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諸神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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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帝王君在臣下!
晨曦到來,陽光灑向了這座苦難的城市,但可惜和平依然沒有到來。舉行完盛大的彌撒後,城外的十字軍們在各自領主的帶領下再一次殺向這座城市。
十字軍沿著昨天的道路再次殺入城市,當他們走出城牆的豁口。
隱藏在廢墟中的突厥弓手挽起長弓奮力的射出箭矢,前方的步兵驚慌之間倒下一片,剩下的匆忙舉盾阻擋,但他們沒有退路,後麵的人擁擠著促使前方的人向前。
很快在下馬騎士們的率領下步兵突破了箭雨,後續的弓弩手也開始對突厥傭兵進行反擊,不停有人中箭倒地。
與昨天一樣,殺入城內的十字軍越來越多,突厥弓手們丟下同伴的屍體連連後退,而下馬的十字軍騎士們則開始追擊。
隻要奪下中心的教堂和靠近薩瓦河的堡壘,他們就打開通往基督世界的大門,到時候卷土重來也未嚐可知。
“奧丁的意誌,讓我們在再次瓦爾哈拉相遇!”
手持長劍與戰斧的瓦蘭吉武士們發出古老的戰吼殺入人群,很快鮮血染紅了他們的武器,他們的鎧甲上也出現一道道血痕。
狂暴的劍鋒與斧刃隻攻不守,伴隨著周圍敵人的倒下,這些裝備精良的武士們也逐漸油盡燈枯。
“砰!”
何乘看到一個高大的瓦蘭吉武士拿起了別在腰間的酒壺,一飲而盡後將陶製的酒壺砸了個粉碎。
那人的皮膚出現了可疑的紅色,他怪吼一聲手持戰斧殺入敵群,狂暴的戰斧掃倒了一片人。
武士的身體也被迎麵刺來的兩根長矛貫穿,但他似乎毫無感覺,繼續朝著前方的拉丁人殺去。
驚慌的十字軍騎士舉起起長矛刺向瓦蘭吉武士,武士用戰斧砍斷了兩根,第三根長矛已經無法躲避。
他發出一聲怪吼,任由長矛再一次貫穿身體,用最後的力氣斬下了騎士的首級,頭顱被巨大的力量掀飛了出去,鮮血從斷頸處噴湧而出,濺了周圍人一身。
“砰!”
“砰!”
“砰!”
慘烈的廝殺中類似的破碎聲相繼響起,飲下藥酒的瓦蘭吉武士化身成為無堅不摧的魔神,肆意的屠戮著被恐懼籠罩的敵人。
仿佛是他們用了禁忌的魔法,將自己的靈魂交給了惡魔,讓自己的生命如同絢爛的煙火般,在最後的時光中火光盡綻。
麵對這樣悍不畏死的敵人,十字軍士兵們怯懦了,他們隻是一群來東方發財的朝聖者,不是來和這些人搏命的,但後方領主和扈從的劍鋒警告他們,後退的人會是何等的下場。
戰鬥已經變成了毫無意義的消耗戰,守軍的戰線依然在緩慢的後退,但恐懼也開始在攻城方之中蔓延,每一聲瓦蘭吉武士的戰吼都會讓他們戰栗不止。
“今天之後他們將永遠生活在恐懼與悔恨之中,因為他們遇到了我們!”
激昂的長嘯中守軍吹響了進攻的號角,何乘和陌生的希臘步兵們肩並肩平舉起長矛向敵人衝去。
很快第一排的十字軍被刺死,而他們的武器根本夠不著希臘步兵,接著是第二排,第三排
妄圖從側麵迂回的殘敵也被瓦蘭吉武士阻止,在鮮血肆意流淌的街道上,希臘人絕命的衝鋒依舊在持續,即使中途中箭死去也要死死抓住長矛,讓兩側的同袍帶著自己殺向十字軍。
當衝散五六排十字軍散兵後,這些筋疲力盡的人扔掉長矛拔出闊劍開始了最後的戰鬥,沒有人想過明天,他們隻想活著度過今天。
雙方在薩瓦河大橋和聖馬可教堂前不停廝殺,箭矢射盡的突厥傭兵拿起彎刀與短劍加入戰場,他們也是何乘最後的援軍。
當十字軍衝破重重阻礙攻入教堂時,見到的是兩位手執大劍的希臘將軍和他們身後傷痕累累的扈從。
“殺!”
絕望的吼聲中,優士蒂諾基斯與羅賓奮勇當先,扈從們緊隨其後揮舞著長劍奮力拚殺,將一臉驚恐的十字軍趕出了教堂。
在四麵背圍的絕境下無論是希臘人、瓦良格人、突厥人還是賽裏斯人都在同一麵旗幟下戰鬥,將後背交給了素不相識的人。
血腥的戰鬥一直在持續,十字軍已經控製了橋梁,旁邊的堡壘也被攻占,剩餘的東羅馬軍隊被壓縮在聖馬可大教堂為中心的一塊區域內。一切的跡象已經表明城內的守軍已經山窮水盡。
“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何乘,或許那天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出身貴族的公爵倚靠著斷壁氣喘籲籲的對何乘這樣說道,戰場上的生死證明他的勇武並不比真正的羅馬人遜色。
優士蒂諾基斯看向了那被鮮血浸染的紫袍,閉目沉思良久後,對何乘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
“如果我們注定前往眾神的天國,教堂下方有一條通往薩瓦河的暗渠,我希望你可以逃出去。”
“這是什麽意思?那你們呢?”
“你就當是毒蛇的諫言吧,我希望她身邊有一個能扛起大任的人,就這麽簡單。”
公爵苦笑著,眼裏滿是蒼涼之色,他看向身後飄揚的兩麵凰旗。
“至於我們,從我們的先祖斯赫裏亞開始,凰族的使命就是守護帝國的西部邊境,不管王座上的是馬其頓、杜卡斯、第歐根尼還是凰族自己。”
“這是我們的道路,明天我將會像眾多的先輩一樣用自己的鮮血踐行它,但是何乘,你不是凰族,我看不出你的道路,所以你不該毫無意義的死在這裏,君士坦丁堡的巴賽麗薩還需要你。”
“但對她來說,你們才是真正信任的人,布雷契奈宮的劍室裏可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何乘說完自嘲的笑了笑,亞曆姍德那對自己更多的是危難之下不得已的利用,如果沒有這場戰爭自己恐怕連進入她世界的資格都沒有。
“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並非難事,天罰劍可不是說給就給的物件。”
優士蒂諾基斯笑著用眼神示意了何乘腰間的長劍,渾濁的雙眼中再次浮現出何乘初見他時的精光。
當黎明的曙光刺破黑夜,僅存的戰士再次從廢墟中站起,沒有激昂的演講和號角,他們靜靜等待著自己的終結。
城外大批隨軍牧師下到朝聖者身邊,舉行了盛大的彌撒,他們把前一天的戰鬥描繪成是上帝的考驗。
牧師們告訴信徒
希臘人是叛徒和殺人惡魔,他們蔑視上帝與天主教廷,擁立年幼無知的女孩當皇帝。
毫無廉恥的毀滅了自己的基督信仰,是與猶大一樣邪惡的存在,是上帝的敵人,理應被毀滅,地獄才是他們永恒的歸宿。
步兵們舉著十字旗與聖畫像開始了對這座城市最後的進攻。
在斷壁殘垣之間,相似而血腥的戰鬥再次展開,不斷有瓦蘭吉武士飲下藥酒衝入敵陣。
尊貴的騎士與卑微的農兵如同兄弟一般戰死在同一間房屋之中,沒有了戰馬與弓箭的突厥人拿起與希臘人一樣的長劍戰鬥。
隨著戰鬥的持續東羅馬軍隊的力量越來越弱,中午時分,十字軍已經殺到了聖馬可教堂前,莊嚴肅穆的大教堂前滿是基督徒與異教徒的鮮血,
“讓我們在瓦爾哈拉再會!”
不停有瓦蘭吉武士在絕望之時飲下藥酒,如同流星一般迅速燃燒自己的生命,貝爾格萊德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這時兩麵鷹旗突然出現在城外,後續的百裏屠夫與從卡爾武納趕來的張德,兩支精銳賽裏斯傭兵軍團同時對圍城的十字軍發起了無情的突擊。
他們將連弩車直接頂到了十字軍的營地,一時間萬箭齊發。
前方的身著甲胄的賽裏斯傭兵排列出玄奧的東方陣法如同下山猛虎般全麵突擊,疲憊不堪的十字軍猝不及防,從側後被衝出兩個巨大的缺口。
漫天的箭雨下,潰敗與恐懼如同瘟疫般在十字軍中蔓延,一座又一座的營地被傭兵們毀滅,洶湧的火焰吞噬連綿的圍城營地,燃起的大火也告訴城內的十字軍城外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他們中的一些人驚恐的往城外潰退時正好撞上了殺氣騰騰的賽裏斯武士,閃著銀光的長刀讓這些拉丁人膽寒。
隨著生力軍的加入,舊城區內的十字軍陷入兩麵夾擊之中逐漸崩潰,許多人丟下武器往城外的荒原逃去,或者跳下多瑙河往匈牙利而去。
看著爭相逃命的十字軍,克格孟和領主們知道,現在敗局已定,隻能帶著少數精銳的扈從跟隨著潰逃的人流抄小路往克羅地亞跑去。
主帥與象征基督的十字旗的離去讓城內外的十字軍的士氣低到了冰點,除了一些騎士與狂信徒,沒有人願意再戰鬥下去了。
他們向東羅馬軍隊提出了投降,願意交出自己身上所有的財富和武器作為勝利方的戰利品,隻要能讓他們安全的離開即可。
但東羅馬軍隊竟然拒絕了!
一直戰鬥在這裏的希臘人一心隻想為死去的人報仇,這些拉丁強盜一句話就想全身而退,怎麽可能?
何乘則希望多削弱這些貴族的力量,至於剛剛到來的賽裏斯傭兵們急需這些拉丁人的首級建立自己的武勳,將來好在君士坦丁堡的巴賽麗薩麵前討要豐厚的獎賞。
於是慘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黃昏,殘破的要塞內外終於再無一個活著的拉丁人。
何乘站在教堂前看著化為廢墟的城市和血流成河的街道,內心不免有些動搖。
他身邊的這些希臘人雖然傲慢,但他們的勇敢與堅韌同樣令人讚歎,而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與這些並肩作戰的人為敵,甚至還包括布雷契奈宮中的那位。
這時一匹快馬從城外而來,在教堂前見到何乘後馬上的旗官連忙下馬掏出懷中的急件來到何乘麵前。
“攝政大人,韃靼人在七日前入侵亞美尼亞,陛下命您立刻率領軍隊返回首都。”
如同計算好的一般,何乘打開旗官遞上的詔書快速的瀏覽起來,韃靼人征服了在波斯的塞爾柱諸多的埃米爾,逼迫他們臣服後又向小亞細亞而來。
為了安定人心,亞曆姍德那會在君士坦丁堡舉行盛大的凱旋式迎接自己入城,隨後商議東方的戰事。
對於西境隻要防守亞得裏亞海,如果十字軍不進攻那帝國軍隊也不會渡海進攻,維持現狀即可。
何乘看向貝爾格萊德城中僅存的千餘希臘殘兵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是帝國在西境現在僅存的力量了,也是凰族除了瓦蘭吉衛隊以外最後的力量了,而自己可以帶著數萬人的龐大軍隊前往東境。
既然上天如此眷顧,自己又有什麽可以推辭的呢?
晚上,何乘召集了貝爾格萊德城內的將領宣讀了亞曆姍德那的詔書。
鑒於西境的帝國軍隊空前虛弱,他表示會留下瓦蘭吉衛隊防禦亞得裏亞海一側,幫助羅賓與優士蒂諾基斯重建帝國西境的軍鎮,而自己則在三天後率領賽裏斯軍傭兵返回君士坦丁堡。
聖馬可教堂的讀經室內,何乘遇到了優士蒂諾基斯,公爵如同初見時一般躺在床榻上,隻是比那一次更虛弱了,一旁的羅賓連站起來都是如此的吃力。
“何乘,你的行動要開始了嗎?”
優士蒂諾基斯發出了近乎肯定的疑問,他已經能夠想象的出來君士坦丁堡的宮廷裏會發生什麽了。
這一切都太熟悉了,當年的亞曆姍德那的祖父安德羅尼科斯就是如此,率領軍隊從斯特裏蒙去小亞細亞,結果在君士坦丁堡,他成為了皇帝,而短短五十年相似命運就要落到凰族頭上了嗎?
“是的,原本我還有所顧慮,但現在這些都不存在了。”
何乘爽快的承認了,他已經見到了這個帝國的虛弱,雖然仍然有忠於她的人,但他們的力量被這接連而至的災禍削弱的不成樣子。
“去吧去吧,那是你自己的道路。我隻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她,這不是默西亞公爵而是優士蒂諾基斯作為個人的請求,請你照顧好我的侄女。”
優士蒂諾基斯無奈的歎息著,布滿老繭的手劇烈顫抖著,常年殘酷的戰爭讓這位三十出頭的公爵臉上布滿了滄桑,看上去像是五十歲的老人一般。
他阻止不了何乘,現在這個賽裏斯人手上的艦隊與軍隊是帝國最後的希望,而對方也會全力守衛帝國,隻要王座上的亞曆姍德那能夠給出足夠的價碼。
“啊,我會的,我是她最忠誠的臣仆。”
何乘離去後,優士蒂諾基斯看向一旁沉默的羅賓。
“小子,知道你與他差在哪裏嗎?你以為那封戰場上的遺命是親王寫的嗎?正是他敢,而你不敢,所以他是攝政而你隻能是伊比魯斯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