日,這隱雷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再爆發之時,你就算想要解釋,也於事無補了。”
穿過白茫茫的霧氣,他們進入了山頂的傳承墓。墓地下沉入山體,要向下走出好一陣子,才能感受到地勢開闊了許多。
這裏麵一片漆黑,連星茗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顆夜明珠,借著微弱的光亮打量四周。
四壁皆硬石,沒有活人來過的跡象。
既然是墓室,裏麵自然有許多用來防止修士盜墓的陣法,不過這些陣法在傅寄秋麵前猶如四散逃亡的潰兵,並沒有阻攔他們多久。連星茗也算是跟著大佬躺贏了一回。
再往深處走,就能感覺到刻骨的冷意,台階上浮著薄薄一層冰水,石洞壁上則是掛著不知道形成了多久冰柱,有水滴懸而未落,凝固成一長線細冰。接近主墓室時,連星茗冷到都打了個寒顫,連忙運轉靈力。
他悄悄轉頭觀察傅寄秋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傅寄秋進入這間傳承墓之後,情緒便有些低落,唇角也向下抿。
不是很明顯,但連星茗還是發覺了。
一路無話穿梭過漫長的甬道,隔著十幾米距離,就能隱隱約約看見前麵的冰雪之象。厚冰凝固尺有餘,地麵濕滑。
從長大百階的階梯最下方往上看,上麵擺放著一個墜在冰霧中的水晶棺。
快點上來係統著急催促你的遺物全部都被分到之前那間傳承墓裏去了,這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你上輩子的仙身和我。
還有熒惑。
連星茗抬步向上走出十個台階,後知後覺發現後麵沒有腳步聲跟上來。
他疑惑回頭一看“師兄”
傅寄秋的麵色隱隱發白,許久都未踏步,像不敢上去麵對。
連星茗困惑衝他笑了笑,“走啊。”
傅寄秋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底最酸澀處仿佛被塗上一層蜂蜜,極大程度緩解了澀痛感。
他長長呼出一口白氣,微笑頷首跟了上去。
百米台階之上的水晶棺被頂到了墓室最高處,像是浮現在水霧化成的雲端之間。這滿室冰霜,皆因為這頂水晶棺。
水晶棺之內靜悄悄躺著一道和衣而眠的青年身影,墨發未冠,鬆鬆散散地搭在身下與肩頭正是連星茗上輩子的仙身,此時漂亮的桃花眼緊緊閉著,長睫低垂,整個身形都被封在水晶棺內的厚冰當中,這冰極其透徹,若不細看幾乎看不見。
因此棺中青年也纖毫畢現。
連星茗第一次從旁側看見自己的臉,這和照鏡子有很大的區別,觀感完全不同。
他蹲到了冰棺旁邊,湊近去打量,心裏除了好奇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受。
仙身皮膚白皙透亮,外貌好看、矜貴極了,身上並未有死者的暮氣沉沉,閉眸時倒像是在淺眠,眼瞼上
落下淺淺一道夜明珠的柔和光暈,削弱了他眉宇之間的乖覺感與傲氣。
連星茗不由在心裏“唉”了一聲。
係統好笑調侃怎麽我的眼光不錯吧,我當初看上你,就是因為你長得就挺適合黑化的,是一個瘋批大美人。
不是,我在看我脖子上的血線。
連星茗注視著仙身脖頸上那一條血線。
並不深,但在白皙的膚色上尤其明顯,像是在脖頸上纏繞著一絲紅線。
這縷紅線隻刻在喉結的右側,位置還斜挑偏上,讓人看著就有種被人掐著脖子的窒息感。
這是前世連星茗自刎時,留下的傷痕。
哐當
身後傳來一聲輕響。
連星茗轉回頭去看,就看見傅寄秋的絳河被自動激了出來,劍身嗡鳴聲不斷。又被後者緊緊攥在手中,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
過了幾秒鍾,傅寄秋強行將絳河收回,臉色微白偏眸看向台階下。
並不看這邊。
他怎麽了連星茗在心裏問。
係統也不知道。
係統催別看仙身了,你去看看棺材尾部。
連星茗抬步走過去,水晶棺的尾部有一個橫出來的、類似於托盤的東西。上麵擺放著連星茗再熟悉不過的法琴熒惑。
曾伴他年,是他的本命法琴。
也是曾經修真界避之唯恐不及的一把法琴。
如今多年未啟用,熒惑本通體血紅,隻有兩側才刻有絲絲縷縷的白玉。
而今卻整個琴身都蒙在灰蒙蒙的髒冰之中,他抬手輕撫過琴弦,指尖上頓時沾上了點兒灰水。
“小熒惑。”連星茗笑著輕敲了敲托盤,心道“這些年來委屈你了。”
係統不滿我最委屈
連星茗失笑好好好,你最委屈。他抬眼去看水晶棺上的凹槽,裏麵確實鑲嵌有一塊陌生的玉佩,至少他看著沒什麽印象。
想要將玉佩暴力取出,又不牽連到水晶棺與熒惑,連星茗做不到。
他隻能求助傅寄秋。
傅寄秋直到此時才上前幾步,眼神偏過不去看水晶棺內的仙身,開口時聲音泛著啞“你說想取回重要的東西,是指什麽”
“玉佩。”連星茗指了下玉佩,不放心叮囑道“師兄請仔細些,靈力爆衝到水晶棺與熒惑倒無事,千萬不可弄碎了玉佩。”
係統在他心裏飆淚點頭對對對
連星茗安慰係統幾聲,又補充“若是失誤了,實在萬不得已隻來得及去護一個,師兄定要先護玉佩。”
“”
水晶棺內裝有仙身,稍有不慎就會損毀仙身。熒惑則是連星茗的本命法琴,按理來說最重要可他想護住的卻是這枚玉佩
傅寄秋心中不解,不過看到連星茗眼底的緊張,頷首道“退開些。”
連星茗乖乖退開數米。
傅寄秋掌心凝聚出一團湧動著的靈力,這股巨大的力量壓製在他的手心中,即便隻是泄出來的衝力,都足以衝散水晶棺附近的渺茫水霧。靈力順著指尖流淌而出,小心謹慎劃過水晶棺,在上麵留下一道不太明顯的痕跡。
慢慢地將玉佩撬出。
嘩嘩
空中的水霧若暴雨般墜下,耳邊盡是暴雨的轟隆隆聲,係統幹巴巴問我死了嗎
應該沒有。連星茗看玉佩已經被傅寄秋攥緊手裏,心中暗暗鬆下一口氣。
他走近去心疼觀察熒惑,想看看方才熒惑是否有損。
另一邊。
傅寄秋低頭看著玉佩,黑瞳定定。
係統統統不敢出聲。
傅寄秋眉頭突然間輕皺起,拇指指腹在玉佩的背麵輕輕掠了一下。本瑩潤的玉身宛若洗盡鉛華,緩緩浮現出一個青色的纂體大字。
宿。
僵硬靜默幾秒鍾,傅寄秋眼尾浮現出一抹紅,瞳孔顏色更深,呼吸也猛地凝住。
他認識這枚玉佩。
後方的水霧化作大雨飛揚爆衝而下,水珠濺到地麵,猝然化開凝聚千年的厚冰。
淅淅瀝瀝,隻聞水聲。
這是宿南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