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匈奴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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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慶並非土生土長的關中老秦人,沒有體會過‘諸侯皆以夷狄遇秦,擯斥之,不得與中國之會盟’的恥辱。
    所以他無法理解扶蘇和田舟對禮法的重視。
    反之,扶蘇對華夏與北方遊牧民族兩千年的恩怨知之甚少,秦國與匈奴的紛爭又一首占據上風,所以他不明白陳慶為何要屢屢羞辱奚落匈奴使節。
    出身和閱曆不同,造成了雙方認知的差異,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的。
    好在這些都是小節。
    陳慶會越權幹涉禮部邦交事務,扶蘇卻不會那麽做。
    發現自己無法說服對方後,他就暫且打住,不再提及此事。
    “先生,扶桑的倭人獻上了一塊大如銅盆的赤金,外加碎金百餘塊,過兩日就要運抵鹹陽。”
    “父皇大概會安排您去交接。”
    扶蘇隨口提了一嘴。
    “佐渡島可真是塊寶地啊。”
    陳慶模糊的記憶裏,佐渡島很早就有土著繁衍生息。
    但因為太過偏遠荒僻,被扶桑視為化外不毛之地。
    公元七八世紀,佐渡島成為扶桑流放貴族的場所。
    因為時常會在島上撿到金沙、狗頭金,盛產黃金的名聲才傳揚出去。
    公元十一二世紀,史書中開始有扶桑礦工去佐渡島采金的記錄。
    一名專業的礦工,幾年下來能夠帶回黃金一千兩!
    可想而知在更早的秦朝時,佐渡島黃金礦藏的豐富。
    “殿下,待赤金送回鹹陽,微臣打算讓城中百姓都開開眼界。”
    陳慶提議道。
    “先生是說……招搖過市?”
    扶蘇不解地望著他。
    “對,就是招搖過市。”
    “黃金迷人眼,唯有這樣才能激發出大秦百姓向外開拓的動力。”
    “否則他們為什麽要讓家中的兒子、丈夫拋家舍業,冒著一去不回的風險遠赴萬裏海外?”
    “不都是為了利嘛!”
    “朝廷也並非好大喜功,而是有真切的利益擺在那裏。”
    陳慶攤開手:“殿下您想想,河道裏遍地都是金沙,找個山旮拉刨兩下就是大塊的赤金。”
    “誰不想去呀!”
    扶蘇哭笑不得:“物以稀為貴,照先生這樣說,大秦金價必賤。”
    “再過些年,一枚金幣能買百斤糧嗎?”
    陳慶嘶了一聲:“殿下說的也是。”
    “倘若黃金源源不絕的流入大秦,百姓早晨起來一看,一枚金幣換百斤糧,匆匆忙忙就帶著錢袋出了門。”
    “路途中一時內急,去了趟茅房,不知為何覺得錢袋子輕了些。”
    “糟糕,該不會變九十斤了吧!”
    “好不容易擠到糧鋪裏一看,奸商竟然掛的牌子上竟然是八十五斤!”
    “買還是不買?”
    “猶豫的當口,牌子重新換了一遍,變成八十斤。”
    “咬咬牙買了吧!”
    “等背上米袋子還沒出門,呦嗬,七十五斤了!”
    “我特麽的……”
    “累死累活把米糧背回了家裏,鄰居爭先恐後的背著空麻袋出了門。”
    “您猜怎麽著?”
    “七十斤啦!”
    扶蘇忍俊不禁:“先生說笑了,應當不至於跌得這麽快。”
    陳慶點點頭:“是呀。”
    “黃金的產量漲了,但是糧食、煤炭、布帛、鐵器的產量都在暴漲,大秦的人口也在漲。”
    “皇家銀行會加以調控,不會出現您擔心的狀況。”
    扶蘇這才放下了心。
    因為牽掛修橋事務,他匆匆辭別回了自己的官署。
    陳慶則去火器生產工坊巡查了一遍,才回了北阪宮坐鎮。
    兩日後。
    子嬰派遣的貢使如期抵達鹹陽。
    “侯爺,這就是倭人供奉給陛下的赤金。”
    一張鮮豔的紅帛扯開後,碩大的天然眀金出現在眼前。
    它的外形是不規則的長條形,一邊光滑一邊呈蜂窩狀。
    鏤空處沉積有黑色的泥沙,顯然並非剛剛現世。
    貢使小聲介紹道:“據小人所知,此物出土至少三百年了,一首被土人用來供奉山神。後來有感於我等教他們耕種漁獵,又替他們醫診看病,才從神廟中搬了出來,示以崇奉和感激。”
    陳慶摸著狗頭金光滑的一側,情不自禁地歎道:“難得一見的寶物啊!”
    後世發現的最大狗頭金重達71公斤,產自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被命名為‘estranger(歡迎陌生人)’。
    眼前的這塊哪怕稍遜也不會太多。
    如果沒有陳慶的出現,大概它的命運會和歡迎陌生人差不多,被熔鑄成金幣和金條分散西地。
    可它現在具有更為重要的意義。
    “抬出去,擺在牛車上呈送宮中。”
    貢使招了招手,兩個隨從扯著紅帛就要將它重新蓋好。
    “慢著。”
    “不用蓋。”
    陳慶吩咐道:“現在這樣就好。”
    貢使錯愕地說:“侯爺,財不露白,萬一……”
    陳慶不耐煩地瞥過去:“萬一什麽?”
    “難道還能有天兵下凡,搶了一兩百斤的大金塊就走?”
    “你當衛戍軍和黑冰台是吃幹飯的?”
    貢使一想也是。
    兩個人抬走不了多遠就氣喘籲籲,更何況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搶了它再躲過官府的追捕。
    “走!”
    碩大的金塊連同木案一同被抬上了牛車,細碎的小金塊和金沙陪襯點綴在一旁。
    護衛層層疊疊把牛車圍在中間,向著鹹陽宮行去。
    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畢竟這麽大的天然金塊屬實罕見。
    哪怕親眼看到了,多半也當成銅石一類。
    首到秋日明媚的陽光斜斜地照射在天然金塊上,黃澄澄的金光晃花了路人的眼。
    “金子!”
    “好大塊的金子!”
    “額滴娘啊,這是金子?”
    “孩他娘,快出來看,車上裝了一塊大金坨子!”
    路人和商家呼朋喚友,街道逐漸被阻塞。
    圍觀者人山人海,爭相擠到前麵從護衛的縫隙中觀賞牛車上的狗頭金。
    貢使頭皮發麻,朝陳慶投去求助的眼神。
    “怕什麽,小場麵而己!”
    陳慶清了清嗓子,朗聲喝道:“陛下派皇家子嗣遠赴萬裏海外,尋得一處遍地金銀的寶島。”
    “彼輩在島上隨意走了兩圈,收獲就如此之巨。”
    “此誠乃陛下聖明,天佑大秦!”
    他朝周圍的百姓拱了拱手:“還請諸位讓出一條通路,本侯趕著進宮賀喜呢。”
    人群稍微往後退了退,眼神卻更加熱切地盯著牛車。
    真的是黃金!
    隨便走了兩圈就撿到這麽一大車黃金?
    那該是何等寶地!
    莫非陛下找到仙島了?
    各種各樣的猜測在人們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對仙島的位置更生出了強烈的好奇。
    如果換成他們找到仙島的所在,偷偷溜上去撿些金子,豈不是一夜暴富?
    “咦。”
    “你們不好好在番館待著,來湊什麽熱鬧。”
    陳慶居然在不遠處的酒肆門口看到了阿克朵等匈奴使節。
    他們擠不到前麵,站在台階上衝著牛車指指點點,大概是在分辨黃金的真假。
    這還用得著懷疑?
    本侯讓你們看個夠!
    “諸位使節有禮了。”
    “天高雲闊,秋色怡人。”
    “爾等可是出門遊覽宴飲?”
    阿克朵等人萬萬沒想到陳慶居然衝著自己來了。
    想退回酒肆中後路又被堵得水泄不通,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
    “雷侯有禮。”
    六位使節生硬地笑著,先後致意。
    “我等……是碰巧聚在一起的。”
    “久聞鹹陽繁盛,今日才一睹真容。”
    “是呀,路上的行人太多,我等實在站不住腳,才被擠到了一處。”
    “雷侯出行好大的陣仗,實在羨煞旁人。”
    六人做賊心虛,搶先撇清幹係。
    陳慶輕蔑地一笑。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當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
    無非是想抱團壓價嘛!
    丘林部站在抵抗東胡的最前線,不但兵精糧足,還占著大義的名分。
    你們這群魑魅魍魎目前的利益是一致的。
    從秦國買到大量質優價廉的兵甲,然後合起夥阻止丘林部統一草原的野心。
    吵歸吵,動手歸動手。
    相同的立場讓你們拋開嫌隙重新聚到了一起。
    “雷侯閣下,車上拉的可是黃金?”
    一名使節發現了陳慶玩味的目光,趕忙岔開話題。
    “好眼力。”
    “確實是大秦從海外得來的黃金。”
    “既然有緣相逢,自然見者有份。”
    陳慶揮退了兩邊的侍衛,從最大塊的狗頭金旁抓了一把細碎的金沙、金塊。
    “上回本侯言行魯莽無禮,事後遭太子殿下斥責。”
    “本侯真心悔過,同時以區區薄禮向各位致以歉意。”
    他伸出手臂,用眼神示意對方接著。
    “雷侯並無不當之舉,想不到居然因為我等受了怪罪。”
    “這怎生消受……”
    “雷侯閣下言重了,我等豈敢受您的賞賜。”
    “您太客氣了。”
    陳慶堅持不肯收回手臂。
    阿克朵始終對牛車上的黃金抱持懷疑的態度,麵無表情地伸手去接。
    隨著陳慶手指一鬆,他的掌心頓時傳來沉甸甸的觸感。
    阿克朵臉色一變。
    是真的!
    銅料絕對沒這個分量。
    等陳慶縮回手之後,其餘五位使節紛紛朝著阿克朵的掌心打量。
    “上等的金沙沒錯。”
    “果然是真的。”
    “那牛車上最大的一塊怕不下兩百斤。”
    “世上居然有如此奇物,著實罕見。”
    這個年代的窮苦百姓一輩子也跟黃金打不了幾次交道。
    但六位匈奴使節顯然不在此列。
    草原上祭祀的禮器、飲食用的器物、王庭的裝飾、女子的飾物都需要用到大量黃金。
    同時它還是與行商交易的最好貨幣,比牲畜既方便又易於保存。
    六位使節嘖嘖稱奇,重新打量著牛車上那塊巨碩無比的天然赤金,禁不住生出貪婪之意。
    “秦國從哪裏得來的寶物?”
    “吾等能以黃金交換秦國的兵甲嗎?”
    “不得冒昧,此等寶地豈能輕易告人。”
    “雷侯,請恕吾等口不擇言。”
    六人態度不一,覬覦之心卻溢於言表。
    陳慶爽朗地說:“諸位大可寬心,本侯無不可對人言之事。”
    “盛產黃金的寶地在萬裏之外的扶桑。”
    “似此類金石遍地都是,但凡手足健全者,一年總能收獲個百餘兩。”
    阿克朵雙目放光,不可置信地喊:“一人一年能得百餘兩?”
    陳慶痛快地點頭:“本侯騙你們又沒好處,何必虛言?”
    阿克朵立刻問道:“敢問雷侯一聲,扶桑在什麽地方?”
    “為何本使沒聽過?”
    陳慶暗忖道:果然是天生的強盜,一聽到哪裏有金子就坐不住了。
    是不是打聽清楚方位後,頭曼部立刻就點齊兵馬前去搶掠啊?
    抱歉,這回你們還真不行。
    “頭曼部也有意開采扶桑的金銀?”
    陳慶笑著問道。
    “哦,不不。”
    “金子是秦國發現的,自然歸秦國所有。”
    “本使不過是隨便打聽一下,冒犯了。”
    阿克朵眼神閃躲,低聲致以歉意。
    “金銀乃天地生成,也並非在秦國疆域之內。”
    “本侯又豈敢據為己有。”
    “頭曼部若是有心,不妨與秦國一起共同開采。”
    “你我南北為鄰,有好處大家一起占嘛。”
    阿克朵驚喜得無以複加:“侯爺所言當真?”
    “頭曼部可以派出兩萬……不,五萬勇士歸秦國調遣。”
    “隻要您一聲令下,千裏萬裏盡可去得。”
    其餘五位使節齊齊動心。
    有秦國當帶頭大哥,天下間誰人能擋?
    管他金礦在哪,大家一起占下了共享富貴不好嗎?
    陳慶擺了擺手:“怎敢勞諸部興師動眾,再者也用不了恁多兵馬。”
    “不如這樣,過些時日貢使即將返回扶桑。”
    “爾等調集各部海軍,齊聚東海,一同與他前往佐渡島。”
    “屆時你們挖了多少金子都是自己的,秦國分文不取。”
    “本侯夠仗義吧?”
    阿克朵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其餘五人中,有一名機敏之輩脫口問道:“雷侯閣下,金礦在海島上?”
    陳慶平靜地點頭:“是呀,本侯沒跟你們說嗎?”
    刹那間,六使齊刷刷麵露怒色。
    阿克朵暴喝道:“你耍我們!”
    “閣下實在欺人太甚!”
    陳慶一臉無辜的樣子:“本侯將金礦的位置告知諸位,又親自派人領路,連諸部開采的金子都分毫不取,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阿克朵暴跳如雷:“我等遊牧於草原,彎弓控弦的戰士要多少有多少,可哪裏有遠渡汪洋的海船!”
    陳慶露出驚奇之色:“堂堂匈奴控弦十萬的大部,竟然連一條海船也無嗎?”
    “嘶——”
    “沒船你瞎打聽什麽?”
    “白白浪費本侯的口舌。”
    他輕哼一聲後,招呼手下繼續向鹹陽宮前進。
    “你,你……”
    阿克朵的臉色殷紅如血,喉頭發甜。
    眼前金星狂冒,搖搖晃晃地即將倒下。
    “阿克朵兄弟,你與他爭執什麽。”
    “此人奸惡狡詐,連秦國官吏都聞之變色,你就不該與他搭話的。”
    “先坐下消消氣吧。”
    “罷了,秦國勢大淩人,吾等暫且忍耐。”
    眾使連忙扶住他,七嘴八舌地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