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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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開局自曝穿越者,嬴政麻了!
    “先生,您這是……”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陳慶和籠中的囚犯像是在打啞謎一樣,不停地用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交流。
    扶蘇實在耐不住性子,上前發問。
    “阿巴阿巴阿巴。”
    陳慶又阿巴了一句,才笑著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未免子房先生曲高寡合,微臣才附和一二。”
    扶蘇神情古怪,猶豫了下沒出言提醒。
    真敢說啊!
    張良是天字第一號反賊,你居然稱他為‘知音’!
    換了別人,僅此一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幸好沒有被旁人聽去。
    殷通迅速安排人端來臉盆,用幹淨的絹布蘸水給張良擦拭麵龐。
    他撥浪著腦袋完全不配合,還試圖張嘴去咬住絹布。
    待灰塵泥垢擦拭幹淨後,陳慶心中大定。
    雖然長時間風餐露宿,麵容有些憔悴滄桑,但仍然看得出對方五官清秀俊美,認真捯飭下,當個小鮮肉都綽綽有餘。
    除了張良還能有誰!
    “殿下,酒拿來了。”
    “菜一會兒就上。”
    殷通小心地湊過來稟報。
    “酒菜放在這裏,你們先退下吧。”
    “離得遠一些,免得攪擾了我們的雅興。”
    “對了,把桌案擺在囚籠前麵。”
    陳慶指了指張良身前的位置。
    “諾。”
    殷通巴不得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反正項家沒暴露,他就是大秦的忠臣。
    至於張良死不死,那不關他的事。
    “殿下且坐。”
    陳慶拿起酒壺,倒上一杯清冽的酒水。
    “子房先生,久仰大名。”
    “在下敬你一杯。”
    他端著酒杯靠到囚籠邊上。
    “啊~啊~啊~”
    張良搖晃著腦袋,目無焦距。
    “阿巴阿巴阿巴。”
    陳慶把酒杯舉到高處,對著他的嘴巴灑下。
    張良本能地喝了兩口,隨後又噗噗吐了出來,隨即一臉惱怒地瞪著陳慶。
    “地方郡縣不比京畿,酒水劣質,是在下怠慢了。”
    無論對方是喜是怒,陳慶始終表現得從容淡定。
    “你我在此相聚,也不容易啊!”
    他踱著步子回到扶蘇對麵坐下“子房先生未曾料到,本官與殿下也沒料到。”
    “或許這就是被我篡改過後的天意吧!”
    扶蘇神色驚愕。
    先生這話說得好張狂!
    “子房先生不好奇我從哪裏來嗎?”
    陳慶突然間像是變成了話癆,有許多話想說。
    昔年在代郡猥瑣發育的時候,夏日裏他躺在涼席上,聽著外麵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那時候就開始盤算漢初的猛將謀士應該拉攏誰,打壓誰。
    張良絕對是秦末亂世中的t0級別謀士。
    隻可惜世事無常。
    眼下兩人相見的時候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該從哪裏說起呢。”
    陳慶麵色惆悵“前世之事暫且略過不提,說了你們也未必能聽得明白。”
    “子房先生,我從兩千兩百多年後,跨越時空而來。”
    “在我們那個年代,我這樣的人被稱為穿越者。”
    張良的回應是啊~啊~啊~
    陳慶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想必閣下也有所聽聞,我在渭河邊架設了很多水車,與墨家工匠一起興建冶鐵高爐,研製紙張、玻璃、香皂、水泥……造出了許多新奇又好用的玩意兒。”
    “當然,想必子房先生更關注的是——在下革除朝廷痼疾,將李斯為首的法家一派掃除朝堂。”
    “這雖然不是鐵證,卻也能證明在下所言並非空穴來風吧?”
    “而且,我早就知道你,還知道項籍、項梁、項伯,甚至連你躲在下邳都知道。”
    “十三年孺子見我濟北,穀城山下黃石即我矣。”
    “子房先生,在下沒記錯吧?”
    話音未落,張良雙目圓睜,再也不複之前瘋癲的模樣。
    扶蘇暗暗驚愕。
    想不到先生一語中的,此人果真是張良!
    “別問我怎麽知道的。”
    “都說了在下來自兩千多年後。”
    陳慶笑容玩味地說道。
    此時張良還未功成名就,也不可能把圯上受書的事情到處宣揚。
    所以他原原本本地把黃石公的話複述出來後,張良立刻裝不下去了。
    “子房先生,再飲一杯水酒?”
    陳慶端起酒杯,又向對方走去。
    張良麵露遲疑之色,內心極為糾結。
    “世間惜命之人多矣。”
    “子房先生卻不然!”
    “別人是真怕死,你是怕反秦大業無人繼承,所以才不願死。”
    “喝一杯吧。”
    陳慶把酒杯遞到了對方嘴邊。
    張良目光複雜地看了他好久,才緩緩湊過頭去。
    “請!”
    陳慶大喜,小心翼翼地把酒水給他喂了下去。
    “多謝陳府令款待。”
    “子房隻恨未能早些與您結識,否則你我把酒言歡,定是一樁美事。”
    張良有感而發,語氣中透出無盡的惋惜。
    陳慶搖了搖頭“未必哦!”
    按照時間推算,現在的張良處在人生的第一個階段。
    他滿腦子都是推翻暴秦、光複韓國。
    至於什麽江山社稷、黔首百姓,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然而到了楚漢爭霸最為關鍵和焦灼的時期,張良卻一反常態,堅決反對酈食其的分封六國舊王之策。
    在長久的戰爭中,他見識過太多生靈塗炭、慘無人道的景象。
    身居高位,張良更能看清意圖複辟的六國君臣到底是何等貪鄙和愚蠢。
    經過一次次艱難的權衡後,他終於放下了年輕時的執念,轉而支持江山一統。
    如果是那時候的張良,陳慶可以和他把酒言歡。
    現在嘛,隻怕還是那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說來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相助,在下就算先知先覺,也未必是子房先生的對手。”
    “您智謀過人,世間罕有。”
    “項籍勇猛蓋世,背景雄厚。”
    “再者楚地世家、百姓對大秦多有怨念,本官縱使提數萬兵馬前來,隻怕也要飲恨在此。”
    “一個不小心,被你們來個火燒欽差也說不準。”
    陳慶自嘲地笑道。
    張良首視著他的雙眼“你隻因與扶蘇殿下的私交,就放棄了反秦的誌向,甘願成為朝廷走狗?!”
    “錯!”
    “子房先生,你就沒發現,關中百姓熱切盼望著殿下早日登基。”
    “來了楚地,同樣如此。”
    “依舊日之歸屬,天下間秦人、楚人最多。”
    “本官可以確鑿無疑地說,太子殿下乃是眾望所歸。”
    陳慶意味深長地說“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既然天下百姓做出了選擇,在下豈敢與世人為敵?”
    “或許本官之前的作為與你一樣,但目的決然不同。”
    “子房先生,你想知道若是沒有我來攪動因果,你的命運原本會如何嗎?”
    他知道即使再多的話語,也沒辦法扭轉張良的想法。
    非得殺得屍山血海,白骨盈野,才能觸動張良的鐵石心腸。
    那麽,我就送你走好最後一段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