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鳴院離慎思院不遠，又有元照在前麵領著，兩人很快便到了院子門口，然而剛要進去時，一道略帶哽咽的哭腔自裏麵傳了出來。
    元照似聽出了聲音，推開門見迎秋跪坐在床榻跟前，不免眉頭皺了皺，提醒迎秋道“大公子醒了是喜事，好好的，怎麽哭起來了，快出去把眼淚擦擦再進來伺候。”
    迎秋顯然被突然進來的元照一驚，等回過神來才注意到元照的身後站著兩人，她收了收淚，猛猛的朝幾人點了下頭，這才匆匆出了屋。
    等不見了迎秋身影，元照才一臉歉意的望著兩人道“這幾日府內事情頗多，小丫鬟又從沒見過這些，這才有些受不住，還望顧大將軍和阮大姑娘見諒。”
    “顧顧珩！”
    元照的話剛說完，床上之人便很是虛弱的喚了聲顧珩的名字。
    “大公子。”元照聽到聲響趕緊上前，見方霖睜著一雙眼睛，口中還斷斷續續的呢喃著什麽，便往方霖跟前湊了湊，“大公子，顧大將軍和阮大姑娘今日來看你了。”
    方霖張了張唇，良久後卻隻是閉上了眼睛久久未說話，直到元照擔心忍不住上前詢問，他才猛地睜開了眼睛，隻一個勁的道“我後悔了，這一切我都後悔了。”
    “可”方霖側過頭來，額上纏著一層厚厚的布，對上顧珩的那雙眼時，他聲音沙啞道“這一切定是有人操縱，要陷害我們方家。”
    “顧，顧珩，我知道你權勢在握，定能幫我查清這背後的真相！”
    方霖的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可重傷初愈，即便他再惱怒，也什麽都做不了。
    顧珩輕笑一聲，慢慢朝床榻邊走近，“你如何知道我就一定會幫你？方大人從前在涪陵慣來會查案子，何不讓方大人幫你？”
    “我”
    方霖垂下眸，眼裏已經有了些濕意，他在元照的攙扶下慢慢坐了起來，隻是那臉色看起來尤為陰鬱和蒼白。
    良久，他狂笑了一聲，一臉憤恨道“我雖一心護滿門榮耀，可卻不敢拿父親和母親的性命冒險，若是有人針對方家，又豈會甘心隻除去我一人。”
    “我自始至終，不過是想讓父親的青雲路平坦些，如若再讓父親牽扯進去，那我們方家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方霖重重咳了幾聲，不過隻說了幾句話，竟讓他有些撐不住了。
    元照見他這般，心也一瞬間跟著痛了，他強撐起一張平靜的臉，柔聲勸慰道“大公子所做的，大人將來一定會明白，隻是如今大公子受了重傷，還需好生將養，剩下的事情讓小的與顧大將軍談吧。”
    方霖今日說了這麽多話已然用了許多氣力，元照擔心他若再這般不愛惜自個兒，隻怕就算將來進了大理寺，也是撐不了多久的。
    “元照，那封信”
    方霖突然抓著元照的手，情緒顯然有些激動，可還沒說完，便又是用力咳了幾聲。
    元照不忍心，隻好將他扶著慢慢躺了下去。
    “信？什麽信？”阮卿有些疑惑。
    方霖受傷多日不曾言語，如今好不容易緩過來了些，卻突然提及了信，想來這信對於這個案子定是十分重要。
    阮卿和顧珩對視了一眼，直到元照扶著方霖重新躺回去，又將方霖身上的被角緊緊掖了掖，良久後，才看到元照一臉凝重的將房門悄然掩上。
    “你家大公子口中說的那信有何問題？”顧珩坐下後，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元照的背影。
    元照身形怔了怔，一張靡麗好看的臉蛋再也找不到往日那般純粹的笑容，他眼神低垂道“大公子去鵲樓前日晚上的確去見過大人，隻是大公子的想法在大人眼中看來很是極端，所以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大公子就被大人趕出來了。”
    “大公子有些生氣，回院子的路上還險些摔了一跤，可就在小的扶大公子起來時，地上竟多了一封信。”
    說到此，阮卿和顧珩再次互相看了一眼。
    元照繼續道“大公子與小的也沒看到送信人是誰，連裏邊落款人都沒有，隻是信中內容說，‘明日鵲樓，寧程，他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大公子進了京，自然也是打聽過那位寧公子的，如今信中提到寧程，大公子雖心存疑慮，可那晚畢竟受了大人的斥罵，大公子一向有些傲氣，又憂慮著滿門的榮辱，第二日便真的去了。”
    元照眉目垂著，他後悔道“若是那日小的勸止住了大公子，大公子或許就不會去鵲樓，更不會被寧公子砸傷躺在這兒。”
    “都是，都是我的錯。”
    “信中沒提到賣官鬻爵之事？”
    顧珩聽出了他話裏的沙啞之音，想來即便元照沒抬起頭，這會兒也因著心中悔恨有些難過。
    “那封信來得蹊蹺，裏邊內容更是簡短，所以小的那晚才勸了勸大公子以免上了他人的當，可大公子他”
    元照搖了搖頭，有些無能為力，“大公子確實是被冤枉的，那日去鵲樓，小的也跟在大公子身邊，但進去時，那位寧公子的臉色顯然有些詫異和憤怒，似乎沒想到大公子會去鵲樓找他幫忙。”
    “那，你家公子可曾談起要找寧程幫忙的事？”阮卿皺著眉問道。
    元照聽到這話抬起頭來，神色很是篤定，“大公子進去時，那位寧公子便喝了些酒有些醉意，見大公子去鵲樓找他，說什麽也要將大公子趕出去，可大公子站在那不肯走，直到寧公子拿起一旁的花瓶朝大公子的頭上砸了來。”
    “可小的很是疑惑，當時若按寧公子的力道和那花瓶飛過去的方向，是砸不到大公子頭上的，但大公子那時不知怎的膝蓋一彎，直挺挺的就跪在了那。”
    “不到片刻，鵲樓裏邊便傳出了大公子與寧公子賣官鬻爵，互相鬥毆的事情，再後來，想必二位都是知道的。”
    “顧大將軍。”元照忽的跪了下來，眼裏含著淚意道“大公子知道，大人如今的恩寵得來不易，若是再牽扯進這個案子，隻怕往後會失去重用，甚至一輩子的聲譽。”
    “大公子他想保全大人，保全整個方家，可早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還請顧大將軍救救大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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