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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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睿上場的時候,台下爆發出一陣歡呼,藍色夜晚是一個場地不大的酒吧,舞台之下也就可以站幾百個人,但是肖詩雯感覺身邊有幾萬人在呼喊。特別是左邊的李穎子,發出的那種尖叫基本上可以把肖詩雯致聾。這種喧鬧是十幾歲的青少年們特有的能量。而肖詩雯感覺自己像一個飄零的小舟,被聲浪衝擊著。
肖睿的上場非常具有日本當紅明星的氣度,兩條細細直直的大長腿穩穩的邁向舞台中央,黑色皮衣的袖子上為了增加舞台效果,搭配了兩條銀色的金屬鏈子,俊秀但冷酷的臉龐毫無表情,專注地擺弄著話筒,前額垂下來的劉海蓋住了右側的半個眼睛,舞台中央光線打在他的鼻梁上,直挺有型。肖睿的這張臉,即便是在娛樂圈打拚,也是絕對有市場的,偏偏他卻希望自己是一個實力的歌手被人接受。那個年代的人,在某種教育的浸染下,腦子多少有點一根筋。話說肖睿有一種奇特的雙麵人格,在現實生活中,他能說,能鬧,嘻嘻哈哈的,一站上舞台,突然就憂鬱高貴不食人間煙火了。所以肖詩雯看到這樣的堂哥,有些恍惚,但是心裏依然是滿滿的崇拜。身邊的李穎子突然之間沒有了聲音,肖詩雯扭頭一瞅,李穎子小小的臉龐向上45度角,定定地凝視著舞台上的肖睿,雙手握成拳頭舉在前胸,眼睛裏閃閃發亮,肖詩雯定睛一看,那是她噙住的淚水。這種巨大的反差讓肖詩雯覺得很可笑,但也竟然被李穎子的癡情感動了幾分。其實她覺得,摒除李穎子那妖精一樣的作風,從外型上,李穎子和肖睿是般配的。肖詩雯把李穎子和台上的肖睿用腦補的方式搭配在一起,腦子裏像電流一般穿梭過一個電影的情節,美好穿插著起伏,但是電影的結尾,無征兆的出現的場景卻定格在那裏,且讓肖詩雯不寒而栗,場景中,肖睿垂著頭坐在床邊,頭發垂在臉前,手裏攥著一個白酒的酒瓶,李穎子以一種特別不正常的方式躺在床的一側,長發散落在床下,雙手攤開,臉色蒼白,雙眼圓睜卻無神,甚至,肖詩雯似乎看到了一些血跡,在這一瞬間的驚悚片尾,肖詩雯渾身一陣慌張,她不敢再想下去,趕緊強迫自己把思緒拉回來,身邊的李穎子在短暫的安靜之後迅速恢複了活力模式,上下蹦跳就沒停過,看到如此的李穎子,肖詩雯心裏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但是對於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肖詩雯還不知道,這個駭人的場景在多年以後竟然成真。
肖睿的開場是以一首快節奏的嗨歌點燃了氣氛,全場的觀眾都跟著節奏律動著。就連那些不是來看演出,隻是來酒吧坐坐的客人都在座位上搖擺起來,有幾個樓上vip區的金發外國人,瞬間融入,在自己的場地立刻舞騰的不亦樂乎。整個酒吧歡騰地進入了演唱會模式。看著一群熱氣蒸騰的群體喧沸著,角落裏有個全身深紅色西裝的男人微微地揚起了嘴角,用手招呼了一個服務生,耳語道:“把暖氣再開足些。”
服務生看著開始淌汗的觀眾一臉不解,深紅男人用低沉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照辦就是!不要愣著!”
這個深紅色西裝的男人是陸明莘,藍色夜晚的老板,27歲,在新西蘭留學五年,為人低調神秘,有人說他是富二代,也有人說他爸是當地的黑社會大佬。凡是接觸過他的人都感到陸明莘的身上有一種吸鐵石般的磁力。所以,有坊間傳言,陸明莘開業藍色夜晚根本沒動用家裏一分錢,有人願意傾囊投資。對於外界各種關於他的猜測,陸明莘都是以微微一笑回應。
他坐在藍色夜晚的角落,雖不顯眼,卻是可以縱觀全場的位置。此刻他注視著一波又一波湧向吧台買酒買飲料的人們,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與此同時,他那冷峻的眼睛嚴密看著收錢的吧台服務生們。看著一把一把的鈔票填進收款箱,他的喉結不由自主的上下動著。
陸明莘一邊盯著吧台,一邊被一個身影扯住了視線。這個爆發著青春氣息的纖瘦身體,從發絲到鞋跟兒都是活力的姑娘,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演出的氣氛中。尤其在快歌的時候,她誇張扭動的身體,上下搖動的雙手,還一邊煽動周圍的觀眾一起隨著節奏跳躍,遇到那種有點喝多了到處亂撞的人,她還會用嚴厲的目光瞪著對方,順便維持秩序。就好像一個非常有經驗的場控。這樣的李穎子在一般人眼裏是瘋癲開放的,但在陸明莘眼裏卻是不折不扣的有趣。尤其是不斷蹦跳嘶喊的李穎子從額頭到脖頸再到前襟的汗漬,讓陸明莘看的不由地心跳加快,並且喉結上下竄動的更頻繁了。
舞台上的肖睿一直保持著酷帥的表情,前額的頭發都有些被汗水浸成了幾縷,鬢角不斷地有汗滴淌下,側臉迎著燈閃爍著光芒。有兩首慢歌,他幾乎是閉著眼睛唱完的,那個狀態,彷佛一個用內心感受歌詞的招魂師。不過好在他的全心投入,並沒有注意到台下的肖詩雯,正當詩雯暗自慶幸的時候,李穎子突然對著舞台超級大聲的喊到:“肖睿!我愛你!”
肖睿的目光掃到李穎子,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詩雯怕他看見自己,把帽簷壓的更低了,然後轉身向後開始移動,差不多到了人群的後方,確保肖睿看不到自己了,她才轉身繼續望著舞台。那變換交錯的舞台彩燈,偶爾冒出的白煙霧,還有好聽的音樂,詩雯覺得此刻的自己是最放鬆的時候。
不知不覺地,肖詩雯感覺身後又多了幾個人,並帶來一種強大的氣場,這幾個人在詩雯身後邊看演出邊議論:這曲子沒聽過啊,有點兒意思。”“嗯,中間的幾小節是模仿王傑的歌兒,改的不錯”
肖詩雯的聽力是超出一般常人的好,她能聽出,斜後方那個人是戴著口罩說話,但是聲音特別熟悉。她沒敢回頭,怕遇到熟人。
過了一會兒,肖詩雯突然覺得身後的人變越來越多,甚至有些擁擠,並且大家都在竊竊私語,再接著,前麵的人也開始往後湧來,她聽見大家都在重複著:是他,是他!
肖詩雯一頭霧水,似乎大家的關注點都在自己的周圍,隨著大家的聚焦,連舞台上的肖睿都不由的望過來,正好與肖詩雯四目相接,肖睿怔了一下,正在肖詩雯猶豫慌亂的時刻,她的右手突然被人拉住,然後整個人被拖走。詩雯腦子一下短路了,整個青少年都過的四平八穩的她,沒有經曆過任何危險,於是,此刻,她完全不知道怎麽辦。隻覺得被一個很用力的手一直牢牢抓住,不知覺地就被拽進了一個門裏麵。
肖詩雯當時的心跳無比的快,她驚恐地瞪著眼睛,看著拖她進來的人,那人就是自己斜後方戴口罩的人。當他轉過臉看見詩雯的一刹那,也驚訝地瞪起了眼睛,並且立刻把口罩抹了下來,“我草,拉錯人了!”
看到對方真麵目的肖詩雯此刻徹徹底底呆住了,因為與她隻有半米距離的人,竟然是陳飛!沒錯!酷夏樂隊的陳飛!
與電視上看到的陳飛略微不同,真人小了整整兩圈,從身材到長相,都像是從電視上的影像被刨子削去了幾層外殼。雖然膚色也不像電視上那麽有光澤,但是臉的輪廓依然是少年特有的天真和秀氣。
肖詩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懵了,她圓睜著眼睛望著陳飛,心底同時湧出一萬種交錯的情緒,甚至,她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默默用手指掐了掐胳膊。無數次,被電視上這個活蹦亂跳玩兒音樂的男孩子吸引著,也經常省出飯錢去買酷夏的cd碟片,然後對著碟片附頁上陳飛的照片傻笑,也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與陳飛靜靜的呆著,哪怕不聽他唱歌,不看他表演,隻肩並肩坐一會兒,肖詩雯的人生就圓滿了。而所有的幻想,於此刻,都成真了,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陳飛注意到肖詩雯那持續呆住的臉,急忙把身體向後移動著,一邊擺手急著解釋:“小姑娘,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我叫陳,陳飛,我我,剛才真的拉錯人了,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看著眼前魂牽夢繞的人抓耳撓腮得一臉汗,無辜的眼睛垂下來無奈極了,連脖子都通紅了。肖詩雯忍不住笑了起來,陳飛見她笑了,也不明就裏的跟著笑起來,倆人麵對麵近距離地笑得東倒西歪的。
正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陳飛嘎然而止,伸出一隻耳朵聆聽著門外,似乎有嘈雜的腳步聲和各種說話的聲音,肖詩雯也趕緊屏住了氣。
過了一會兒,漸漸聲音遠去,肖詩雯和陳飛都在思索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門口有個低低的聲音說:“是我,超兒。”
陳飛支著耳朵辨認了一下,對肖詩雯說:沒錯兒,是超兒,我哥們兒,陳銘超。沒事兒了。”
開了門,果然是酷夏樂隊的鼓手,陳銘超,雖然是酷夏的忠實粉絲,肖詩雯也是第一次認真的端詳這個鼓手,因為平時在電視上,他永遠都在後方的角落裏,把帽子壓到眉毛以下,麵無表情地打鼓,所以很難看到他的臉部,近看他,有著與這個年齡不符的長相,方方的臉型,扁扁的五官,薄薄的雙唇,滿臉的痘印。
陳銘超看見肖詩雯也怔了一下,隨後拉著陳飛的袖子就往後門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繁忙慌亂的腳步,隻聽到有人喊:“那邊兒,他們在那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