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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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露華院的阮卿她實在討厭,阮娉婷雖不大喜歡這個舅舅,但好歹也是母親的哥哥,她的眼裏怎麽能夠容忍自己的親舅舅親自去看望一個快要死了的病秧子。
江婉柔撫了撫阮娉婷耳邊的碎發,眼底的那抹狠厲才漸漸暴露,她道:“你舅舅的性子我大抵知道,讓他親自去露華院本就沒了麵子,即使阮卿那個丫頭不說什麽,你舅舅的心裏也不是個滋味。”
“再者,進了阮府這一路過來,我有意無意的提起阮卿那個自恃清高的性子,你舅舅便以為我們在這阮府受了好多年的委屈。”
“隻要你舅舅幫我們撐腰,我們對付阮卿豈不是又多了幾分可靠的助力?”
“母親心裏的盤算果然周到,隻要舅舅和舅母在露華院受了同樣的委屈,那阮卿便是我們共同的仇人,我們與舅舅自然也成了一條船上的人。”
阮娉婷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母親的話有道理,隻要她們的日子在舅舅的眼裏如烈火烹油般難過,那舅舅少不得要出言維護於她們,甚至與她們一起對付阮卿。
隻要爹爹一日不回來,那她們大可放寬了心對付露華院的那位,這樣想來,阮娉婷倒覺得這個七品小官的舅舅還有些用,連帶著今日對徐氏的不滿也通通被她拋在了腦後不屑一顧。
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戌時,餘暉透過新長出的梨樹嫩芽在青色的院牆上投下一片斑駁,一片葉子搖搖欲墜,最後落在阮卿裙邊,她輕手輕腳拾起剛握在手心,溫枕就帶著浣玉回來了。
“姑娘,你怎麽沒帶著手爐,奴婢出去了,她們果然伺候不盡心。”
“待會兒奴婢要好好訓訓她們,真是越發沒規矩了。”
浣玉進了院子門口,剛擦下額邊的汗便看到阮卿身著白絨領大氅一個人坐在那裏,往常懷裏常常揣著的手爐今日卻不見了。
浣玉以為是院子裏的丫鬟不貼心,顧不上身體的疲累,抬腿就準備上前去,卻被旁邊的溫枕攔下。
“溫姐姐,你攔我做什麽?姑娘在院子裏坐了這麽久,冷到了身子可怎麽好?”
“姑娘身子本就弱,風一吹就咳嗽得不行......”
浣玉鼻尖微紅,一張小臉揪著,說不出的心疼。
阮娉婷有江婉柔,阮玉微有秋娘,獨獨她的姑娘沒有母親疼著,縱使阮父多麽愛護,可如今也離開了大晉......
阮卿看著浣玉快要急得上火的樣子,輕歎了口氣,終於綻出一抹笑莞爾道:“是我不要她們準備手爐的。”
“啊?姑娘,你的意思是......?”浣玉吸了吸鼻子,一臉詫異的望向阮卿。
溫枕幹笑了兩聲,刮了下浣玉的鼻尖沉聲解釋道:“小玉兒,阿阮已經不需要手爐了。”
“溫姐姐......”
溫枕邁向阮卿,浣玉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溫枕的話在浣玉聽來沒頭沒尾,姑娘已經不需要手爐了嗎?可是往常這個時候,姑娘總是手爐不離身的,難道溫姐姐指的是姑娘的身子已經好得不需要依靠這些手爐取暖了?
浣玉眉眼皺著,阮卿知道她還在想著溫枕的話,從前她喝著絮兒煎的藥,身子總不見好,所以一年複一年的,她總要依靠懷裏的手爐才能得到一絲絲溫熱,可是溫枕來了,她的身子還不見起色怕再也說不過去了。
又或許是,她的心底深處是相信顧珩的。
“難道姑娘的身子已經有了起色?”
浣玉後知後覺,在阮卿的眼神裏終於體會到了溫枕話裏的意思。
她麵上帶著一絲詫異,隨即便被滿眼的慶幸替代,她想,溫姐姐的醫術高明,姑娘的身子又怎會不見好,看來,明年春日的花會姑娘能出阮府指日可待!
阮卿默默點了點頭,迎來的又是一陣歡喜。
晚飯時,浣玉難得一見的胃口好,半碗悶筍、一碗晶白玉米飯、半碗八寶兔丁全被浣玉吃得幹幹淨淨,阮卿和溫枕看得瞠目結舌,眼珠子快要掉到浣玉空落落的碗裏。
“小玉兒,你今日胃口真好!”
溫枕一隻手拿著銀筷,一隻手托著一碗剛扒了兩口的晶白玉米飯,臉上的震驚突如其來。
浣玉長呼一口氣借此消消食,半晌停下銀筷道:“見笑見笑。”
溫枕故作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抹笑,心道今日的小玉兒實實可愛,剛夾上一小塊兔丁,便聽到對麵的浣玉小聲提起:“姑娘,聽說今日江姨娘家的哥哥江大人來了,是不是真的啊?”
江婉柔帶著江迢一家在露華院站了那麽久,阮卿又沒有一句好話,底下的人自然看了個稀奇,不過那些人卻在傳,二房的人明明知曉大姑娘身子差,卻還帶著一大家子來叨擾,這不是故意的嘛?
溫枕和浣玉剛回來時便聽到下人們的議論,不過說來說去,最後竟變成了二房的過錯,浣玉稍揚起頭進來,高興得像撿了一袋白花花的銀子。
溫枕的心思卻沒放在這樣的事情上,她見阮卿低著眸子點完頭,心裏像擱了一塊石頭,不管怎麽說,她的阿阮隻是一個深閨裏的姑娘,若不是為了對付那遭天譴的二房,又何苦將那副心思養得那樣深沉。
阮卿抬起頭,正對上溫枕的目光,她心裏知道,溫姐姐這是在擔心她。
她朝著溫枕會心一笑,道:“溫姐姐不必擔心,隻要是我想好的路我會一直走下去。”
溫枕一雙眼睛定定看著她,“阿阮有把握嗎?”
有把握嗎?
阮卿的心裏久久回蕩著這一句話,她的眸子生得漂亮,卻在此刻像墜入了冰窖一般,冷得徹底,說起來,她目前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隻能深居宅院裏的女子,若要真的將江家兩兄妹拉入地獄,勝算顯然不大。
“阿阮......”
“溫姐姐,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們女子雖人微言輕,但也未必不能做那懸崖之上的淩霄花,我相信,即使我如今出不去這院子,也依然能將二房的人拉下來!”
阮卿的那雙眸子重新覆上溫柔,周身的白絨領大氅仿佛正發著光。
“阿阮,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