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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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已過,嫋嫋的東風迎著月亮,一陣幽蘭香氣融在朦朧的霧裏,推開軒窗時,月色已然轉過回廊。
炭爐裏燃著東西,扶搖直上的灰燼沉溺在空氣裏,變成星星點點的螢火,阮卿籠了籠衣裳,才將窗欞掩了一半。
江婉柔病的這幾日,阮卿沒有問候一句,她覺得,在江婉柔的心裏,她早就是個濫殺的人了,所以她也沒必要再裝好人。
浣玉端藥進來時,阮卿已經本本分分坐在炭爐旁,她看了一眼炭爐,衝著阮卿嘿嘿笑了兩聲,便將藥擱在了案幾上,道:“姑娘,是裴世子寫來的信嗎?”
阮卿睨過一眼湯藥,不禁皺起了眉,可她看著浣玉紅撲撲的臉蛋,頓覺清朗不少,她點了點頭,道:“裴哥哥說,在江府和縣衙的那些人已經被撤了回去。”
“姑娘,咱們不查江大人了嗎?”
阮卿眉心微凝,“謀定而後動,裴哥哥派去的人也隻是讓江迢誤以為自己被盯上了,若要將他摧毀之,必要一擊而中才能永絕後患。”
“再者,裴哥哥若此時去審查江迢,他必會顧念我的處境。”
“這個案子至於何人去審查,得看最後決定的人是誰。”
浣玉鼓著一張小臉,明顯帶著幾分疑惑,她問道:“裴世子審理此案,為何要顧慮姑娘的想法,按裴世子的性子,這個案子他必不遺餘力待之啊。”
阮卿目光微斂,解釋道:“江迢是江婉柔的哥哥,就算她知道了江迢此次來大晉是為了利用她,從而擺脫困局,可血脈至親,她不會不管,裴哥哥作為我的朋友,審理此案時,必會顧念我在這府裏的處境,若江迢逃不過一死,那江婉柔必定會將怨恨撒在我的身上。”
“我雖不待見她,但總會防不勝防,因此遭到她的算計。”
阮卿抿了抿唇,終究將那碗湯藥端了起來。
浣玉後知後覺,覺得姑娘說的有理,如今露華院隻有她與溫枕稱心些,可她們每日要去賑災,若二房的人有什麽動作,她們未必及時知道。
見姑娘喝下湯藥,浣玉趕緊拿了兩塊榛子酥出來遞到麵前,阮卿一雙蛾眉皺成一團,她看到浣玉手裏的榛子酥,不免想起了溫枕。
“怎麽不見溫姐姐,是已經睡下了麽?”
浣玉想了想,才道:“奴婢熬湯藥時見過溫姐姐一次,她還讓奴婢好好給姑娘熬藥,等奴婢熬好的時候出來,就沒見過溫姐姐了。”
一說起溫枕,浣玉的小臉兀自更紅了些,她隻當是旁邊的炭爐太熱了。
阮卿垂下眉眼,手裏的榛子酥被握得發熱,她心裏知道溫枕或許又去了青樓,隻是浣玉在那個地方深受其害,她不願在浣玉的麵前提起。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鵲樓是大晉近幾年唯一實力雄厚,快速崛起的妓院,樓高四層,每一層都掛著樣式繁瑣的鈴鐺和飄帶,春風一吹便叮當作響,美不勝收,值得一提的是,這裏邊的姑娘個個玉簪螺髻,粉靨金裳,由此,聲名鵲起。
“小蓮,快來啊,有客人找你。”
鵲樓老板是個身材肥胖的女人,進了這鵲樓的人都叫她一聲鄒媽媽,她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用那雙戴滿了寶石珠玉的手招呼著客人,一雙眼睛不時瞟向門口,堆滿了胭脂水粉的臉隱隱多了幾條褶子。
“喲,是江公子啊。”
鄒媽媽站在台階上,一眼就望到了門口的貴客,她搖著那算不得纖細的腰肢款款上前,臉上討好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江卓穿著一身青藍色織錦長袍,黑發束在頭頂,一雙少見的桃花眼自進來就半眯著,看見鄒媽媽朝著他過來,眼裏更添了幾分輕佻放肆。
每日來鵲樓的貴客也不算少,如此打扮的江卓鄒媽媽其實並不放在眼裏,畢竟,比江卓有錢有勢的多了去了,隻不過,自前兩日這位江公子一來,便大手一揮賞了她許多金銀,由此,她不得不對這位江公子多看兩眼。
若伺候好了,銀錢豈不是往她的腰包裏送?
她眼珠子一轉,上前就攬住了江卓的胳膊,奉承道:“江公子,今日想要哪位姑娘陪您,咱都給您送過來。”
江卓往樓裏掃視一眼,而後眉尾一挑,傲慢道:“鄒媽媽,你接了這麽多的貴客,難道還不知道本公子的心思嗎?”
江卓意有所指,鄒媽媽掌管風月場所多年,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眯著眸子,神情頗有些為難道:“江公子的心意我明白,隻是嘛,銀花她還是第一次接客,總有些矜持,江公子若要抱得美人歸,勢必要多花些價錢了。”
鄒媽媽依舊一臉的笑意,看得人生不起氣來,隻是江卓為了見到這位新出來的嫩芽,早就花了一大把銀子,卻還是難得一見,心下本就惆悵難耐,如今鄒媽媽這樣說,顯然又要他花錢了,可是嫩芽畢竟是嫩芽,與那些他早就嚐過的老葉顯然不同。
銀花是鵲樓最近新捧出來的,未曾接過一次客,處子的味道嘛,自然別有韻味,鄒媽媽深諳男人的心思,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所以在等到銀花答應接客之前,她倒借此宣揚大賺了一筆。
常常廝混於秦樓楚館的江卓明白鄒媽媽的意思,他皺了皺眉最後一咬牙,甩手扔給了鄒媽媽兩袋銀錠子。
接過兩袋銀錠子的鄒媽媽眼見分量不輕,立馬眉開眼笑起來,嘴巴都快要咧到後腦勺,她一麵將銀錠子小心放在袖口裏,一麵甩著帕子讓小廝引著江卓上三樓先等著。
她正要轉過身上樓時,餘光卻又瞥見了男子裝束的溫枕,她抖了抖袖口裏的東西,立馬揚起一張笑臉來。
“喲,這位公子好生俊俏,可是來我們樓裏尋美人的?”
鄒媽媽身上的脂粉香氣濃厚,極不協調,溫枕剛一進來便被熏得打了個噴嚏,她作勢理了理衣領,旋即開口道:“聽聞鵲樓裏的姑娘們個個不俗,也不知道最讓人牽腸掛肚的是哪個?”
“那還用說啊,那自然是我們樓裏新出來的了。”
“叫什麽名字?”
鄒媽媽答道:“銀花,公子想要見她的麵可是不容易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