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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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十來分鍾,邢愛文停下腳步,聲音變得沉穩起來:“肖詩雯,我,特別希望,咱們能一起考上九中!不是,我不是說你上九中是為了我,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姑娘,應該能上九中!”
肖詩雯把臉扭向遠處的路燈,輕輕歎了口氣:“我吧,誌向上九中這個是肯定的,但是吧,就是,我最近,特別緊張,怕考不上,特別丟臉,就是那種心裏特別打鼓,看書就是越看越難的感覺。”
邢愛文聽完,微笑了一下,他稍作停頓,說到:“你在這三年的成績是上下起伏不定,但是是不是每次你考好的時候都是自己最有信心,也最放鬆的時候?其實我們應試教育就是一個模型,不要求學生去探險,而是按照出題老師的意願回答出他們願意看到的答案,高分兒不是什麽難事。隻是看你有沒有投入足夠的時間和掌握到足夠的方法!”
肖詩雯十分驚訝地看看邢愛文,因為,這番話出自一個15歲少年的口中,著實是精彩的。這番話實質上是鼓勵,裏麵包含著很多的思想,對現實教育的領悟,對肖詩雯學習習慣的把握還有樹立信心的辦法,同樣是說到考試,相比較家長老師的那套人生規劃的大道理,更能讓人聽到心裏去。
肖詩雯把目光投向邢愛文,帶著一絲求助的表情問:“那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別擔心!”邢愛文繼續笑著說,“你呢,把咱老師平時強調的考試大綱涉及的習題按照模擬考試出現的頻率整理再過一遍,應該就沒問題了!”
肖詩雯就像一個漂流在大海的小船找到了燈塔,非常讚同地點頭,但同時她又犯了難:“可是,就三天了,我之前都沒整理,這來不及了吧!”
邢愛文好像早有預料一樣,從書包裏取出一個筆記本,交給她:“給,都在這裏邊兒!”
肖詩雯如獲至寶,隨手一翻,裏麵整整齊齊地按照科目,題型,分類寫好標注,重點的地方還用紅色和橘色的高光筆畫出來。她彷佛準備鬥戰神魔的前夕突然被賦予了一把無往不利的神劍。肖詩雯翻完用雙手捂在胸口。連著說了十六個謝謝。
邢愛文看看手腕上的電子表說:“不早了,咱們回家吧。”
肖詩雯欣然同意,把筆記本小心翼翼地塞進書包的最深處,末了還拍拍書包,很歡快地朝校門走去。她不曾料想,媽媽已經在大門口焦急地翹首等了快一個鍾頭了。
自從上次肖詩雯擅自跑去酒吧看演出事件之後,雯媽又添了一樁心事,她開始意識到,牙牙學語,梳著兩個羊角小辮子,經常鑽進媽媽懷裏的寶貝雯雯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了。姑娘大了,可以不留痕跡的外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讓雯媽隨時都感到很不安。但是雯爸又常常提醒她不要對孩子嘮嘮叨叨,畢竟中考臨近。但是一到晚上隻要肖詩雯晚歸超過15分鍾,雯媽就像身下長了刺一樣根本坐不住,開始不停的在客廳和廚房的窗口切換著觀望。
今天已經晚了半小時,雯媽果斷跨上自行車奔向學校,她期待是老師拖堂的原因,教室燈火通明,然而到了之後,才發現肖詩雯的教室早就空空如也,門也是上了鎖的。她又跑去傳達室問看門大爺,大爺明顯一臉茫然,但是很有經驗的告訴她最好在大門口等會兒。於是雯媽就扶著自行車在校門口的正中央來回度步。夏夜溫度驟降,雯媽完全顧不得身上已經涼意濃濃,也不理會落在身上的露氣,隻是堅持望著校門的方向毫不懈怠。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不做父母的人們哪裏能體會這一點一滴的操心的感覺呢。
正當雯媽等的有些開始焦慮的時候,遠遠的從校園裏走出兩個人影,雖然很遙遠,雖然路燈照不了那麽清晰,雯媽還是一眼看出矮一些的身影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兒肖詩雯。作為媽媽,女兒的一舉手一投足她再熟悉不過了。但是此刻她更關心另外一個身影。
雯媽盡量把眼睛聚焦,隨著倆人的越來越近,雯媽看出來那是一個比肖詩雯高半頭的男孩子,整齊的男生標準短發,五官清秀,神態自若,身材適中,白襯衫一絲不苟,褲子鞋襪都條理得當。從雯媽的角度來看,是一個非常順眼的孩子。如果雯媽有個兒子,這個外形必定是她理想的兒子的樣子。雯媽怔怔地看著倆人的身影,本來的怒火不知道為什麽消失了,從心底湧動出一種奇妙的心情。
不過當肖詩雯看見媽媽的時候,媽媽的麵容是緊繃的。由於上次酒吧事件,見識了母親撒潑的情景,肖詩雯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邢愛文。她鎮定的清了清喉嚨,徑直走向雯媽,把媽媽的頭發用手撥弄了一下,說到:“晚上起風了,您等了很久吧?”
看見女兒少有的正兒八經的關懷,雯媽一下不知所措起來,有些結巴地答:“沒,沒事兒!
“那回家吧媽!明天見!大委員!”說罷,肖詩雯很歡快的向邢愛文揮揮手。
雯媽一邊向前走,一邊不住回頭看邢愛文,隻見少年筆直地站在原地目送她們離開,始終麵帶微笑,有著外交官一樣的禮節和氣質。
雯媽略微沉思,然後少有的輕聲細語地問肖詩雯“
雯雯,這誰啊?看著那麽眼熟呢?也你們班的嗎?”
肖詩雯目視前方,穩定地騎著車子回答“對呀,我們班學習委員,今晚送了我一套複習秘籍”
雯媽聽罷放下擔心,不住地點頭,母女倆在夏天的夜晚,並排騎著自行車,說說笑笑地回家,一路上連風都倍感溫馨。
回到家之後,趁著肖詩雯洗澡的功夫,雯媽悄悄潛入詩雯房間,看見書桌上擺在最中間的一個筆記本,第一頁已經翻開,幾行清雋流暢的小字:“
肖詩雯
這是我整理的複習重點,希望對你有所幫助!-邢愛文”
邢愛文!這個名字被雯媽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似乎特別熟悉親切。她飛速地鑽回自己的臥室,跳躍上床,一邊用乳霜塗抹著雙手,一邊滿含笑意地看著雯爸。
雯爸此時拿著一本雜誌讀的出神,猛不丁回頭看見雯媽的眼神,唬了一跳,像是自我保護一樣趕緊說:“今晚可不行,我明天早上要五點半起來,因為有早會!”
雯媽用小拳頭一陣擂打,嗔怪到:“討厭!誰要跟你那什麽!我問你啊,你以前去雯雯學校,知道一個叫邢愛文的孩子麽?
雯媽笑意盈盈地問。
“知道啊!雯雯她們班學習委員!每次老師都一頓表揚,各科兒成績都很厲害!上學期,老師還把他家長請去給別的家長介紹經驗。你問他幹嘛?”雯爸揉揉下巴。
雯媽聽完突然側身一躍,湊過來,一臉集合了各種神情。“啊?上學期?哪次啊?為什麽是你去學校不是我呢?為什麽我沒去呢?真是的!”
雯爸一臉無奈“那次雯雯考的不好,你說去了沒麵兒,非讓我去。這麽快就忘了?
雯媽果斷擺擺手,又一臉好奇“你說邢愛文家長也去了?他爸媽長啥樣兒啊?什麽家庭啊?”
雯爸略微回憶了一下,“是他媽媽到的學校,好像還是什麽教授,挺漂亮的。特別有氣質!”說完雯爸突然下意識驚恐地看了一下雯媽,馬上改口說:“跟你差不多吧!”
出人意料,雯媽並沒有生氣,反而仰起頭一臉憧憬的模樣。還甜蜜地笑了一會兒。
雯爸一頭霧水,但為了避免打開話匣子,盡快入睡,他果斷不再搭話。卻奇怪為什麽雯媽那晚心情那麽好,很快酣然入睡。
肖詩雯自從得了邢愛文的複習秘籍,如同飛虎又添新翼,之前無頭緒的內容有如打通了任督二脈,各個學科的知識點在肖詩雯腦中自成網絡,有條不紊。這種全麵把握的節奏讓她深深地投入學習不能自拔。一向抱怨肖詩雯不夠努力的媽媽經常半夜醒來發現女兒房間的燈還是亮的,悄悄望去,詩雯全神貫注地在紙上寫寫畫畫翻書思考。看著時鍾滴答滴答的流逝,雯媽心裏交織著欣慰和心疼。
轉眼到了中考的前一晚,肖詩雯把複習的關鍵點又逐一回顧,正在這會兒,家裏電話鈴兒清脆的響起。不出意外地,雯媽在三聲鈴響之內就接起了電話,肖詩雯對於媽媽接電話這件事,非常的費解,因為每次家裏電話響起,媽媽無論在家裏的任何角落,甚至在大門外走廊的一角,都能在第一時間趕到電話機跟前。在那個手機還不發達的時代,朋友業餘時間聯係主要是家庭座機,所以也可以通過接電話來發現家庭成員蛛絲馬跡的變化。雯媽這麽做,一舉兩得,既能監測肖詩雯,還能監測雯爸。今天雯媽接電話的前十分鍾又展開了例行盤查,“你哪位呀?哦!你是哪個班的?跟雯雯同班嗎?哦!”
“雯雯!你同學李靜的電話!”
肖詩雯聽到有些疑惑,因為自己班上並沒有叫李靜的,而且因為媽媽的這個習慣,她也很少讓同學把電話打到家裏來。剛接過聽筒“裏麵就傳出嘻嘻的笑聲。
“小蚊子!知道我是誰不?”
肖詩雯聽見是李穎子的聲音就不再疑惑了,她瞅了一眼媽媽在廚房忙活,壓低聲音說:“你找我什麽事兒?”
對麵李穎子依然笑嘻嘻“想你了唄!不過不隻是我想你!你哥想跟你考前動員一下子!”
肖詩雯才明白是肖睿把李穎子當托兒了,把聽筒抓的更近了,“哥!你在哪兒呢?”
肖詩雯瞥了一眼廚房,發現媽媽疑惑地朝這邊張望,左耳都支起來了。
“我好著呢!你甭掛念我,哥跟你說,明兒好好考!等你考完沒事兒了,帶你看演出去!”
肖詩雯聽罷一躍而起“真的呀!”
看見雯媽走過來,趕緊換了個腔調“那好那好!咱們都好好複習!爭取考出好成績!”
雯媽也被女兒的最後一句話震動了一下,喜悅得哼起了了民族歌曲。
肖詩雯回到房間,回想起肖睿的承諾,不由得開心雀躍。看樂隊演出似乎成為了自己中考成功的獎勵,想到這裏,肖詩雯又信心大增,挽起袖子開始做題,直至深夜仍筆耕不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