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家都在一個鎮上生活，低頭不見抬頭見，對這個胖子的身份，工人們心裏也有數。

    這個人名叫郭發達，跟李三參是一丘之貉，全是當地的潑皮無賴。

    他們打小就不是省油燈，打架鬥毆，無事生非，什麽壞事都敢幹。

    附近幾個村的人，一提起他們，哪個不咬牙切齒？

    但越是這樣的人，越在這個社會上吃得開。

    靠著人多勢眾，他們承包工地，欺行霸市，挖墓掘墳……幾年下來，個個都成了腰纏萬貫的爆發戶。就連鎮上新建的那條商業街，也是他們靠威逼利誘等非法手段拿到手的，光那一項收入，就能掙好幾千萬。

    胖子見擺平了他們，冷笑了一聲，又指著父親刻薄地說道：“還有你，以後上班注意點，上麵掉東西下來，你他娘的不會躲啊，出了事我還得給你出醫療費，趕緊拿土把你的傷口糊糊，接著幹活去……”

    好好，我幹！”父親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破舊的手套，捂在傷口上。然後頓下身子，又開始在牆麵上粉刷起來。

    看著父親每刷一道灰，都疼得皺眉頭的樣子，站在遠處的我，心裏別提有多難受了。

    剛才我一直不敢走過去，是因為心裏知道，父親雖然脾氣好，卻是個非常要臉麵的人。

    如果被兒子看到自己在工作中如此狼狽，那他心裏一定會不舒服。

    …………

    又過了十幾分鍾後，我才緩緩地朝父親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父親正在接一個電話：“你先吃吧，別等我了，我們要晚點才能下班……”

    爸！”我在後麵叫了一聲。

    父親回過頭，驚喜交加地說：“小樂？你……你怎麽來了？你啥時候來的？”

    我剛從外麵回來，從這裏路過，正好看到你了！”我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笑嗬嗬地說道：“爸，別幹了，跟我一塊回家吧！”

    這個……”

    父親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胖子，有些為難地說：“小樂，你先回吧，俺們還沒下班，還得再幹一會！”

    這個時候，其他工友也都注意到了我。

    他們大都和我是一個村的，有幾個還是我的叔叔長輩，看到我後，紛紛和我打起了招呼：“是小樂啊，你啥時候來的？”

    也是剛來！”我朝他們揮揮手，說道：“三叔，齊叔，先別幹了，都下來歇會吧！”

    幾個人聽後，都是下意識地先朝胖子站的方向看了看，見他暫時不會走過來，這才陸續從腳手架上跳了下來。

    我趕緊掏出煙，給在場的所有人都讓了讓。

    中華呐！行啊小樂，出去這幾年掙大錢了吧？”一個本家大叔看了看手裏的煙，嘖嘖稱讚道。

    也就瞎混，掙啥錢啊！”我謙遜地笑著說。

    小樂哥，好久沒見過你了。都七八年了吧！你這幾年在哪發財呢？”那個紅臉小夥子湊過來說道。

    原來是石頭，我還為是誰呢，長這麽高了！”我目視了一下他的個頭。好家夥，寬腰厚背，至少有一米八吧。

    這個石頭全名叫齊石頭，比我小著六歲，小時候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麵當跟班，叫幹啥幹啥，幾年不見，都比我高半個頭了。

    他呀，就長個傻個子，腦子裏沒一點墨水，有啥出息！”磚頭的父親瞪了兒子一眼說道。

    小樂哥也沒上過大學，不照樣有出息嗎？”齊磚頭不服氣地頂嘴道。

    石頭說的對，有沒有出息不在學曆高低，隻要肯幹，都有發達的那一天！”我看了看天色說：“爸，叔。都別幹了，眼瞅著都過年了，誰還想你們這麽拚命啊。掙錢也不是這個掙法啊！”

    榮樂哥，不是我們願意幹，是因為……”

    齊磚頭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那個胖子又氣急敗壞地喊道：“幹啥呢你們，真的想作死是吧！”

    聽到這裏，幾個工人都臉色大變，紛紛扔掉煙，像做錯事的孩子被抓到現形一樣，立馬就散開了。

    小樂，你趕緊走！我還得幹活，一會再回家！”父親臉色很難堪地說完，便急忙拿起瓦刀，準備去粉牆。

    我一把抓住他手腕，淡淡地說道：“爸，別幹了！跟我回家！”

    不行啊！”

    父親又掙脫了幾下，這時，那個胖子已經怒氣衝衝地跑了過來。

    他先是指著上麵那幾個工人很難聽地罵了幾句，然後盯著我喝問道：“你誰呀？沒事一邊呆著去，別在這裏礙事！”

    這個工地是你的？”我冷冷地看著他。

    胖子聽我語氣來者不善，又仔細地打量了我幾眼，勃然大怒道：“這裏是不是老子的工地。關你屁事，滾一邊去！”

    不等他轉身離開，我突然一腳踹出，正中他的心口上。

    這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像頭大肥豬似的，直接後翻了過去。

    我心裏這股氣憋了半個小時了，剛才一直在強忍著沒發作。這大胖子不知死活，非要在這個時候當我的出氣桐，那不是找死嘛？

    我很清楚現在自己的可怕力量，所以一般都很少親自動手，即便要動手，也留著分寸，怕打死人。

    但今天實在氣到了極點，所以出手便沒了輕重。

    隻一腳，那胖子便眼白狂翻，身體抽搐，爬在地上吐起了口水沫子。

    站在腳手架上的那幾個工人，全都驚得瞠目結舌，張著大嘴，傻在了那裏。

    也難怪他們會驚訝，因為從小到大，我的性格都十分內向靦腆，不愛說話，記得我媽總是擔心，像我這種性格，以後估計連媳婦都找不到，那可麻煩了。

    誰知出去幾年之後，我整個人完全變了樣兒，這種脫胎換骨的變化，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小樂，趕緊走！趕緊走！等他的幫手來就糟了！”父親也沒心思做事了，拽著我的胳膊，轉身便想跑。

    可是那群正在四處轉悠的痞子，已經看到了這邊的動靜。一看自己的頭兒被打，立馬就衝了過來。

    此時胖子已經半休克了，承大形躺在地上，大肚皮還在一鼓一鼓的，像隻成了精的大蛤蟆似的。

    達哥，達哥！”這群混子圍著胖子呼喚了幾聲，見他沒有半點動靜，便留下兩個人抬他去醫院，另外五個家夥拎著鋼管，將我們父子圍了起來。

    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拿下！”

    為首的瘦高個拿鋼管一指我。身後的四個幫凶，張牙舞爪地就衝了過來。

    爸，你去旁邊歇會，馬上就好！”我將父親往後推了推。

    父親一輩子沒打過架，平時看有鬧！事場麵，都是有多遠躲多遠。看到這些流氓凶神惡煞的過來了，嚇得他雙腿彈琵琶似的，都不聽使喚了。

    可是在我說完那句後話，他卻出於一種父親保護兒子的本能，一下擋在我身前，拎著瓦刀說道：“誰敢動我兒子，我跟他拚了！”

    看到這裏，腳手架上的那些工友，也紛紛從上麵跳了下來。

    你們敢動手，我們就和你們拚了！”

    對，打就打，誰怕誰呀！”

    這些工人們拿瓦刀的拿瓦刀，拎鐵鍬的拎鐵鍬，和這群混混們對持起來。

    給我打，出了事有李老板抗著！”為首的高個子叫囂道。

    叔，你們都讓開！”我伸出胳膊，將他們往後搡了搡。

    那些大叔們都上了年紀，年輕的時候就沒膽子打架，現在老胳膊老腿的，更加沒這個膽了。

    聽我這麽一說，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隻有齊石頭雙手緊緊地握著鐵鍬，眼珠子通紅地盯著那群流氓，十分豪邁地說：“小樂哥，我幫你。”

    行啊！現在是條汗子了！”我想起小時候，他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麵滿村亂跑的畫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過，今天不用你動手，就這幾個小痞子，哥一個人就收拾了。”

    小子挺狂啊，我看你怎麽收拾我們。”高個子大罵一聲，舉著鋼管就朝我衝了過來。

    可是還沒等他動手，就聽到“啊”的一聲慘叫。

    回頭望去，隻見夜幕之中，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兩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

    這兩個家夥，像幽靈一樣，豪無聲息地接近，二話不說，上來就把兩個痞子打倒在了地上。

    由於他們身手太快，在場很多人甚至都沒看清楚他們是怎麽動的手。

    你們是誰？”高個子喝問道。

    這兩個男子根本不屑於和他答話，緊接著，又一橫腿，從下往上，踢在了一個拿鋼管的小弟下巴上。

    那名小弟像個破麻袋一樣，竟然倒飛了出去，後背重重地撞在剛砌好的牆麵上。

    轟隆！”

    牆頭搖晃了兩下，直接被那人給頂倒了。

    看到這裏，在場的眾人，全都看傻了眼。

    給我上！”

    高個子反應過來，丟下我，拎著鋼管，朝其中一名男子的腦門砸了過去。

    這個人打架的經驗十分豐富，他的鋼管看似砸腦門，其實是奔肩膀去的。

    可是在鋼管離那人肩膀還有十幾公分的時候，對方的身體突然往左邊一錯，使出擒拿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鎖住了高個子的胳膊。

    緊接著就聽到“哢嚓”一聲，高個子的胳膊以違反人體骨骼的角度，竟然被他生生地扭斷了。

    啊！”

    高個子慘叫一聲，接著又被那人一記漂亮的過肩摔，重重地摔在地上。

    於此同時，另一名混混，趁此機會，揮棍抽打在那人的後背上。

    可是讓他大驚失色的是，這一棍，震得他的虎掌都裂開了。可是那個黑衣男子，身體動都不帶動的，就像被雞毛毯子輕輕地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