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耕田如此之好,怎不見公卿勳貴來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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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開局自曝穿越者,嬴政麻了!
    夜色降臨。
    一支火把投到潑了猛火油的柴堆上。
    熊熊火光衝天而起,照映得半邊天空都變了顏色。
    手執木質兵盾的優伶依次上前,在火堆旁舞劍、擊盾,跳著老秦人鍾愛的軍儺戲。
    陳慶站在人群中,目光複雜地看著始皇帝走上高台,中氣十足地向曆代英靈誦讀祭文。
    這樣的場景曆史上一定發生了無數次。
    而他,碰巧趕上了其中一次。
    華夏人民賴以生存的土地肯定不是充話費送的,也不是外族瞧你順眼主動讓給你的。
    一代代雄才偉略的君主、驍勇善戰的將士、足智多謀的謀士才造就了這個偉大的國家。
    “該吃席了吧。”
    豪情壯誌過後,陳慶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等會兒他得多吃兩個菜,才有力氣為這個當世無敵的霸道之國添磚加瓦。
    ——
    翌日,天光大亮。
    陳慶又雙叒叕一次起得晚了。
    郊祀之後,始皇帝即將對朝中文武進行新一輪的調整。
    先從小處著手,由吏部尚書章邯總結官吏的考核結果,該罷免的罷免,該升官的升官。
    然後身居高位的,隻能由始皇帝親自定奪。
    陳慶知道自己的侯爵之位跑不了,但未免等得心焦。
    他還不能表現出急切之情,以免嫉恨之人在背後嚼舌根。
    為了證明自己對此並不掛心,陳慶連北阪宮都沒去,西處巡查內務府的工地。
    “籲……”
    “府令,前方有人阻路。”
    車夫停下馬車,作揖稟報。
    “你說什麽?”
    陳慶用胳膊支著側臉,毫無形象地側躺在馬車上,享受深秋時的暖陽。
    聽到匯報後,他先是愣了下才回過神來。
    “真有人阻路?”
    “這是哪冒出來的?”
    陳慶揉了揉眼睛,驚歎連連。
    這條路通往內務府與蒙家合辦的水泥工坊。
    他實在想不明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阻攔皇家與公卿合辦的生意?
    “老丈。”
    “你這是幹什麽呢?”
    陳慶吩咐車夫與護衛不要輕舉妄動,懷著探究的心思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
    刺客?
    別逗了!
    十步之外,弩比劍快。
    十步之內,弩又快又準。
    “大人可是此地管事?”
    攔路的‘老者’年紀並不大,估摸著西十餘歲。
    兩鬢的頭發花白,臉色滄桑得像是老樹皮一樣,才看著顯老。
    他懷裏抱著個藍布包袱,迅速站了起來。
    “算是吧。”
    陳慶不以為意地點點頭。
    “在下屠淳,想把這份征地錢還給內務府。”
    攔路者立刻將藍布包袱雙手奉上,言辭非常懇切。
    “大人小心。”
    車夫給精鐵短弩上了弦,把手背在身後,警惕地提醒道。
    屠淳見狀憨厚地笑了笑,當著陳慶的麵把包袱上的結扣打開。
    裏麵是麻繩穿好的一串串銅錢,約莫有二十貫左右,而且還是銀行近期發行的新錢。
    陳慶先前沒看出包袱如此沉重,此時注意到對方手腕上的長條形傷痕,詫異地問道“你有爵位在身?”
    “在下是簪嫋爵,位列三等。”
    “朝廷的工坊征了我家一片地,給了這些補償。”
    屠淳捧著布包,把胳膊往前伸了伸。
    陳慶疑惑不明“剛才本官聽到的是,你要把征地錢還給內務府?”
    “莫非是嫌給得少了?”
    “你有功於社稷,確實該酌情考量。”
    地是蒙家征收的,內務府沒參與過。
    但陳慶並不介意多給對方一些錢財了結此事。
    “不不不。”
    “並非錢少,朝廷征地的補償相當優厚。”
    “上官瞧在下有爵位在身,另外置換了一塊田地,還給了這些錢作為莊稼的補償。”
    屠淳笑了笑,“但屠某思來想去,這錢不能要。”
    “在下想用它給家中長子謀個前程。”
    “故此才來麻煩大人。”
    陳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你想給令郎謀個什麽前程?”
    屠淳思索片刻,認真地說“若能在內務府做事,哪怕是一員小吏也再好不過。”
    “求大人寬仁,給犬子一個機會。”
    “他粗通文墨,一身好力氣,絕對誤不了朝廷的差事。”
    陳慶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你是簪嫋爵?征地時補償了等同的田地?”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大費周章,把錢財還給內務府,換個小吏來當。”
    “做個小吏,可不比當個田舍翁來得清閑呀!”
    屠淳猶豫片刻,沉聲說“不瞞大人,屠某就是不想種地才去當的兵。”
    “沒想到三年征戰下來,僅得微末之功。”
    “到頭來還是落得個回鄉耕田,雖然比以前景況好了許多。”
    “犬子更加不如意……”
    屠淳深深地歎了口氣“在下願意再添些錢財,請大人格外開恩。”
    陳慶輕笑著問“你為何如此執著於讓令郎入內務府當個小吏?朝廷律法嚴苛,動輒得咎。”
    “令郎在家耕田,雖不能大富大貴,卻也安穩太平。”
    屠淳忍不住說“耕田如此之好,怎不見公卿勳貴來耕田?”
    “屠某最恨的就是耕田,我兒文武雙全,一輩子耕田能有個什麽出息!”
    “他要是想當個田舍翁,我就當沒生過這個逆子!”
    陳慶瞠目結舌,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讓大人笑話了。”
    “您出身高貴,錦衣華服,不知我等的苦楚。”
    “這二十貫,再加在下多年積攢的十貫錢。”
    “請大人代為通融,給我兒謀個職位。”
    屠淳知道自己一時嘴快說錯了話,把包袱捧得更高,以期用錢財彌補自己的過失。
    陳慶怔怔地看著他“老丈,你沒白當兵,也沒白上戰場。”
    屠淳略顯得意“在下從軍入伍,遠赴邊關塞外與蠻夷廝殺。當時我看著腳下染血的土地,心中就在想往後朝廷一定會遷徙民夫在此開墾耕種。
    你們誰愛種誰種,反正我是不想種了。
    從軍入伍、經營商賈、就算當個匠人,哪樣不比種地要強?
    大人,在下再加五貫錢,求您給犬子謀個差事。”
    陳慶神色複雜,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是有多恨種地呀?”
    屠淳語氣平靜地說“在下恨得不光是種地,也恨吃苦賣力。”
    “三十貫錢,求大人成全。”
    陳慶搖了搖頭“本官就準了你!”
    他一把拎起包袱“這些足夠了。老丈,本官多嘴勸一句……”
    “人活得太明白了不好,心累。”
    陳慶拎著沉甸甸的包袱返身走向馬車“令郎明日去工地上報個到,就說陳府令讓他來的。”
    屠淳根本沒時間思考陳府令到底是誰,他激動地連連作揖“多謝大人開恩!”
    “犬子若有所成,屠家世代對您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