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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宋星七沒有發現雲北辰的異樣，她還沉浸在與至親陰陽相隔的悲傷中。

    雲北辰也沒有說話，陪著宋星七一起，看這場葬禮的開始與結尾。

    是一聲突然的狗叫打亂了宋星七的思緒。

    一隻黃色的拉布拉多在不遠處看著她，尾巴搖得像螺旋槳一樣。

    拉布拉多又叫了兩聲，兩隻前爪往前邁出又收回，急得直打轉。直著身體望著宋星七，喉嚨裏發出急切的“嗚嗚”聲。

    宋星七愣愣地看了它幾秒，聲音染上哭腔：“小布！”

    得了主人的指令，拉不拉多如離弦的箭一般搖著尾巴向她飛奔過來。

    “它能看見我！它竟然能看見我！”

    此時他們已經遠離了的舉辦葬禮的場地，不知道小布什麽時候跑來的。

    宋星七蹲下抱住沖進她懷裏的小布，又哭又笑。

    擡頭看向雲北辰：“原來狗真的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

    雲北辰笑笑，也蹲下來。

    “其實要想人類能感受到、看到鬼也是可以的，隻是我覺得應該沒有鬼想要這樣做。”

    宋星七撫摸著小狗腦袋的手頓了下：“確實。我堅信沒有鬼是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雖然她很想擁抱住梁一夏，但從沒想過真的讓梁一夏看到她，那會給她帶來更巨大的恐慌。也許這就是兩個世界心照不宣的約定。

    雲北辰也伸手輕撫了撫小布的腦袋，說：“在人類世界裏鬼神都是傳說。地府裏的鬼來到人間也隻是為了和牽掛之人做最後的道別，怨氣消散了，也就可以重新去投胎了。沒有鬼想過要來人間大肆宣揚鬼神的存在。而且，地府也不允許。”

    宋星七看他：“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地府不允許。看來都害怕不能去天堂。

    宋星七想，其實她也有些擔憂不能去天堂。誰願意一直做個飄忽不定的野鬼呢。在去天堂之前，她一定要趕緊通過考試，或許不能天天來，但隻要有時間她就想要來人間看看媽媽，悄悄的，隻要看見媽媽好好地生活她就放心了。

    宋星七一邊在腦海中想著回地府怎麽快速通過考試一邊順著毛流摸小布。

    掌心從小布脖頸處順到背上，然後又倒回去放到小布腦袋上重新順。隻是宋星七手掌落下時觸感不對，她偏頭一看，她掌心下壓著的是雲北辰的手。

    “……”

    宋星七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縮回手。

    雲北辰揚眉笑了下，心裏驀然多了絲失落，略顯不自在地把手掌從小布的狗腦袋上挪開。挪走手時小布還搖著尾巴往雲北辰那湊，伸出舌頭舔了他一下。

    宋星七看著小布這不舍得雲北辰手離開的模樣，心裏納悶極了：“我剛剛都忘記說了，小布很奇怪。它以前對陌生人雖然沒有攻擊性，但也不會很熱情。它剛剛竟然讓你摸，還樂意舔你？”

    宋星七使勁揉著小布的腦袋，最後揪住它的兩隻軟趴趴的耳朵，嚴肅詢問：“小布，你怎麽回事？你認識他嗎你就舔他！以前我同學來家裏你都不願意搭理別人，你現在是怎麽回事？嗯？你個小舔狗。”

    雲北辰沒憋住輕笑出聲：“宋星七，你這是吃醋啊？”

    宋星七愣了愣，然後說：“怎麽了，我就是很有占有欲，不喜歡我的小狗能這麽輕易對陌生人示好。它以前從不這樣的，見了陌生的親戚都是和別人熟悉之後才狂搖尾巴。”

    宋星七說著說著停下來，好像想到了什麽，認真看著雲北辰：“它是不是見過你？”

    雲北辰臉上的笑容出現一絲僵硬，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宋星七又自顧自的說：“你以前來人間的次數多嗎？”

    “多。”

    “它對你這麽友好我覺得肯定是因為之前見過你，可能還不止一次。”

    宋星七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犀利起來：“你來人間的時候是不是見過它，有沒有逗它玩過？”

    他確實見過小布很多次，從小布兩個月大被送到她家時就見過，也曾救過小布狗命。

    以前小布隻要看到他出現就會警惕地低吼，剛開始宋星七還以為它怎麽了，後來次數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以為它就愛這樣。直到有一次小布被狗販子抓走，他看見宋星七著急忙慌地到處找。最後他在市郊的一個路口攔下裝滿狗的車，把司機嚇暈後把小布送回宋星七那。從那以後小布見到他再沒有低吼過。

    雲北辰迎著她眼神回：“確實見過。”

    他知道他的回答意味著什麽。

    果然，宋星七問：“那你也見過我吧。”

    語速緩慢卻充滿篤定。

    宋星七也不知道現在該作何反應，她以為她和雲北辰都是在地府第一次見麵才認識，可現實似乎不是這樣，這會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雲北辰看出宋星七眼裏的些許防備，心髒傳來一絲鈍痛。

    “也見過你。去人間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在著急找狗，突然就想幫個忙了。截了狗販子一卡車的狗。”雲北辰選擇了撒謊，因為他不知道要如何和她說起那些前塵往事。宋星七現在也沒有那些記憶，他從沒想過一定要宋星七擁有和他相關的那些記憶。現在能陪在她身邊就已經令他心滿意足了。

    “原來那時候是你幫忙的！”宋星七回憶起來，“那段時間我們小區好多寵物狗都被狗販子給偷了，我當時特別害怕小布也被偷走。”

    “謝謝你，雲北辰。”如果沒有雲北辰當時幫忙，小布會落到什麽下場她不敢想。

    宋星七很認真地和他道謝，同時也因為剛才自己表露出的防備和疏離感到抱歉。從她在站臺剛認識雲北辰開始，雲北辰就對她很溫柔，這次要不是雲北辰帶著她出來，她也來不了人間。她不該對雲北辰有猜疑的。

    但是雲北辰救小布這件事倒是給了她一個提醒。

    她好像發現了一個做鬼的最大好處。

    雲北辰自然不需要她感到抱歉，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是他還能擁有生命力的來源。

    宋星七：“我突然發現我可以成為大俠。”

    雲北辰：“？”

    猛然聽見宋星七這句話，他一頭霧水，有些跟不上她思維了。

    “還得多虧你，要不然我都沒想到。”宋星七接著說，“我以前可喜歡看那種武俠劇，就那種特別厲害能以一敵十幫助弱小的，所以我從小就有個武俠夢。不過最後我發現我是實現不了的，我一沒錢二沒勢，跑個八百都丟半條命。但是——”

    雲北辰挑眉，似乎對她的發言很感興趣。

    “但是我現在是鬼了！我可以劫富濟貧懲惡揚善拯救蒼生……”

    宋星七看著雲北辰笑也略微有一些不好意思：“當然，沒我說的這麽誇張，我也沒那麽有大義。我就是想到你可以救下一車要被送去屠宰的狗狗，那麽我也可以，甚至可以拯救更多動物。”

    她生平最痛恨貓狗販子。

    雲北辰笑著看她，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正義的宋星七。重來一次，她還是沒變。但也是她的善良讓他失去了她。

    想到以前，雲北辰神色有些黯淡，叮囑：“那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其實幫不幫到別人都沒關係……”

    說了一通話，雲北辰停下來。

    算了，以後宋星七去哪他都跟著，有他在，肯定不會讓她再受到傷害。

    宋星七完全不知道雲北辰在想什麽，歪了歪頭看著他：“你好奇怪，我現在是鬼，人類肯定傷害不到我啊，鬼也不會死，哪有什麽危險啊。”

    “也是，”雲北辰頓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那你以後做這些事時能叫著我嗎？”

    宋星七沒明白雲北辰為什麽會是這副神情，好像她要是拒絕會狠狠傷害到他一樣。

    “那當然可以啊！”雲北辰實力這麽厲害，宋星七怎麽可能不同意。

    有了宋星七這話，雲北辰像得了某種保證一樣終於放下心來。

    夜幕降臨。

    白天的葬禮早已散場。

    梁一夏在宋星七的墓碑前待到現在才準備離開。

    此時的墓園寂靜又詭異。

    宋星七把小布趕回梁一夏身邊，讓它跟著媽媽回家。

    梁一夏牽著小布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小布能感知到她的情緒，一路上都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腿邊，時不時用腦袋蹭蹭她，好像在表達安慰。

    出去墓園後梁一夏往停車的地方走。四周空曠安謐，路上連一輛路過的車都沒有，隻有路邊停著幾輛大貨車。不遠處就是宋星七他們家的車。

    宋星七和雲北辰在後麵目送媽媽離開。

    就在這時，宋星七突然感到周圍有些異樣。乖順的小布也狂躁起來，對著幾米遠處的大貨車狂吠。

    兩個男人從大貨車後麵走出來，看起來像是喝了酒，臉上帶著惡心人的笑容，搖搖晃晃地走向梁一夏。

    梁一夏拽住小布轉身就走，拿出手機準備打求救電話。

    那兩個男人突然加快速度向她沖過去。

    小布兇狠地狂叫。

    宋星七怒火中燒，就在她沖過去要讓這兩個不懷好意的男人付出代價時，一輛轎車鳴笛和她同時沖過去。

    寂靜深夜裏乍起的鳴笛聲和急速駛來的汽車讓那兩個男人嚇得不由自主停在原地。

    轎車貼著兩個人的腿部堪堪停下。下一秒，兩個人卻往後飛出幾米遠，狠狠摔落在地上。

    這是宋星七幹的，緊接著雲北辰又補了一掌。

    宋星七冷眼看他們倒在地上痛苦□□，看著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心裏總算舒坦一點。

    車門聲在身後響起。

    宋星七正對這輛車的司機心存感激，扭頭看到了一個非常眼熟的人，可是一時沒想起具體是誰。

    轎車司機看著地上的那兩個男人麵露疑惑。

    “趙昭？”

    梁一夏關掉手機，牽著小布走過來，有些驚訝會在這裏遇見趙昭。

    “趙叔叔？”宋星七想起他是誰了。是梁一夏的一個學弟，二十歲就開始讀博，雖然年紀輕輕但在學術上頗有造詣，現在好像才三十多就已經是個副教授了，和梁一夏在同一個大學工作。在家裏梁一夏多次拿他做榜樣，趙昭偶爾還會送給宋星七一些小禮物。宋星七對他印象還挺好的。

    “剛才謝謝你了，”梁一夏溫柔道謝，“你怎麽在這啊”

    “路過。”

    大概自己也知道這理由很站不住腳，趙昭很快又說道：“我先送你去車上吧，一會我開車在後麵跟著。這樣安全些。”

    梁一夏看了他幾秒，笑著道聲謝。

    趙昭環視一圈看周圍沒有監控，壓下心裏剛剛湧出的疑惑，讓梁一夏坐到他車裏載著她繞過地上躺著的兩個人把她送到停車處。

    兩輛汽車依次啓動駛離這裏。

    宋星七在後麵看著他們離開。

    “感覺趙叔叔沒說實話。”

    “確實，誰沒事會路過墓園啊。”

    “你怎麽知道我想說這個？”

    雲北辰笑，曾經和她在一起相處的那麽多年可不是白過的。

    宋星七回憶起剛才，說：“我發現變成鬼後我變得好靈敏啊，剛剛竟然和小布同時發覺貨車那藏人了。這算不算是鬼和狗一樣靈敏？”

    “……有你這麽類比的麽。”雲北辰真不知道如何回複她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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