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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話時，顧珩的神色分明是帶著有些好笑的，可細一看，眉眼間竟全是溫柔，半點不見因阮娉婷這話而生氣時的惱意。
    對上那道溫暖的目光，阮卿眸色少見的無辜，順勢瞥向了還怔在台階之下的阮娉婷。
    “我待二妹妹一向親厚，隻是今日這般，我竟不知是誰的錯了。”
    顧珩挺拔的身影微微一動，麵上被重新覆了一層疏離，他看向阮娉婷，神色冷冷道：“阮枝枝與我青梅竹馬，我倒不知她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姘夫。”
    先前在裏頭時，兩人的對話他全都聽清楚了，待聽到姘夫兩字時，他簡直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護在心尖上的人，連半點委屈都舍不得讓她受，卻輕飄飄的被人冠上私相授受的罪名，還竟被朝夕相處的府中姐妹欺侮。
    隻單單憑什麽信件，難道就能咬死一個人嗎？
    “顧世子......”
    阮娉婷輕輕眨了下眼，待看清廊簷之下的人時，那張信心滿滿的小臉瞬時變得倉皇無措。
    她自以為今夜過後，備受疼愛的尚書府大姑娘阮卿會因此跌落塵泥，無權無勢，甚至會因為聲名狼藉被趕出這京都城去。
    而她這位尚書府二姑娘尤可以光芒加身，取代阮卿的地位，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那方霖自也高攀不上她了。
    可偏偏，自她打算將這封信公之於眾時，她的命運，已經急轉直下，再也沒有補救的餘地，此事，是她踏錯了一步。
    “顧世子，你怎麽會，會在這裏的！”
    她心底駭浪滾滾，一雙纖指早已掐進了肉裏也未曾察覺，就連語氣中也再也沒有半點先前的平穩。
    顧珩不屑看她，緩步下了石階朝阮父走近。
    “今日之事是我與阮枝枝未曾料想到的，不過尚書大人，我可不是阮枝枝那位見不得人的姘頭。”
    “阮枝枝燦若朝陽，灼若芙蕖，即便她隻站在那兒，也足以讓人怦然心動，為之傾倒。”
    他說過要護著她，自當要護著她一輩子。
    “顧世子的意思是？”阮父的目光望去，落在顧珩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上，他不由得皺眉，似乎想從那雙漆黑深邃，又依稀如星子的眸中找到一個答案。
    顧珩神色依舊淡然且平靜，直到在阮父的麵前站定後，方一字一句回答道：“我心悅阮枝枝多年，往後也隻想與她長相思而已。”
    愛一人，第一步便是要竭盡全力的護住她，如此，方能見長相思的那點子曦光。
    而她，早已將這人深埋於心底，是以，她對他，總是步步柔情。
    月夜下，他回過頭來看簷下的她，櫻唇點朱，蛾眉婉轉，濃長纖密的眼睫不時撲閃在眼瞼處投下了淡淡的光影，竟是在一半的月色中多了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意與嬌矜。
    她低眉頷首，卻因為生得明豔，即便站在簷下，也讓人始終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院子裏十分安靜，唯有清風吹過那棵梨樹時留下的呲呲聲響。
    阮娉婷聽見這話自是錯愕半晌，全不在意顧珩此刻那臉上的不屑，搶過阮父手中的信，道：“顧世子，難道你要為了大姐姐自毀清白？”
    “住口！”
    阮父一向是一個極好相處，做事周全的人，可今日卻第一次對阮娉婷發了脾氣，料想今日這一遭，該是觸碰到了阮父的底線。
    可這一切實在太突然，突然得連阮娉婷也沒有反應過來下一步要該如何走，隻是在她心裏，她認為顧世子是不該喜歡阮卿的。
    所以當顧珩說出這番話時，她甚至以為，顧珩隻不過在眾人維護阮卿這個青梅而已。
    “顧世子身居高位，又得陛下看重，今日這般為大姐姐說話可有考慮到日後的處境？”她依舊是不死心的，即便阮卿身後那丫頭已經向她投來了一道鄙夷的目光。
    迎著月光，顧珩的臉色多了一抹怡然，他並未看向阮娉婷這裏，而是對著阮父道：“這話也並不是我要為阮枝枝辯白所準備的，她藏在我心裏多年，隻在今日才有機會說出來罷了。”
    阮父深深看了一眼顧珩，他今日穿著一件玄色直綴，腰間懸著一塊從裴景年生辰宴上搶來的那枚玉佩，雖在黑夜中這樣的顏色並不明顯，可放在顧珩身上並無半點黯淡，反倒襯出了些冷冷淡淡，讓人不敢質疑的貴氣。
    那張臉本就完美得挑不出半點瑕疵，隻在朦朦朧朧的月色下，越發顯得矜貴無雙。
    “顧世子這是，要娶卿兒？”
    阮父眼裏的無措轉瞬即逝，很快便鎮定如往常。
    顧珩生在寧國侯府，眉眼間的深邃承自於寧老侯爺，隻是征戰沙場多年，目光中早已沒有了同齡裏的青澀。
    手底下沾滿了鮮血的人，本該是戾氣橫生，心機深沉，可每每他望向阮卿時，眼底盡是一片清潤。
    這些，阮父一向是看明白了的。
    顧珩神情微微一頓，而後便是義無反顧的答道：“我已同陛下討了旨意，也請尚書大人盡可放心將阮枝枝交給我。”
    他長身玉立站在那，已經是說不出的堅定和坦然。
    簷下的人聽見這話稍稍驚愕，清淩淩的眸子裏仿若氤氳出了一層薄薄的霧光，顯得溫婉又嬌憨。
    可阮娉婷快被急瘋了，她想不到他可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要求娶阮卿，且已經將賜婚的旨意討了下來。
    明明她與她一般無二，明明她最是溫柔乖巧的。
    可他卻說隻想要阮卿一人......
    她心底裏的那口氣有些順不過來，可也咽不下去，她皺著眉，不可置信的望著僅與她站著不遠的顧世子。
    “難道大姐姐在你眼裏，竟如此重要？”
    她確實有些瘋了，瘋到流著淚緊緊攥住顧珩的袖口追問也沒察覺到自己的失態。
    可即便知曉了自己的異樣，也未見得她會收回手，從此再也不問。
    顧珩神色微微凝起，低眸隻看了一眼便毫不客氣的甩開她的手，朝阮父懇求道：“還望尚書大人準許。”
    他低眉頷首，語氣中十足十的恭謹和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