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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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遺錄!
大楚帝國昭武三十年,正月初一。
今天是新年正朔,是皇帝攜百官群臣祭天、祭地、祭祖的重大日子。
辰時,春初的微風還有點清冷,皇城最大的祭壇——奉天台上,已經擺開了華麗的儀仗。
奉天台高逾百尺,由白玉砌成,從地麵到最上層的祭壇,一共有九十九層台階。此刻,寬闊的台階兩側,已經依次站滿了各品級的官員。
每一級台階,象征著一種身份,由低到高,層層提升,直到青雲之上,便是皇族。
祭壇當中,昭武皇帝以及皇室核心成員呈圓形站開,皇帝居於正心,在宗正司卿與太師的幫助下,正按部就班地完成祭祀禮儀。
祭壇的最外圈,是密密麻麻的金吾衛,衛士們間隔均勻地站著,他們穿著整齊一致的金色鎧甲,巍然不動,看上去就像是一圈黃金雕塑。
台階靠近祭壇的最上層,站著兩個人,分別是太保獨孤信與禦林聖甲指揮使、天策將軍田毅。
這一層通常會站四個人,但如今卻空了兩個位置。那兩個本應站立於此的人,一個是正在祭壇上忙碌的太師,還有一個,是因身體欠佳而缺席的太傅薑浩。
奉天台外,有一道宮門,此刻也有數百名金吾衛把守著,禁止任何閑雜人等接近。
遠遠地,正對著這道宮門,衛士們的視線裏,漸漸地出現了一個身著靛藍色長袍的青年,他推著一輛木質輪椅,慢慢地靠近了。
兩列金吾衛見到異狀,立刻上前阻攔,但當他們到了近前,看清輪椅上的人後,他們卻全都恭敬地站在原地行禮,然後讓開了一條路。
青年繼續推著輪椅前進,守衛宮門的金吾衛把門打開了。
青年推著輪椅暢通無阻,在沿途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他們慢慢來到了九十九級台階的正下方。
青年輕聲對輪椅中的人說
“太傅,到了。”
“嗯。”
輪椅中的老者應了一聲,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接過青年遞給他的拐杖,開始遲緩地攀登著九十九級台階。
最頂層的祭壇上,昭武皇帝的祭祀儀式還在繼續,雄渾的號角與鳴樂聲此起彼伏,遮掩了底層的騷動,祭壇中的人並不知道底下發生了什麽。
拄拐的老者仍在奮力地向上登階,他每路過一層台階,都會收獲台階兩旁人們驚詫的眼神與細碎的議論聲。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向上攀登,但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旁觀者們的心情十分複雜,每個人腦子裏都飛快地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可能。
老者越爬越高,終於,他漸漸能看到頂層的景象了。
這時,最上麵幾層台階上站立的公卿們,終於是有人驚呼出了聲音。
“太傅!?”
“薑太傅!?”
太傅薑浩,那個本應該中風癱瘓在家的缺席之人,此刻,竟憑借自己的力量登上了奉天台。
正在舉行儀式的昭武皇帝,也聽見了身後的動靜,他非常不悅地轉身,想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臣子在發出噪音。
但他轉過身後,也愣在了原地。
他看見麵容枯槁的太傅薑浩,赤紅著雙眼,正步履蹣跚地一點一點登上最後幾級台階。
他的臉已經完全瘦脫了相,沒有了一點平常儒雅威嚴的帝師氣質,倒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吃人惡鬼。
他頭纏白布,一身素縞,這副裝束在今天的環境、氣氛中顯得格外刺眼。
薑太傅幾乎是竭盡全力,登上了最後一級台階,他顫抖著雙唇,喘著粗氣,緩步向皇帝靠近。
昭武皇帝隻在看見薑太傅的第一眼展現出了一絲驚訝,之後,他就一直冷眼注視著這個老人。
所有的皇室成員都驚訝且茫然地麵麵相覷,皇帝身後的太師與宗正司卿則皺著眉頭,有不好的預感。
“太傅,你怎麽來了?你的身體康複了?”
昭武帝發問。
薑太傅沒有答話,他繼續向前走了兩步,如果放在平常,皇帝已經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了。
昭武帝果然有些不悅,他加重了語氣
“朕在問你話。”
太傅終於走到了他認為足夠近的位置,他“噗通”一下跪在了皇帝麵前,扔掉拐杖,從懷裏拿出一封染血的信,雙手舉過頭頂。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用仍然嘶啞地聲音高聲喊道
“臣薑浩,有事啟奏!”
昭武皇帝看了看薑太傅手中染血的信,眉頭緊鎖,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打算聽一下。
“準奏。”
“臣薑浩,狀告臨淵閣閣主陸銘,此人與世外勢力勾結,謀害我朝聖親王,意圖謀逆!其在得知我薑家正在調查事件真相後,擔心陰謀敗露,又指使手下行凶,殺害我胞弟汝陽伯薑磊及我子薑海!現有物證呈上,泣血拜請陛下依法嚴辦!懲治凶手!還我薑家公道!”
薑太傅高聲將對臨淵閣閣主陸銘的控訴說完,在場的百官全都清晰地聽見了。
這個原本應該掀起軒然大波的舉動,卻並沒有帶來預想中的效果。文武百官們聽到薑太傅的話後,沒有表現出特別震驚的樣子,隻有些許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尤其是前四排台階上的人,他們都表現得格外平靜。
他們的平靜來自於昭武帝的反應。
他們看見,昭武皇帝從聽太傅大聲痛陳開始,直到話語結束,他的麵色都沒有一點變化。
於是,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情緒也不應該表現得過於強烈。
這種平靜,一層一層從上往下傳遞,仿佛一種默契,凝固了所有人本應劇烈波動的情緒。
看著薑太傅手中染血的信件,昭武皇帝隻是淡淡地說
“太傅。朕正在祭祀先祖,不可對祖宗不敬。至於你所說的事,待春祭大典結束,再從長計議。”
薑太傅聽完,不可思議地猛然抬頭。
他直愣愣地盯著這個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君王,他不敢相信剛剛自己聽到的,他突然覺得有點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陛下?您說什麽?”
“朕說的很清楚了。你先退下。”
“陛下!臣的弟弟、兒子!他們都被臨淵閣的人殺害了啊!陛下!!”
薑太傅跪著向前一步,他激動地想要抓住皇帝的龍袍。
“放肆!朕讓你退下!”
昭武皇帝怒了。
“陛下!!薑家遭此橫禍,薑家人的血就在眼前,薑家的血不能白流啊!陛下!”
薑太傅顫抖著雙手托舉著那封染血的信,他眼中熱淚滾落,一點點向昭武皇帝挪動。
在場的皇族與百官,很多人都微微動容,似乎不忍心看到太傅這副模樣。
然而,昭武帝並沒有一絲惻隱的意思。
他此刻,隻有自己的龍威被人冒犯的憤怒。
“太傅,朕再說最後一遍。退下!”
薑太傅依舊不依不撓地向前靠近。
昭武皇帝的龍袍終於被太傅枯瘦的手抓住了。
皇帝猛地一拽自己的衣袍。
“金吾衛何在!?”
一聲威嚴的厲喝響徹奉天台的最頂層。
“…………”
然而,眾人預想中的金甲衛士齊齊拔刀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甚至沒有一個金甲衛士有動作。
皇帝的這聲龍吟,就像不曾發生過,就這樣融入了清晨的空氣裏,化作虛無。
昭武皇帝的臉上,極為罕見地出現了驚訝的表情,但很快,驚訝就轉化為了極度的憤怒。
這種憤怒甚至讓他的麵容都有些扭曲,失去了原本的威儀。
他快步走到祭台邊緣,走到負責安保工作的金吾衛中護軍身邊,恰巧今天也是身材高大的淩猛當值。
皇帝“噌”地抽淩猛腰間的長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聲怒喝道
“你們聾了?想造反嗎?”
淩猛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單膝跪倒在地,任由皇帝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與此同時,祭台上的,以及祭台下的所有金吾衛,也全都整齊劃一地單膝跪下,甚至連那扇宮門處的守衛,也都跪下了。
他們似乎在無聲地表達著什麽。
昭武皇帝看著這些跪在地上金甲衛士,氣得持刀的手開始顫抖。
“好好好!你們真的是打算造反!”
然後他舉起刀,二話不說就往淩猛的脖子上砍去。
“陛下!”
千鈞一發之際,皇帝的身後,太師急呼了一聲。
昭武皇帝停住了刀,轉身看向他。
“陛下,刀下留情啊。今日乃是春祭,見血恐非吉兆。請陛下三思啊!”
聽到太師的話,昭武皇帝看了看周圍的一圈皇室宗親,裏麵還有幾個年幼的皇子、公主,他皺了皺眉頭,似乎有點顧慮。
思索片刻,他把刀一扔,指著淩猛,命令道
“拖下去,杖責五十。押入天牢。”
這一次,金吾衛們沒有再違抗聖旨,三個金甲衛士迅速地過來,架起了淩猛,順便拾起了他的刀,一溜煙地把他拖走了。
皇帝轉過身,看著那個仍然跪在地上,身穿孝服的薑太傅。
他冷笑一聲,他知道,今天若不解決這個問題,怕是沒法善了了。
他快步走到薑太傅麵前,拿過他手上帶血的信,冷冷地說道
“薑家的血麽……哼!”
他把目光投向了台階上的群臣,喊了一聲
“陸銘。”
聽到皇帝的呼叫,台階第三排的官員中,一人應聲出列。
“臣在。”
臨淵閣閣主陸銘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禮。
薑太傅看見這個曾經的同僚,此刻的眼中,竟是要置他於死地的狠厲。
“把臨淵閣的調查結果,跟朕,跟太傅,跟眾位愛卿說說。”
昭武帝吩咐道。
“遵旨。”
陸銘從懷裏取出一份奏折,這是呈交給皇帝的調查報告。
奏折被他展開,陸銘開始口齒清晰地念誦
“經廷尉司與臨淵閣協同調查,聖親王殿下於天碑學院失蹤一案,現已查明垂雲城城主秦王楚承緒、汝陽伯薑磊、嵐州臨天郡布政使賈誼三人串通世外勢力四聖閣,於昭武二十九年臘月初一,在嵐州天碑學院設下埋伏,刺殺我朝聖親王殿下,公然謀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凶手行凶後,又使用未知手段掩蓋現場痕跡,故而導致包括聖親王殿下在內的七百三十一名受害人,目前均生死不明。”
“幸蒙陛下天威庇佑,臨淵閣已查獲物證兩件,為薑磊與楚承緒來往書信;廷尉司抓獲人犯一名,為主謀之一的臨天郡布政使賈誼,經審訊,其對所犯罪行供認不韙,已收監於嵐州州府五鹿城大牢。”
“經查,鎮國公、太傅薑浩雖為薑磊胞兄,但對其弟所犯罪行並不知情。然此案中,薑家勢力參與頗多,牽連頗深,現已對相關人員采取行動。調查過程中,臨淵閣共有四名星使遭四聖閣殺害,不幸殉職,廷尉司亦有衙署人員遭秦王楚承緒殺害。後續調查——”
“住口!一派胡言!血口噴人!你們這是賊喊捉賊!”
陸銘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薑太傅嘶吼著打斷了。
但僅僅是這麽多內容,已經讓全場嘩然,這一次的騷動,遠比剛剛薑太傅指控臨淵閣時要大的多。
聽到這些的話薑太傅,渾身顫抖,目眥欲裂,他想衝向陸銘,但卻被金吾衛給攔住了。
昭武皇帝朝陸銘招了招手,他心領神會地走上台階,掏出了兩封書信,呈交給昭武皇帝。
昭武帝把信拿在手上,冷漠地看著被金吾衛控製住的薑浩。
“你自己看看吧!”
昭武帝把信摔到太傅腳下。
太傅撿起那兩封信,一封是弟弟薑磊寫給秦王楚承緒的,一封是秦王的回信。
太傅慢慢地打開弟弟給秦王寫的信,他的動作有點遲疑,他似乎在害怕。他的目光隨著文字上下移動,他的身體開始顫抖,抖得越來越劇烈,看到最後,他的手已經握不住信,信紙就這麽從指間滑落。
“不……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仲基怎麽會……怎麽會……”
昭武皇帝看著太傅這幅如遭雷擊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
“你還跟朕說什麽‘物證’,這封信,是薑磊給你的吧?這不過是他們原本陰謀裏的一環,這才是真的‘賊喊捉賊’。至於他和伱兒子的死,恐怕是眼看東窗事發,被我那個心狠手辣的弟弟滅口了。”
薑太傅茫然地看著昭武皇帝,他的腦子嗡嗡的,他還沒從剛剛那封信帶來的震驚中緩解過來。
皇帝的語氣緩和了一點,他繼續說道
“太傅,你與朕一樣,都被自己信任的弟弟蒙蔽、背叛了。你失去了你的兒子,朕也經曆了喪子之痛,朕何嚐不理解你的痛苦與憤怒。朕剛剛一直讓你退下,就是不想在這裏刺激你,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薑太傅隻是頹然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對皇帝的話也毫無反應。
皇帝走到台階邊緣,看著下方,又補充道
“至於你臥病期間,你弟弟薑磊在做的事,朕也一直清楚,朕冷眼旁觀,隻是想看看這幫亂臣賊子究竟搞出什麽花樣。他跟你說的,那個‘天碑學院幸存學子’,就是台下的人吧?”
順著皇帝的視線,眾人麵上都不動聲色,背地裏卻紛紛向陪伴薑太傅來的那個青年投去好奇的目光。
見薑太傅不回應,昭武帝接著說
“你今天帶這個人來此,難不成指望他能成為你的‘人證’嗎?這個所謂的‘幸存者’,他的身份是真是假,你可有驗證過?恐怕,又是你弟弟製造出來誤導你的偽證吧?”
昭武帝一揮手,台階下的數名金吾衛立刻向著伴隨太傅而來的青年靠攏,打算將他拘捕。
見狀,薑太傅終於回過了神,他出聲阻止道
“此人確為天碑學院學子,臣已驗證過,且其父為太師府府官,太師可以作證。”
昭武帝聽聞,看向了身後的太師。
滿頭銀絲的太師立刻上前,回應道
“稟陛下,太傅所言非虛,確有其人,此學子名為徐林。”
“哦?那好……陸銘,如有需要,務必將此人帶回臨淵閣好好查問。”
“臣領旨。”
皇帝又轉身回到太傅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傅,今日這場鬧劇,該結束了吧?”
薑太傅沉默了一會,匍匐在地,緩緩開口道
“罪臣薑浩衝撞陛下,擾亂陛下春祭大典,冒犯天威,罪無可赦,請陛下降罪。”
“你我君臣之間,何至於此。太傅,念在你大病初愈,又經曆喪子之痛,今日之事,朕不與你計較。回去好生休養,將來,朕還需要你的臂助。”
皇帝一邊說著,一邊打算托起跪倒在地的薑太傅。
但薑太傅並不領情,隻是倔強地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
昭武皇帝見狀,皺了皺眉頭。
“太傅?”
“罪臣薑浩,感恩陛下寬宏。但臣經此大難,身心皆廢,已是無用之人,願乞骸骨,歸於鄉裏,了此殘生。”
昭武皇帝聽到這個,倒也不意外,但他並沒有答應薑太傅的請求。
“太傅,此事再議。你的身體剛有好轉,不宜奔波,還是留在京都好生修養吧。太傅府的待遇一切如常。”
皇帝說完,又向金吾衛招手。
“來人,送太傅回府。”
“多謝陛下關懷,不過,臣自己可以回家。況且,我自己的兒子沒了,我得把別人家的兒子好好地還回去。”
薑太傅說完,也沒等皇帝回複,直接站起了身,拄著拐杖就開始下台階。
他的身體經過剛剛劇烈的刺激,已經到了極限,他下台階的每一步,都走的無比艱辛。
所有人都默默看著太傅,卻無人敢上前攙扶。昭武皇帝見薑太傅對自己的好意不領情,也隻是略微有點不悅,未多加理會,轉身便繼續自己的祭祀。
徐林在台階下麵一直看著,看著薑太傅搖搖欲墜的身形。終於,他受不了了,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能這麽冷漠地旁觀,他幾個箭步衝上台階,來到了太傅身邊攙扶住他。
徐林突然的舉動,引發了金吾衛的警戒,台階上的金甲衛士紛紛拔刀,將他與太傅圍住了。
對於這個情況,昭武皇帝並沒有理會,倒是另外一個威嚴的聲音出言了。
“不得無理,都退下,沒聽到陛下剛剛的話嗎?讓太傅回府。”
說話的人,是站立在第一排台階的,禦林聖甲指揮使、天策將軍田毅。
金吾衛們聞言,紛紛撤回到原位。
被解除包圍的徐林,眼神緩緩地從台階之上、祭台之上的人身上掃過,似乎想要記住今日所有高高在上之人的模樣。
他這個不善地眼神被很多人看在了眼裏,他們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不知是否在心裏嘲笑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
有了徐林的攙扶,薑太傅終於是平穩地下了台階,回到了自己的輪椅上。
徐林剛想問太傅什麽,卻被太傅阻止了。
太傅示意他走,先離開此處,徐林便推著太傅向著奉天台的宮門外走去。
昨天夜裏,蕭崎突然登門拜訪,告知了徐林太傅府發生的慘案。徐林在震驚之餘,更是傷感、同情於薑太傅一家的不幸,所以當蕭崎提出需要他今天一早陪伴薑太傅來奉天台時,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從天碑學院返回京都的一路上,他受到了薑家多次保護、照顧,姑且不論薑家一直以來的口碑如何,就單說這樣盡心盡力調查真相的薑家要謀害聖親王殿下,那是絕不可能的。
所以,他剛剛聽到臨淵閣所謂的調查報告時,要不是來之前被太傅告誡過絕不可輕舉妄動,他已經衝上去將那個胡說八道的老頭痛扁一頓了。
眼看出了宮門,徐林終於忍不住地問
“太傅,剛剛那個臨淵閣的人這樣誣陷我們,為什麽您不跟他們理論?”
薑太傅聞言,擺了擺手。
“徐公子,還要多謝你今天能陪我走這一遭。本來以為需要你出麵作證,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不僅沒有懲治惡人,還暴露了你的身份,實在抱歉。”
“太傅,我這些都是小事,倒是您這邊,剛剛為什麽不跟他們澄清啊?”
“徐公子,你有所不知。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剛剛陛下給我看的那封信,的確是我弟弟薑磊所寫,也確實在與秦王商議聖親王殿下死後,如何謀逆奪權之事。”
徐林一驚,直接愣在了原地,輪椅也忘了推。
“這怎麽可能!?那封信肯定是偽造的吧?”
“不。我們薑家的書信,我弟弟薑磊的筆跡,世間無人可以偽造。薑家人的書寫習慣,都是從小練習的特殊方法,幾乎每一個字都有一處隱藏的專屬痕跡,就像暗號一樣,隻有薑家人才能看的出來。我仔細看過,那確實是我弟弟薑磊親筆寫的信。”
“那……那……這裏麵一定是有什麽隱情吧!?”
徐林還是不敢相信,汝陽伯薑磊真的謀劃殺害聖親王殿下?意圖謀反?這真的可能嗎?
“你說的不錯……這裏麵一定有隱情。所以我沒法在這裏辯駁,而且……最關鍵的並不是這個。”
薑太傅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已經恢複了平靜。
“最關鍵的?最關鍵的不就是事實真相嗎?”
徐林不解。
“不……最關鍵的,是陛下得到了他想要的‘真相’。”
薑太傅拍了拍徐林的手臂,示意他繼續前進。
“徐公子,走吧。這條路,恐怕我們要一起走很長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