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中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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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上海公共租界。
    仁濟醫院急救室內。
    七八名外國醫生正在無影燈下給一位年輕男子動手術。
    其中一位年紀較大的應該是主刀醫生,他拿起一把助手遞過來的手術刀,將躺在手術床上年輕男子胸口因中彈而粘成一片血肉模糊的衣裳劃開。
    圍在一起的眾醫生見到露出的傷口,都倒吸一口涼氣。
    主刀醫生並沒有像旁人一樣慌張,將手中的那把手術刀扔到一邊的白瓷盤子裏,又伸手接過一把消好毒的手術刀繼續著手術......
    手術室外麵的雷登和岩井英一原本坐在走廊的休息凳上,過去了兩個小時,人還沒出來,岩井英一有些沉不住氣了:“雷登先生,您請我這位主刀醫生行不行?”
    “這是我們英國人自己開的醫院,他可是在英國給皇家成員動過手術的名醫。”雷登一把拉住他,藍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道:“你就坐下耐心等著。”
    岩井英一隻好又坐下來等著,脖子卻伸得老長看著手術室的方向......
    “今晚還幸虧你那位朋友,要不然我們都有危險,我們剛才商量過,這醫院的費用就由我們英方出。”雷登看著岩井英一很內疚的樣子:“不過,他終究是中國人......”
    “雷登先生,徐來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岩井英一打斷雷登的話。
    岩井英一知道雷登的話不無道理,可就在剛才,要不是徐來替他擋了那一顆子彈,那現在躺在手術室裏的人就是岩井英一他自己了。
    “蹬蹬蹬~”醫院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有節奏的高跟鞋撞擊地麵發出的聲音,一個身材苗條的年輕女子正朝岩井英一他們這邊走來。
    “這穿旗袍的女孩是誰?”雷登看著漸漸靠近他們的女孩問了問身邊的岩井英一。
    心慌意亂的岩井英一這才抬頭瞟了一眼:“是她?”
    能把中國旗袍穿得這麽有韻味的女子不是趙子悅還有誰?
    “岩井先生,我聽說來哥住院了,就著急來看他,他沒什麽事吧?”手裏拎著個果籃的趙子悅很客套地同岩井英一打著招呼。
    “他...”岩井英一話還沒說完,就被後麵趕來的程海給打斷了話頭。
    “來哥還好吧?”程海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氣都還沒喘勻。
    還好,這時手術室的大門“啪”的一下開了,主刀醫生先出來,他一臉疲憊地摘下口罩朝守在外麵的眾人說道:“中彈的地方離心髒隻有三毫米的距離,他很幸運。”
    那主刀醫生說的是英文,這下程海更急了:“子悅姐,他說的什麽意思?”
    “他說來哥的手術很成功。”趙子悅捏緊水果籃的手終於鬆了鬆,但那勒紅的痕印卻一時也難以消除。
    “你們誰是病人家屬?一起去病房。”後麵推著手術床出來的護士大聲詢問著。
    程海連忙迎了上去,看到躺在手術床上的徐來緊閉著眼睛:“醫生,他這是?”
    “打了麻藥,要等下才蘇醒。”護士麵無表情的回答。
    “程桑,今日太晚了,徐桑既然無大礙,那我們就先行回去。”岩井英一朝程海深深地鞠了一躬。
    雷登在一旁也不好說什麽,猶豫了一下才道:“mister 徐 ,他是為了救我們才中的槍,我們會給他查出凶手,還他一個公道的。”
    看著岩井英一和雷登遠去的背影,程海撓了撓頭:“子悅小姐,剛才那金發碧眼的男人嘰裏呱啦的說什麽?”
    “走吧,先去病房。”趙子悅幫著護士們一起推著手術床去了走廊盡頭的病房裏,隻留下程海還在猜測剛才雷登說的什麽意思......
    深夜,上海西郊民宅內。
    “張板子,誰叫你私自行動的!?”那個年紀稍長身穿深色長袍的男子顯然是這群人的頭。
    “鄭哥,我......”那叫張板子的年輕男子正是今晚刺殺岩井英一的那個人。
    “鄭政委,我勸他不聽,還把我給綁住不讓我給您報信。”身邊一個年紀約摸十五六歲的男孩嘟起了嘴,那小委屈的樣子活像個小媳婦似的。
    “小馬,你就別火上澆油了。”一旁的另一個男子扯住那個叫小馬的男孩。
    “好了!這次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鄭政委,你該打該殺我張板兒認了!”那張板兒梗著脖子大聲說道。
    鄭政委眉頭一緊,一個探手就將眼前這個梗著脖子的張板兒的頭壓在麵前的四方木桌上:“你知不知如果那裏麵有我們自己的同誌!好不容易打入敵人內部的同誌,他如果有半點閃失,莫說你死一百次都不夠,就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再加上我自己都沒他一個人重要,你明不明白!”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全靜了下來......
    就連一直被鄭政委壓在四方桌的張板兒也雙眼一滯:“鄭政委,你殺了我吧~”
    “殺你?你想多了,你們在坐的各位今晚必須馬上離開上海,船已準備好了。”鄭政委下這樣的命令也是無奈:“這是為了保護那位潛伏在敵人的同誌,我請示了上級,上級的安排,請大家馬上稍事整理,一刻鍾後出發。”
    “這怎麽成?我們剛適應上海的工作,就這樣撤離......”
    “別說了,一切行動聽指揮,既然我們違反了規定,岩井英一又沒有刺殺成功,我們自當聽鄭政委的。”
    ......
    “隻剩下七分鍾了,你們確定還要在這裏磨時間嗎?”鄭政委這時才鬆了壓住張板兒頭頸的手:“你有什麽要整理的,趕緊的!”
    張板兒看了鄭政委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裏屋整理自己的東西......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撒進了病房靠窗的病床上,徐來這才睜開了眼睛。
    昨日他昏睡了一晚上,趙子悅一直守在床頭,她現在頭挨著病床的邊邊睡著了,一點也沒發覺病床上的徐來已經蘇醒。
    徐來看著她熟睡時微微上翹的黑色睫毛,心中一暖,嘴角也不由得向上揚了揚.......
    他想起來走走,可又怕驚醒了熟睡的趙子悅,隻好忍著不動,支起了上半身,半躺在床上,偏頭看著窗外陽光......
    “你醒了?”趙子悅感覺有人盯著她看,這才後知後覺地醒來。
    “你昨夜陪了我一晚,快點回去休息吧。”徐來這才抽出被她壓住的大腿,坐在床沿準備穿著拖鞋去洗手間,誰知剛站起來,腦袋就有一陣眩暈感迫使他不得不又坐了下來。
    見他一臉的難堪,趙子悅馬上知道他這是急著去幹什麽,俏臉一紅,就去了洗手間拿了小夜壺進來:“醫生說你現在要臥床休息,喏,拿著~”
    徐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很勉強地接過她手中的小夜壺:“你,你還是先出去吧。”
    “哎呀,你一個大男人還不好意思,你可別忘了,我現在好歹也是你名義上的女朋友。”趙子悅說完便去了病房外麵守著。
    這女人!算了,自己現在沒力氣跟她掰扯,先解決眼下的“難題”再說。
    等他剛“解決”完自己的“憋屈”,趙子悅便進來了,伸手拿過他剛用過的夜壺:“你傷勢很重,等下還要輸液。”
    看著她拿著夜壺去了洗手間,徐來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插著的輸液管子的,挪了挪床上的枕頭,還是慢慢地躺在床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