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與命運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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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譜!真有穿越者?!
上一章的結尾重修過,沒有看的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林夕忽然出門嚇了羅樹珍一大跳,知道林夕是要去找朱秀麗的,她想也不想就跟了上來。
“林姐姐,我是本地人,有些事情,我去和他們溝通,或許比你要好得多。”羅樹珍堅定地跟在林夕的身後。
林夕想了想,答應了。雖然整個滇省方言都是一樣的,但是還是有點區別的。並且山區跟外麵肯定是有點不一樣的。
林夕開車載著她往靠山新村去。
天黑了以後,路上的車也不見少,林夕見縫插針地開,四十分鍾的路程,她縮短到了二十分鍾。
下午還熱熱鬧鬧地辦喜事,到了晚上,這裏卻安靜了下來。朱秀麗已經脫下了旗袍,換上了平常的衣服,跟著她的婆婆妯娌在打掃白天辦酒用過的東西。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幹活很麻利。她的婆婆跟嫂子在說著家常,無外乎是當婆婆的教訓兒媳婦應該怎麽伺候自己的兒子,怎麽照顧孫子。
一句話,說給兩個人聽。朱秀麗低著頭,當做聽不到她婆婆的意有所指。她妯娌也不說話,被婆婆教訓已經是很日常的事情了。
車子在她家門口靠邊停下,羅樹珍先跑進院裏“朱秀麗。”
朱秀麗猛地抬頭,看到羅樹珍又看到了她身後進來的林夕,她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樹珍,林姐姐。”林姐姐這個稱呼,不知道是這三個孩子中的誰先開口叫的,但現在三人都這麽叫她。
林夕朝她點點頭,她看著亂糟糟的院子,越過所有的障礙物,走到朱秀麗的麵前“你們陸老師千叮嚀萬囑咐,要我把你們帶回去學校,李強跟羅樹珍都已經被我帶走了,我想了又想,還是不能落下你。明天我們還得去接陸老師交代的另外兩個學生,朱秀麗,你還想上學嗎隻要你想,一切都還有辦法的。”
朱秀麗今年高三,滿打滿算也才十八歲,現在國家的法定結婚年齡是20歲,所以朱秀麗在法律意義上還是未婚的人的。並且華夏早就已經廢除了事實婚姻的規定。
朱秀麗要是真的想走,林夕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朱秀麗的婆婆中午是見過林夕的,她們那時候還討論過呢。畢竟林夕相貌好並且一看就有錢,有文化。
她們這邊還真沒有見過這麽高挑漂亮的女孩子呢。
朱秀麗的婆婆很是得意了一下,畢竟林夕是她小兒媳婦的朋友,雖然沒有留下來吃飯,但是在她們村子,怎麽著也是個新鮮人物了,大家有事兒沒事兒肯定會說說的。
下午那會兒朱秀麗的婆婆對林夕還有點好感,但是現在一點好感都沒有了“你是誰啊朱秀麗都嫁人了,你怎麽還來拆散人家的婚姻,讓人家去上學呢,一個女娃娃,上那麽多學做什麽上再多的學,到最後不都還是要嫁人的嗎”
朱秀麗的婆婆嗓門很大,她的這一句話,把在客廳裏的人都嚷了出來。
他們一
共有四五個人,其中一個抱著一杆水煙袋,正一邊看,一邊呼嚕嚕地抽。
林夕沒有管朱秀麗的婆婆,她隻問朱秀麗“你還想去上學嗎”
朱秀麗手裏還沾著洗潔精的水,她點點頭想。19”
拋開掉一切,朱秀麗是想讀書的。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她的手在圍腰上擦了擦,臉有點發涼,她伸手摸了摸,原來眼淚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爬到了她的臉上。
朱秀麗的婆婆被林夕無視,手一叉腰,就要開罵,月台上,那個抽著水煙袋的男人開口了“李大根家的,有什麽事情不要在院子吵。”
男人的話音剛落,他邊上站著的那個人便看向朱秀麗的婆婆,嗬道“女人家家的,說話做事沒有點成算。”
朱秀麗的婆婆閉上了嘴巴,憋憋屈屈的不說話了。那個抽著水煙袋的男人又點了一下水煙嘴上的煙絲“小姑娘,你有什麽事上屋裏來說。”
他先轉身往屋裏去,朱秀麗拉拉林夕的手,她說“這是靠山新村的村支書。”
朱秀麗的這句話一出,林夕的心神就穩了。她一手拉著朱秀麗,一手拉著羅樹珍,走上台階,進了屋裏。
朱秀麗的婆婆也不幹活了,叮囑自己的大兒媳婦不要偷懶以後,她也跟著進了屋子。
屋子裏的沙發還是很多年前的那種老沙發,上麵鋪著一條花開富貴的金絲絨蓋毯,抱著水煙袋的男人一屁股坐下去,其餘的男人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
林夕看了看,拉了張凳子坐在門邊。
“咕嚕嚕嚕”的聲音過後,靠山新村的村支書把水煙袋放在地上。八十多公分的水煙袋立在地麵上,沒有動一下。
他拍拍手,看著林夕“小姑娘,我是靠山新村的村長兼村支書李三海,請問怎麽稱呼你啊”
村支書的態度很平和,看著林夕的眼神也沒有什麽惡意。
林夕看著他,道“我叫林夕,我是受了朱秀麗的老師陸慎之的委托,來帶朱秀麗他們去學校的。”
村支書點點頭“那那位陸老師為什麽不親自來呢”
“一個多月前,他遭遇車禍,去世了。”陸慎之是在回家的時候,被醉酒駕駛的人給撞到的。
說起來群裏已經有好幾個出車禍去世的人了。在這樣的關頭,林夕的思維忍不住發散了一下下。
村支書還以為那個叫陸慎之的老師是沒時間,所以才叫林夕來接學生的,沒想到那位老師已經不在了。村支書的心裏,有點點難受。
他看向坐在自己左邊的李大根“大哥,你是怎麽想的”
靠山新村全部姓李,村裏所有人家的老祖宗都是同一個。隻是這麽多年下來,已經分支,大多數都已經出了三服甚至是五服了。
李三海跟朱秀麗的公公是堂兄弟。
“她是我家的媳婦兒了,怎麽還能去讀書”李大根語氣強硬,並且惡狠狠地瞪了林夕一眼。在李大根的眼裏,林夕跟棒打鴛鴦的大惡人已經
相差無幾了。
村支書又看著林夕“林姑娘,你也聽到了,朱秀麗已經跟我們家李冬生結婚了,他們的婚姻是雙方家長坐在一起合過八字,過了六禮的。你跟她無親無故,紅口白牙的就說要把她帶去讀書。”
“你要知道,他們家可是收了三萬五彩禮的。還有今天的酒席也花了很多錢,最主要的是,我們家的鄰居百忙之中抽了時間過來參加這個婚禮。”
“白天他們才隨了禮吃了飯走,到了晚上就說這個婚禮作廢,你要帶著新娘子走,這不好吧”村支書的臉上還帶著笑容,但眼神已經變得銳利了。
林夕直視他的眼神“但是你們的婚禮是不合法的,朱秀麗還不滿十八歲,她還是個未成年。”
之後的話,林夕沒有再說,但能在這個年代成為村長,又兼任村支書的,他應該是懂法的。
林夕就記得他們蓮花村的村支書每個月都要去市裏學習法律法規。大明寶還好幾次跟林夕講顧大宏被那些法律法規折磨得頭禿呢。她還講了,現在顧大宏他們學的法律法規大多都是關於婦女兒童的。
李三海確實懂。他這個村長跟村支書在法律法規方麵學得確實不錯。他知道林夕的未盡之意。
如果今天她帶不走朱秀麗,那麽她會將這件事情告知婦聯。
婦聯雖然好像沒什麽存在感,但是她們要真的想辦成一件事,還是很麻煩的。尤其是近幾年婦聯新上任的那個婦聯主席,據說是從別的城市上任來的。她之前在別的城市,婦聯工作展開得格外不錯。
據李三海認識的人說,那個婦聯主席,要是她在蒙市的婦聯工作也做得不錯,那麽很快她就會成為滇省的人大代表。幾年後,她就會被調到春城去工作。
眼瞅著她仕途一片坦蕩,再說回這件事情的本身,朱秀麗還不滿十八歲,還是個未成年人。法律保護未成年人,殺人都不會被判死刑的。隻要那個女人抓著違背婦女意誌,逼著未成年人這個話題來大說特說,那就是鬧大了。
到時候影響到的人就不隻是他李三海一個了。在他們這個地方,哪個村子沒有幾個不到結婚年齡就被逼著嫁人的呢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他的日子以後也不會好過。
如果可以,李三海不想惹到那樣的人,更不想成為她在蒙市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他這個人這一輩子就為了個名在這兒忙活,他想安安分分地退休,可不想晚節不保。
但他也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地讓林夕把人帶走。林夕輕易地帶走了朱秀麗,他以後的工作要怎麽展開他在靠山新村經營了一輩子的威嚴要怎麽維護
要知道威嚴這個東西,維護起來難,但要破壞,那可太簡單了。
“說那麽多屁話做什麽,給她臉了。”山區的男人,大多都是愛麵子的,自家兒子的新婚之日,有人要上門來帶走他的兒媳婦,這對於李大根來說,那就是明晃晃的打臉。
在客廳裏坐著的,都是靠山新村有頭有臉的人物,李大根自覺自己在他們麵前丟了臉。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丟了的臉撿起來。李大根從記事的那一天起,他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女人是低於男人一等的。
據李大根觀察,他周邊的人確實都是男人比女人強勢。不隻是他們這個村子,就連外麵大城市也差不多。
在外麵的大城市講究什麽男女平等,但男女哪裏可能真的平等。就跟他當初打工那個工廠的那些領導一樣。
兩口子都出去一樣的上班,賺差不多的工資,男人回家往床上一躺,女人放下包包就得洗菜做飯拖地洗衣。跟他們農村區別也不是很大。
所以李大根就沒有把林夕放在眼裏。林夕跟別的女人一樣,都是任由他捏扁搓圓的。就跟他老婆一樣,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
李大根朝著林夕一步步地走過來,眼底閃爍著嗜血的光芒。羅樹珍跟朱秀麗心跳猛地加速,她們太知道李大根的這副表情說明了什麽了。
兩人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林夕的身邊。要把林夕護在身旁。
兩個小雞仔一樣的女高中生,李大根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林夕站了起來。
她穿著一身灰色束腳的運動裝,鞋也是比較輕便的運動鞋。這身衣服是葉冰冰給她寄過來的。這是她那個世界裏專門為軍人以及運動員生產衣服的牌子的衣服。
質量很好,價格還不貴,穿在身上透氣又舒服。
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李大根,林夕是有點興奮的,她練習易舒十三經也有一段時間了,現在她練習完一遍易舒十三經也隻需要三十分鍾而已。
能力已經大大地提升了,力氣更是。但因為她家那邊實在是太和平了,她想找個人來練練都找不到。
她也不是個愛惹是生非的性子,也沒有想過出去惹事情。但李大根湊上來,那就好說了。
羅樹珍跟朱秀麗被林夕拉到身後,還想上前去護著林夕,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李大根的巴掌已經高高地舉起來了。
李大根很興奮,他這一輩子還沒打過除了自己老婆女兒外的女人呢。林夕那張臉實在是好看,那皮膚實在是漂亮白嫩。李大根揮舞巴掌的時候都在想自己的耳光扇到她的臉上,會不會被彈起來。
李大根覺得應該會的,越想越興奮。李大根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充滿了力量。
眼看著巴掌離林夕的臉越來越近了。
“砰、啪、啊”的響聲接連響起。
隻見李大根已經飛了出去,撞在了對麵的供神桌,然後又落到了地上。
林夕輕輕地放下抬起的腳,朱秀麗的婆婆尖叫著朝李大根跑過去,李大根躺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胸口,感覺連呼吸都困難。剛剛他的背撞在供神桌上,背過氣去了。
村支書李三海連帶著這個屋裏的男人都站了起來。村支書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其餘的三個男人目光陰沉地看著林夕三人。
朱秀麗的妯娌也不刷碗了,趕緊回房間去看自己的女兒。她女兒剛剛睡著,可別被吵醒了。開房門的時候她男人穿
著衣服往客廳去。在她進門的時候,她的小叔子也朝著那邊走。
朱秀麗的妯娌進到自己的房間,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又狠狠地提著氣。她沒有朱秀麗的文化,她初一都沒讀完家裏就不讓讀書了。她在家幫家裏幹了兩年活就出去打工了。
十八歲一到,她就被叫回來相親,見了兩麵以後,她就嫁到了李家。今年她女兒三歲,她也才二十一歲。
她的兒子都是給她婆婆帶的,往年每年過完初五,她們就要外出打工了。她跟她男人幹一個月,加起來的工資也就七八千。
每當累得不行的時候,她就想為什麽她不能讀書,她也想像那些坐辦公室的文員一樣,工作輕鬆、自由自在。
朱秀麗能去讀書,她覺得挺好的。她們這邊的山區太大了,女孩子能出去一個是一個。
她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女兒,她輕輕在她嬌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她希望她的女兒能好好讀書,讀出去,走出去。
就像那個來找朱秀麗的女孩子一樣。她跟朱秀麗說,隻要朱秀麗想讀書,一切都可以想辦法的時候,仿佛在閃閃發光。
林夕並不知道朱秀麗妯娌的想法,此刻的客廳裏劍拔弩張。
誰也不讓誰,李大根被他老婆扶起來了。在坐穩後的第一時間,他甩了她一巴掌。剛剛在院子門外還那麽囂張的中年婦女,被打得嘴角都出血了,卻一言都不敢發。
朱秀麗緊緊地拉著羅樹珍的手。她們倆在這一刻再次清楚地知道,她們這輩子如果不想過這種日子,過這種生活,就得好好讀書,走出去。走到更大的城市去。
“朱秀麗,你過來。”朱秀麗聽到有人叫她,她轉過頭,是李冬生。
都是上下村子住著的,朱秀麗認識他,他比自己大兩歲,在小學的時候就不愛讀書,成天惹是生非頂撞老師。在讀初中的時候,他跟著高年級的男生混。
朱秀麗好幾次看到他們在宿舍後麵、廁所裏麵教訓別人。他教訓別人的理由荒謬極了。也許別人隻是跟他對視了一眼,也許別人隻是走路的時候他看不順眼。
當時她就很討厭那種欺負別人的人,朱秀麗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嫁給李冬生。
朱秀麗不會過去,也不想過去。林夕在她的婆家替她出頭,她隻能也隻會堅定地站在她的身後,否則她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林夕今晚的舉動的背叛。
她轉過頭,沒有再看李冬生一眼。李冬生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無視過。要知道他初中畢業出去外麵打工到現在,也是認了大哥的。在廣粵那邊,他走出去誰不多看他一眼呢
他眉眼間戾氣橫生,他舉起腳就朝朱秀麗踹去。他是挺喜歡朱秀麗的,要不然也不會花三萬五的彩禮娶她了。但是這種喜歡並不代表她可以挑戰自己的權威。
李冬生早就把朱秀麗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了,自己的所有物,該怎麽處置他很有數。
林夕早就在觀察他了,在看到他出腳的時候,把朱秀麗往自己的邊上一扯,轉身過去
,抬腳踹過去,這一踹直接踹在李冬生的小腿上。
“哢嚓”一聲,伴隨著慘叫聲響起。李冬生抱著腳一邊跳一邊轉。
李三海這下子看林夕的目光完全不一樣了,他之前還覺得林夕一個年輕姑娘,敢深夜到別人的村子裏來要帶人家的新媳婦走,多少有點狂妄。但就這兩腳,改變了李三海的看法。
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李冬生的大哥李秋生想要給弟弟和他爹報仇,剛剛走上去,就被李三海叫住了。
李三海是個有見識的人,從林夕那快準狠的兩腳,他就知道林夕絕對是個練家子。
有李大根跟李冬生去試探就可以了,李秋生要是再去,要還是被林夕一腳給治住了,他們一家子以後在靠山新村可就沒有什麽臉麵了。
當然,現在也沒有就是了。
李三海在靠山新村是真的有威望,李秋生被他一叫,立馬就不過去了。李秋生十分不甘心,隻能狠狠地瞪林夕。
李三海又笑了“來者是客,何必大動幹戈呢。李大根家的,還不趕緊去給林姑娘跟那個小姑娘上上茶。”
李三海帶頭坐下,林夕看了他幾秒,也跟著坐了,羅樹珍扶著有點腿軟的朱秀麗也坐下了。
李冬生的那一腳沒有收力氣,他臉上的凶狠朱秀麗也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逃離李家,她就會變成第二個她婆婆。
她也會向她一樣,隨時隨地挨打。她會反抗,但她知道,她的反抗,隻會帶來更毒的毆打。朱秀麗光想想,都讓人絕望。
朱秀麗的婆婆叫張小琴,聽了李三海的話,看了李大根一眼,見他不說話,麻利地去供神桌那邊倒茶。
印著花開富貴圖案的玻璃杯裏,茶葉由黑色的幹茶變成黃色,在熱水中肆意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
“林姑娘,我也看出來了,你今天是非要把朱秀麗帶走了。確實跟你說的一樣,朱秀麗跟我們家冬生的婚姻不受法律的保護。但我們是花了真金白銀把她娶回來的。”
“我們山裏人家,賺點錢不容易。三萬多塊錢加上酒席的錢怎麽也得有個四五萬,這我們可是要攢很多年的。這筆賬怎麽算”李三海看著林夕,慢悠悠地道。
他的想法很簡單,人沒了,他們花出去的錢是得要回來的。林夕想要一分錢不花就把朱秀麗帶走是不可能的。
“他三弟,這不行啊,這朱秀麗都是我們家的媳婦兒了,怎麽還能讓她們把人帶走”張小琴一聽李三海的話,就跳出來說。
這一回,李大根沒有反駁張小琴的話,這個男人已經把所謂的為人之道給玩得明明白白。一些他不好說的話,就讓張小琴去說。
張小琴在他這裏,不僅是自己的所有物,更是自己的出氣筒、馬前卒。所有得罪人的事情都讓張小琴幹了,要是出了什麽事情,他再光明正大地把所有的責任都怪在張小琴的頭上。
還是那句話,男人呐,在算計女人的時候,渾身都是心眼子。
李三
海看了李大根一眼,說“大哥大嫂,我就這麽跟你們說吧。現在國家的法定結婚年齡女的在二十歲,男的在二十二歲。國家還不承認事實婚姻。”
“也就是說,你們家的這個兒媳婦,在沒有領證的時候,就不是你的。她要是跑了,在法律上麵,你一點辦法都沒有。”眼瞅著事情無法善了了,李三海迅速選擇對自己更有力的一方。
這句話顯然超出了張小琴的理解範圍,她看向李大根。李大根常年在外麵工地打工,對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但在他們這裏,誰家娶兒媳婦不是這麽娶的怎麽到自己家就這麽倒黴
胸口背部還隱隱作痛,李大根的臉色陰沉。他看了一眼張小琴。
張小琴也不讓李大根失望“那別人家都這麽娶媳婦,憑什麽我們家這麽娶就不行”
張小琴是真的不服氣。她之所以娶朱秀麗回來,一個是因為自己小兒子喜歡,另一個是朱秀麗性子比較軟,人也勤快。
張小琴最不看重朱秀麗的文化,但是她自己也知道,李大根之所以同意給三萬五的彩禮,看中的就是朱秀麗會讀書這一點。
李大根希望朱秀麗生的孩子也會讀書。他們嘴上說著讀書沒有用,尤其是女人會讀書沒有用。但誰都明白,農家子想要出人頭地,隻能好好讀書。
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李三海白了她一眼“那是沒有人追究,要是有人追究了,娶回來的媳婦也不願意,那就夠人喝一壺的。”
任何強迫婦女意願的事情都是不可以的。要深究起來,都是違法的,李三海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個婚內強jian的罪名呢。他要跟這些人講,他們肯定不明白什麽是婚內qiangjian,他們隻會問討老婆回來,不做那個事情討回來幹什麽。
“而且這個朱秀麗,還沒成年呢。你們知道什麽是未成年沒有不滿十八歲的未成年就是殺人都不能判死刑的。”李三海要把事情往大了說。
否則豈不是顯得他很無能
“你們可要想好了,要是她們不幹,告到公安麵前,你們都是要被拘留的。沒準還會給你們安一個買賣人口的罪名。”李三海覺得自己這句話沒有毛病。
娶個不想嫁過來的不滿十八歲的兒媳婦,還花了那麽多的錢,非要說是買賣人口也不是不行。
李三海前麵的每一句話都對李大根等人沒有什麽震懾力,但是買賣人口這個事情有多大他們可是知道的。
十年前他們後麵山裏有一個村子,從八九十年代起,整個村子就幹著買賣人口的活。十年前打拐打著他們了,整個村子的男人都進去了。領頭的死刑了,剩下的那些男人一個都沒有回來呢。
還有一些參與案件的女人也都還在坐牢。不止如此,據說他們的子女三四代內都別想考公當兵。
這多嚇人啊,李大根還指望自己孫子輩光宗耀祖呢。
張小琴也是知道自己男人的這個野望的,於是閉上了嘴巴。
李三海見到他們不說話了
,在心裏滿意地點頭。然後他看著林夕“林姑娘,人呢,你可以帶走,但是你們要補償我們。”
言下之意就是,給三萬五不可能讓林夕把人帶走。
這個林夕早就已經有預料,她點點頭“你們要多少”
朱秀麗抿著嘴巴,看了眼林夕,低頭的那一瞬間,她特別委屈,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的父母為了三萬五千塊錢把她給嫁掉了。說好聽點是嫁掉,說難聽點是賣掉。
可林夕呢,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願意花高價錢去贖回她。
李三海沒有說話了,他看了一眼李大根夫妻兩個。張小琴直接獅子大開口“十萬。”
張小琴沒有見過十萬塊錢,但這不妨礙她要。
她的話一出,在場坐著的靠山新村有頭有臉的人都皺起了眉頭。李冬生已經被他哥李秋生扶著走了。
林夕笑了“李書記,你們這口開得挺大。”
李三海以為張小琴兩口子要個五萬就到頂了,沒想到直接要了十萬塊錢,十萬塊啊。他也真敢開口,媳婦都能娶兩三個了。
也許是大家的目光太怪異,李大根說“一口價,八萬塊錢,給我八萬塊錢,朱秀麗你帶走。以後她怎麽樣跟我們家半點不相幹。”
林夕不說話,看著李三海。
李三海此刻麵上無光。他是真的很煩李大根,看不清形勢。十萬八萬,他是真敢開口啊。
李三海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大根,道“我們彩禮錢是三萬五,這是有數的,這點你可以出去打聽。酒席的錢、包車的錢,我們算一萬五,加上給今天來的客人一家家地去賠罪,我們要一萬塊錢的車馬費。你們給我們個六萬塊就行。”
在閉塞的小山村裏,村長跟村支書的權利空前的大,像這樣幾萬塊錢的事情,李三海都不用跟李大根商量一下,他就可以直接做主。
李大根張張嘴,又閉上了。六萬塊錢不少了。除了給出去的真金白銀的錢,酒席的錢其實沒有花多少,豬是自己家養的,雞鴨也是,青菜更是如此。算下來今天這場還算體麵的婚禮,花出去的錢跟收禮收回來的錢正好持平。
什麽挨家挨戶地去賠罪更是笑話,又不是不回禮。
林夕看了一眼朱秀麗,朱秀麗眼睛都哭腫了。
林夕歎了一口氣“五萬,我隻能出五萬。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林夕一下子就砍掉了一萬塊錢,這個李三海就做不了主了,他看著李大根。
李大根低著頭在算賬,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多出這一萬五千塊錢,他家不虧。
他也不是傻子,林夕連五萬塊錢都可以出,就可以看出來她的決心。李大根覺得林夕傻,想要宰她一刀,但也知道人不能逼急了。
否則到時啥事兒都能做得出來。自己的兒子輩是廢了,他還想讓自己的孫子輩出人頭地呢。
“行,五萬就五萬。”李大根同意了。隻有張小琴不願意,這件事情一出,她以後在村裏行走還不
得被人笑話死
但很顯然,她的想法是不重要的,她的想法也沒有人在意。
本作者雨落窗簾提醒您離譜真有穿越者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一行人前往靠山新村的村委會,由李三海起草協議,林夕在邊上補充,然後林夕要了李三海的銀行卡卡號,現場轉賬,並且讓李三海開收據,在場的所有人寫下自己的名字,摁下自己的手印。
林夕給了羅樹珍一個手機,從進村委會開始,就讓她全程錄像。
李三海見到她的這一係列操作,也算是服了。林夕有勇有謀,可惜不是自己的女兒。要是自己的女兒,自己高低也得供她讀書走出去。
在拿到所有的證據後,林夕直接開車走,朱秀麗沒有要求去拿她的東西。
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們離開會更好一些。並且她媽媽給她的那三千塊的壓箱底錢,她是隨身帶著的。
車子開出去很遠,確定後麵沒有跟蹤的人以後,林夕問朱秀麗“你父母拿走的那三萬多塊錢,你想要回來嗎你如果想要,我現在開車帶你回去。”
朱秀麗搖搖頭“不要了,林姐姐,那三萬多塊錢,就當是買斷了我跟他們的感情。其實我心裏是知道的,他們養著我,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給我哥哥換彩禮錢。”
“我爸媽是對我很好,可是對我哥哥更好。我哥哥今年都二十多歲了,家裏的事情包括地裏的事情,一樣都不會幹。我呢,從我懂事起,我就什麽都得做。我心裏都清楚,隻是我在那樣的情況下,不能不騙自己。”
朱秀麗是個心軟的人,可她再心軟,她也會寒心“我在答應嫁給李冬生的時候就是這麽想的,那三萬二就當是買斷了我跟我爹媽以後所有的感情,以後他們除了老跟得大病,其他的我是不會再管了。”
“三萬塊錢其實他們不是沒有,他們年年都出去打工,怎麽存不下來三萬塊錢呢”
隻是因為當時的那個環境,她爸爸的嘮叨,她媽媽的眼淚和膝蓋,讓她自暴自棄,讓她不得不妥協。
她擦掉眼淚,拿出剛剛問羅樹珍要的紙和筆,就著車裏並不明亮的燈,一筆一劃地寫欠條。
“林姐姐,這筆錢,我不能讓你出,我給你寫欠條,等我大學畢業了,我在兩年內,把這五萬塊錢還給你。”五萬塊錢對朱秀麗來說很多很多,所以她不能讓林夕幫她出這一筆錢。
這五萬塊錢不是普通的五萬塊錢,是她通往幸福的道路。這筆錢,別人不能代替,也無法代替。
被人討價還錢的事情,有兩次就夠了,朱秀麗發誓,從今往後,她不會讓自己再落入這樣的境地。
林夕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見她目光堅定,而她也不想讓朱秀麗養成不勞而獲的性格,她同意了。
在把兩人送到賓館後,羅樹珍跟朱秀麗睡在一張床,林夕一直沒有閉眼。
她怕靠山新村的人不講武德,夜裏偷襲,把朱秀麗搶回去。電視劇跟小說可都是這麽寫的。
在不睡覺的時候,林夕把朱秀麗的事情跟陸慎之講了。
陸慎之看到
朱秀麗願意給林夕打借條,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權謀世界陸慎之他們都是有誌氣的孩子。要是沒有誌氣▓,我也不會讓你去找他們了。
陸慎之出身大山,沒有人比他更加知道想要走出大山、尤其是女孩子要走出大山有多麽的艱難。但凡心軟一些,她們都會折在被父母親編織出來的虛假的親情網上。
朱秀麗這個孩子,外軟內硬,她決定的事情,九頭驢都拉不回來。她是心軟,但要是觸及到了她的底線,她的心就會比石頭還要硬。陸慎之這麽多年,看人就從來沒有出錯過。
林夕看著陸慎之的話,再回想朱秀麗今晚在車上的那一番表現,覺得陸慎之看人確實有一手。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林夕帶著他們去樓下吃米線。李強昨晚就知道林夕她們回去接朱秀麗的事情。
他一直都沒敢睡,就靠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他也不敢像羅樹珍那樣追出去。他就生活在這裏,他知道,這種事情林夕跟羅樹珍能去做,他不能去。
因為男人跟男人在這個地方是屬於競爭關係的。他要是去了李大根家,李大根的整個家族都會把所有的重點歪到別的事情上去。
他們會認為他是去搶親的,事態會進一步地激化。整個村子的人都不會放他們走。
吃了早點,林夕拉著他們去接上另外的兩個同學。比起羅樹珍跟朱秀麗,她們的情況並不複雜。
她們讀不了書的原因沒有別的,就是因為窮。林夕說出了陸慎之要供她們讀書的話,兩人二話不說收拾書包就跟著林夕走。
她們父母在後麵喊她們的話,她們充耳不聞。
林夕開著車子,把他們送到蒙市一中。蒙市一中是蒙市最好的公立學校,蒙市最好的師資力量都集中在這裏。
林夕跟門衛說明情況,門衛立馬給高三的老師打電話,不一會兒,高三的陳老師來了。在見到羅樹珍他們的時候,陳老師的眼淚唰的一下就落下來了。
陳老師摸了摸羅樹珍他們的手,又抱了抱朱秀麗,然後拉著他們朝林夕鞠躬。
“謝謝你,幫我們把他們帶回課堂。”大山的孩子想讀書太難了,她們這些老師下鄉去做過走訪,誰也不願意把他們送回來讀書。
朱秀麗他們能來,對於這些教了他們三年的老師來說,是意外之喜。
在這一刻,大家憋著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林夕被眼前齊刷刷地朝她鞠躬的人所震撼。
她說“我是受人之托。”林夕知道自己,如果不是陸慎之的任務,她或許都不可能關注到這樣的孩子。
“君子論跡不論心。”陳老師對林夕說。不等林夕的回答,她又轉身對著幾個學生說“學校保留了你們的學籍,去吧,去學校,拿起書本,為高考衝刺。”
羅樹珍等人再次朝林夕鞠躬,然後相約著,朝著教學樓跑去。
他們彼此追逐,迎著陽光,也在與命運競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