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禁弩不禁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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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篡國者!
    “禁弩不禁弓!”
    “一甲頂三弩,三甲進地府。”
    古代大一統王朝裏一向禁弩,卻對弓網開一麵,雖然私人私藏弩的罪罰不如藏甲重,但是依然是最頂格那類,原因便是弩這玩意可以待機而發,對於護衛而言,絕對是噩夢般的對手,而且弩破甲性能上佳,宋金交戰時,金之名將完顏宗弼(金兀術)便直言,破虜弓神臂弓這種弩甚至比宋之長斧更讓人頭痛。
    要知道金國開國之初,由於連續擊滅遼和北宋,繳獲大批鐵甲,金國的鎧甲甚至富裕到給騎兵裝備為人馬皆披甲的重騎兵“鐵浮圖”,然而即便如此,麵對南宋的勁弩,仍然無法在近距離有效防禦,足見勁弩的威脅之大。
    而諸位大人上朝時,正經人誰會穿鎧甲上朝!
    哪怕是內著軟甲,通常也與懷揣利刃並列,譬如玄武門之變的主角——多半是要突襲別人,而不是天天提心吊膽防禦可能的刺殺,畢竟有句“老話”
    “豈有千日防賊!”
    而這些潛入者,提出的需求也讓郭猛更加確定其所為所求購之弩,多為臂張弩,甚至是手弩,反而不怎麽求購威力巨大的蹶張弩;顯然怎麽隱蔽怎麽來,一看就不是為了大軍正麵作戰所用。
    “賣!”
    郭猛當即快馬通知繚,趕緊將全軍的手弩和臂張弩全送到潼關,這玩意賣出去對自己威脅不大,反而能讓部落頭人多了不少暗處射來的弩箭,加劇狄戎內亂暗殺,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幹嘛不賣?
    哪怕交易過來的戰馬都是最劣等的戰馬,這筆買賣也不虧,如今瑕邑剛剛秋收,糧食充足,就算再增加上千匹戰馬也養得起;即便養不起,倒賣到鄭國,自然又能拉回數十車甚至上百車糧食,反正不虧。
    雖然說弩的製造工藝同樣繁複,但是弓力較弱的手弩和臂張弩相對簡單不少,隻要能換回戰馬,依舊是不虧的。
    隻是郭猛未曾預料到的是,緊急運來的手弩和臂張弩很快便被搶購一空,而自己也換來了近千匹馬,雖然確實不少是馬齡偏大的戰馬,但是仍然讓郭猛咂舌不已。
    消息傳回瑕邑,繚、毛遂和張飛麵麵相覷——狄戎這內部究竟有多少想子殺父,兄弟相殘的“下克上”的家夥?
    隻是這已經是狄戎們自己頭疼的事了,瑕邑隻管生產便是,而毛遂更是再度出擊,趕去臨近的虢國城邑,求購各式適合製作手弩和臂張弩的弓臂,以至於周邊城邑紛紛好奇瑕邑的使者吃錯了什麽藥,居然要這些弓力不上不下的“居家自守”的自衛玩意,當然也沒礙著各個城邑一邊嘲笑之餘,一邊趕緊清貨。
    就這樣,在芮國和梁國被狄戎打的一頭包,紛紛求饒之時,瑕邑卻在熱火朝天從各方求購弓臂,並在伯庚和盤的努力下,大肆製造手弩和臂張弩,而郭猛原本無聊的工作和生活總算多了諸多激情。
    “這都有一千五百匹戰馬了吧?”
    “回稟公子,已有一千八百匹之多了。”
    糾同樣嚇掉了下巴,作為駐守潼關的最高守將,郭猛從後方倒騰弩和弩箭交換戰馬,絕無可能瞞過他。
    事實上郭猛在這事上也沒打算瞞過糾,當然糾也並非沒有提出擔心。
    “若此為狄戎之計,用戰馬換回大量臂張弩,屆時以大量弩壓製潼關城頭,吾軍便會受到極大影響。”
    “不然,弩雖可曲射,然則曲射之功較之弓難於掌握,更適合平射,而汝站於城頭,弩之平射便大受影響。”
    “況且弩上弦不易,射速較慢,於狄戎而言,攻城之時弓箭射速五倍與弩,與其用弩,不如用弓。”
    後世的戰例也表明,如果不是守城戰,弩在野戰中使用,往往是在車陣之中,或者前排有長槍兵或盾牌兵做肉盾保護,否則進攻之戰中,通常不如弓的使用更為廣泛。
    當然不可否認,弩的穿透力極強,普通盾牌或許能防住普通的弓,但是要防住強弓或強弩便極為勉強,曆史上古羅馬晚期的三巨頭之一的克拉蘇進攻帕提亞帝國,並非沒有攜帶盾牌,隻是此戰完全被帕提亞弓騎壓製,不少盾牌被射穿後傷及之後的劍盾手,在遭對方騎弓和步弓射擊一天後,最終全軍崩盤。
    隻是糾不是後世之人,自然對弩這一新式武器無論性能還是用法仍有很大誤解,更是對郭猛放飛自我來者不拒地出售弩相當不解。
    畢竟對於如此威力巨大之物,不應該視若珍寶好好藏起來,趁對方不備再好好來一下麽?
    “人方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最重要因素,而非區區一兩件兵器。”
    雖然受太史公偏見影響,對其司馬家族世交的李廣吹噓較多,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哪怕在漢匈戰爭前期,漢武帝對李廣並未刻意較弱的兵員和裝備的情況下,頗具大俠風範的李廣出塞之後基本就沒好消息傳回。
    這並非漢武帝所給兵器質量過劣,而是李廣對於麾下士卒管束不嚴,簡直便是穿上漢服帶著漢甲漢弩的遊牧部隊,遇見匈奴大軍突襲,自然損失慘重,通常能打出一比一的交換比便已是不易。
    相反琢磨出匈奴弱點的衛青,卻在漢匈作戰早期,裝備與李廣基本一致的情況下,以己之長擊敵之短,數次大破匈奴諸王,而自身損失卻極其輕微。
    哪怕是雙方擺齊車馬硬碰硬的漠南大戰,衛青也是以自身損失三千餘騎的代價擊斬首匈奴王庭一萬九千餘級,從而贏得了漢軍內外普遍認為的“一漢當五匈”的評價。
    衛青和李廣的兩相比較,很自然能看出哪怕使用了相近的武器裝備,一名優秀統帥選擇合適的戰法,對上相同的對手,會有多大的戰功差距。
    所謂的“李廣難封”,絕不僅僅是漢武帝老人家帶了有色眼鏡看李廣,李廣自身統兵治軍水平亦有諸多關係。
    而所謂的“一漢當五匈”,絕不僅僅是因為當時的漢軍裝備了鐵製兵器,而匈奴仍處於青銅兵器時代,雙方武器有代差而造成的戰力差距——這種唯武器論者,便很難解釋同時期的衛青和李廣戰功之差,最終隻能把衛青的戰功往外戚身份上扯。
    然而曆史表明,戰法通常比一兩件武器的效能更為重要,否則便很難解釋二戰初期擁有更為優良性能坦克的法國,僅僅七周時間便被納粹德國一波帶走。
    “就算狄戎手上有了弩,難道便能克製騎兵突騎之術麽?”
    若有了弩便能克製騎兵突騎之術,諸葛丞相何至於要如此麻煩,發明八卦之陣,以盾兵槍兵弓弩兵以及少量騎兵多兵種配合以步製騎?
    郭猛拍了拍糾的肩膀,不管其現在是否能理解,終究最後是要嚐試了解的;若是始終無法理解突騎這一戰術在這個時代的劃時代意義,那便隻能如李廣一般,被曆史的後浪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