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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城氣候宜人，如今正值春日，桃花滿城絢爛。
    這已經是芙秋與尹聲成婚的第六個年頭，兩人之間有了一個男孩，如今五歲，伶俐乖巧。
    當然，這男孩表麵上是芙秋所出，其實是在寺廟中抱來的。
    當時剛剛抱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還皺皺巴巴的，不過一月功夫，便出落得冰雪可愛，如玉團子。
    芙秋很喜歡這個孩子，視若己出，分外疼愛。
    尹聲為這孩子起名為尹言，小家夥頗為聰慧，喜愛算數，古詩也有好幾首會背了。
    也在這六年之間，芙秋得到了尹家上下所有人的認可。
    就連一貫苛刻待人的二房，都免不得要稱讚一句，尹聲娶的那位夫人，當真得體又溫柔。
    這日正值天氣晴朗，芙秋便帶著小尹言四處逛逛，小孩特別容易被新鮮事物吸引，來到糖人攤位前，便不動了。
    “娘！”小尹言揚起頭顱，咧開嘴，笑道，“我想吃糖人。”
    芙秋蹲下身，擦了擦尹言頭上的薄汗，笑道，“昨日不是吃了嗎？吃太多糖呀，牙齒會掉光光哦。”
    聽到‘牙齒掉光光’，小尹言聽話地點頭，“好喔，那我聽娘的話，過幾日再吃。”
    芙秋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真乖，娘帶你買棗糕去。”
    小尹言方才還有點兒小低落的情緒立馬恢複，十分開心，“好啊好啊！”
    在糕點鋪之前排隊的人很多，芙秋領著尹言排在隊伍末尾，望著前麵堪比一條長龍的隊伍，小尹言微微仰頭，“娘，什麽時候能排到我們呀？”
    芙秋捏了捏小人的手，“很快的，別急。”
    而對麵的一家酒鋪前，一白衣男子端坐，剛喝了一碗酒，便有熟悉的聲音入耳。
    他循聲望去，竟見到了日思夜想的背影。
    芙秋？
    一定是芙秋！
    清雪肯定，自己絕對不會錯認她的背影，肯定就是她！
    來不及叫來店小二結酒錢，放了一錠銀子在酒壇旁，直接起身走了過去。
    作為替無空鈴報仇的回報，無空鈴在離開清雪識海之前，提示了他芙秋的大致方向。
    無空鈴說，她在凡俗界的永安城，而具體在哪兒，就得看清雪自己的本事了。
    他在這兒守了幾日，將永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走遍，卻未曾見到過她。本可以用神識迅速搜尋得到，可芙秋所修行的功法，可以辨認神識。
    若是被她事先發現，恐會驚擾。
    所以他期待用一個類似於‘偶遇’的重逢方式，與她再次相逢。
    可離的近了，穿過層層人流，竟發現她被一個小孩牽著手叫娘？
    那小孩像是個奶團兒，抬起頭，聲音洪亮，極其有穿透力，字正腔圓地叫了一聲，“娘！”
    清雪雙腳似被定在原地，眸中是不可掩飾的難以置信，直到被一個街上亂跑的小孩給撞了，都還沒緩回神來。
    六年未見……
    她竟……竟都有孩子了？
    她難道和凡俗界中的凡人成親了嗎？
    清雪實在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雙腳似被定在原地，甚至不敢上前去拍她的肩膀。
    他多希望，自己認錯了人。
    可就在她拎著兩包棗糕轉身之後，便恰好看到了如同石雕定在街邊的清雪。
    四目相對那一刹那，芙秋淡定地移開目光，準備帶著尹言回府，而清雪則是剛回過神來，連忙抬腳跟了上去。
    由於並沒有離府太遠，所以她隻帶了一個丫鬟。
    小尹言幾次三番地回頭，看那位奇奇怪怪的人，小聲道，“娘，那位叔叔是壞人嗎？為何一直跟著我們？”
    “爹跟我說，偷偷跟著的，都是壞人！”
    清雪並非凡人，聽力自然好，哪怕小男孩已經有意壓低聲音，還是無比清晰地傳到清雪的耳朵裏。
    她……她竟當真成親了……
    還有了這麽大的孩子，她的夫婿，想必也很愛她吧？
    清雪隻覺得很酸，從內往外反酸水似的，咕嚕咕嚕往外冒。
    直到跟著她來到了尹府之前，看見她將小男孩交給丫鬟，等他們進了門後，才轉過身，麵對著他。
    “你跟著我，想要做什麽？”
    方才的溫柔表情已經褪去，縱使她的麵容比曾經更美，可更多的，卻是冷漠和疏遠。
    清雪的手指微微攥緊，終於敢上前一步，和她站近了些，“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他的聲音好似有些顫抖，顯得無比小心翼翼，“其實能再次看見你，我已經很開心了。”
    他還能奢望什麽呢？
    “我過得很好”，她唇角微彎，眼底卻不見笑意，“不勞你費心了。”
    說完，她便轉身進了府，尹府的門合上，像是不歡迎他這個突如其來的人。
    她說的話明明很普通，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往他心口之中刺。
    反複攪動，帶出血肉。
    他隻覺得很無力。
    他曾經一直以為，他對芙秋是恨，可後來真相大白，從花暮那拚湊出一切的真相，他才明白，其實那並不是恨。
    那是羞於承認的喜歡，而他的那份由於反複掩飾而略見扭曲的喜歡，卻給她帶來了傷害。
    也許他並不該來這兒打擾她的生活。
    也許這是屬於他們，最好的結局了吧。
    那一日，他宿在客棧裏，酒壇被他喝空好幾個，直到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清雪感覺，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輕手輕腳爬上尹府的牆，找到她所歇息的小院兒，親眼看到了她的那位凡人丈夫，進了她的院子。
    燭火搖晃跳躍了多久，他就在那兒瞪了多久，心空的厲害。
    在那一刻夢到這些，他卻忽然驚醒，酒竟消退了大半，借著餘下的微醺酒勁兒，他如夢中的自己，摸去了尹府後院兒。
    院中梨花開的絢爛，果然，清雪瞧見一位男子裝扮，且被稱作‘老爺’的人進了院子，可那人竟輕車熟路，進了旁邊的偏房。
    清雪支愣了起來。
    方才那人，好似並不是男子？
    女扮男裝？
    他覺得自己好似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竟不知不覺跳下了屋頂，落在了房門前。
    屋內燈燭映出門外一個人影，芙秋不自覺站起了身，放下手中如意結，打開了房門。
    這是她今日第二次，見到清雪。
    隻不過與白日的他不同，如今他身上酒氣有些濃重，那雙眼浮光掠動，透著略顯嬌奢的暗紫。
    方才還有點兒清醒的頭腦，在見到她那一刻，好似又有點兒不大清醒了。
    暈暈的，混合著屋內的甜膩香氣，讓他白皙的臉染上溫熱，從眼尾處氤氳出薄紅。
    嘴裏說的話，也未經過大腦控製，竟帶著些許讓人驚悚的撒嬌，“我……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