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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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言情事件簿!
第二章--雪山上的來客
1
我完全不明白,到底肯尼斯為什麽一定要非上雪山不可!
猶記得在蘇黎世的時候,我就曾經提議過上雪山玩一趟,那時候他不假思索地,斷然拒絕了我。[燃文書庫][][774][buy][]實在難以想象,今天一大早,他就把我從睡夢中喚醒。
「施明!施明!快起床吧。」
「嗯嗯……什麽?」
「我們上雪山去吧。」
「咦,雪、雪山?你不是說過不去的嗎?」
「我改變主意了。」
就這樣,他一句「改變主意」,我又得聽他的了。
不過,這樣也無妨,回想起來,這個可是我最初的主張,現在繞了個大圈子,他還不是照著我的主意去做麽?這回算是扯平了。
如果肯尼斯願意改改他那公子哥兒的脾氣,會是個相當不錯的夥伴來的。
我們坐在候車室的板凳上,這兒位處「arthldau」,麵對著瑞士名湖「琉森湖」。隨著四季的更替,眼見之處會粉飾上不同的畫麵,眼前是一幅雪國的嬌美湖景。
我趁登山火車還沒到來前,草草地畫了一張素描。
藍色的登山列車開進來,月台上隻有三四名候車的乘客。我們登上列車,在近車頭處的座位坐下,不久,火車緩緩啟行。
窗外的樹木,盛著一片片的雪塊,山石也一樣被冰雪沾滿。隨著景物向後倒退,代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白色。漸漸地,黑色隻有那麽一點點,石頭也隻有凸出的部分仍嶄露出來。
遮擋著視野的懸崖終於落在後麵,眼前但見一起一伏的山峰,沉浸在磅礡的嵐影裏。透過斷崖,可見山下小鎮琉森那一片茫茫然、若隱若現的景象。
列車行駛於懸崖峭壁之間,忽而一陣雄渾的吹管聲,教人直覺眼前一切變成虛無縹緲的意境。我想起了很長很長的牛角狀樂器,它的名字……對了,「阿爾卑斯號角」。又傳來了那種聲音,這回更見雄亮,扣動著我的心弦。蒼茫雪影,蕭蕭號角鳴,眼前所見所聞,盡是如此蕭瑟的景象。
雪越積越厚,霧亦越聚越濃。列車在中途意外地停了下來,乘客們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人們的談話聲漸變得迷糊一片,我隻管看著眼前卸下了一塊積雪的山崖。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列車再度起行,我感受到腳底下的車輪開始震動,頻率慢慢加快,車子正加速前行。迎麵來了一卡下山的列車,經過麵前的時候,透過蒙矓的玻璃窗,我看見那空無一人的車廂內籠。
我們繼續行駛上山,不久,海拔一千八百米的瑞吉峰山頂終於收進眼底。
登山列車泊站,我揉了揉眼睛,提起行李步出車廂,在月台上做了數下深呼吸。車窗出奇地光亮,映照出行走中旅客們的側臉,我的朋友此時此刻正在用手理弄著一頭漂亮的金發。
車站的牆壁,掩飾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車站的盡頭,銀白色的光華投撒進來。站台以外,但見連綿的山嶺罩上無垠的白雪,渾然一體,形成天然的帳幕,天邊一抹金黃,替這純然雪幕粉上溫暖的顏色。沒想過雪山上看到的落日景致,原來是如此的美,如此動人。
我們站在瑞吉峰的山頭上,這裏是一片遼闊的平原,足下一層薄雪,看不見步道。一行行足印宛若步道的指標,隱約引領著當前的路向。就在那不遠處山野的盡頭,一所紅簷白壁的尖頂大屋,恍似傲立群巔之間,它的背景處,就是那一望無盡綿亙不絕、飄浮於煙霧迷蒙中的阿爾卑斯山脊。
實在是一幅很美的圖畫,我禁不住畫興煥發,抽出素描簿匆匆速寫起來。
「嘿!你又來了。」
「很快就好。」
「這雪山酒店不錯吧?」
「是啊!不錯,的確很美。」
「知道嗎?它已矗立在那兒二百年了。」
「嗯,真的嗎?這旅店原來已有二百年的曆史,然而看上去,它簇新的好象是剛落成不久嘛。」
「屹立在風雪中這二百年裏,它翻修過很多遍了,也易手了好幾趟。現在它的主人是普士達家族,他們可是奧地利的名門望族,目前在歐洲各處擁有不少物業,這雪山酒店算是他們眾多產業之中,其中一項引以為傲的重要投資吧。」
「聽起來還真有點來頭喔。對了,它叫什麽來著?」
「『雪莊』『sno-anor』。這名字是興建之初,創辦人陸軍中將斯科沙公爵為它命名,意思是雪山上的莊園。莊主斯科沙公爵也許很想在雪山上享受莊園裏一樣的閑情逸致與寧靜,所以為它起了這樣的名字。這修築在山野邊緣的莊園,也的確閑適怡然、與世無爭,對吧?」
「的確,說起來,你還調查得蠻仔細嘛。好,現在讓我靜一下,很快就好。」
對於我朋友這樣的一番誇獎,我開始好奇起來。猶記得不久以前,他一點沒興趣攀登這漫天風雪的山頭野嶺。可是現在,他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居然把這裏的事弄得如斯清楚。如同他自己說的那樣,對沒興趣的事情,他一點提不起勁,為何忽然間對雪山充滿著希冀呢?什麽東西吸引著他?
隱約記得拉維爾家的次女說,她們會上這兒來度假,肯尼斯是為了追求她,才專誠冒著風雪前來的嗎?這絕對有可能!
然而,百樂酒店發生的那樁奇特事件,又似乎造成了另一道疑雲。拉維爾太太的閨房為何會出現那麽一個凶神惡煞的騎士人像,究竟誰人把它搬進衣櫃去?目的為何?又或許,這隻是單純的惡作劇所為?而她竟然毫不猶豫向它開槍?
以上一連串目前無法解釋的疑問,我完全掌握不到個中的真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切正牽引著我的朋友那比起任何人都來得強烈的好奇心,以及像獵犬似的敏銳嗅覺。
門前的瑞士國旗迎風飄揚,踏進「雪莊」的大堂,濃鬱的古典歐陸風味洋洋有之。明亮的粉黃色牆壁掛上難於枚舉的古老油畫,閣樓的拱門回廊上,賓客半倚雕飾扶欄談笑風生,天花板的大吊燈,鑲嵌著無數恍如寶石般閃爍奇幻光彩的玲瓏水晶,金碧輝煌照亮地上那價值連城的西伯利亞純毛白地氈。
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堂裏,來訪的客人不如想象中的多,也許因為時值冬季裏最嚴寒的日子。初冬時分來滑雪的旅客之眾,當時可能令酒店的房間全爆滿吧。在嚴冬裏登上雪山的頂峰,可能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雪山上乍變無恒的氣候,加上風雪蔽日,會令人寸步難移,除了整天呆在酒店裏,也沒什麽特別的活動可做。滑雪的話是可以,但若果外麵風雪太大,就不可能成行的了。
我想,還是留下來好好欣賞那風雪中的美景來得愜意一點。或者,這回有機會為這瑞士馳名於世的雪景,用我這雙手和我的畫筆,繪上一幅幅美麗的圖畫。我也要為我這輯風景寫生取個好聽的名字,目前雖未獲靈感,待完成後一定要好好地想想。
2
夜幕漸漸降臨,入夜後的雪莊,四下一片淡藍的夜雪。天空下著小雪,視野間緩緩模糊移動,飄落在曠野上。地麵覆蓋著一層積雪,不清楚它有多厚,總比我們到埠的時候積厚了一點。
寬曠的山野上空無一人,舉目眺望,四麵八方隱約一絲絲的光亮。山下的琉森小鎮完全隱沒在那濃得化不開的煙霞裏,琉森湖燈影幢幢的夜色美景,此刻是欣賞不到了。
我把望遠鏡遞回給肯尼斯,他接過後把它擱在一旁。
「什麽也看不見嘛。」
「什麽也看不見,也可以是一幅很美的畫麵。」
「你說什麽?我完全不明白。」
「眼睛看不見,可以用想象的。」
「可能吧。」
我再抬頭看了看窗外,然而那裏仍然是一片了無邊際的漆黑。
一會兒,侍者端來了我們的晚餐,肯尼斯和我開始咀嚼起來。
我們位處二樓的餐廳,透過玻璃幕牆,白天可以遠眺群峰,也能俯瞰山下的湖景。入夜以後,我們卻少了這份眼福。
一排排的長桌,賓客疏落,概括隻有二十來人。我搜視了一下,訪客中不見認識的人。
「咦,奇怪,為什麽看不見拉維爾那一家人?」
「怕還沒來吧。」
「你是不是肯定他們一定會來?」
「我的直覺說,肯定。」
「你一直吊著他們的尾巴,到底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當然是因為……露茜?拉維爾哪!」
「啊啊!你終於肯承認了,我早知道的!」
「是嗎?你早就知道了嗎?」
「對!」
「那就好。」
過了一會,我又問他。
「肯尼斯,說真的,你為什麽一定要來這兒?」
「還記得在蘇黎世發生的那件事情吧?」
「你是說,百樂酒店裏頭,那位拉維爾夫人受驚的那回事?」
「嗯。」
「你認為,這事情不簡單,對不?」
「當然了!那麽一尊嚇壞人的武士人偶,無緣無故出現在衣櫃裏,豈不匪夷所思?」
「我認為,一定是有人惡作劇。」
「誰?誰會這麽無聊?」
「我想到了兩個人。」
「你要說,那太太的仆人,以及餐廳碰見的那在別人咖啡裏加胡椒的男子,對吧?」
雖然有點兒驚惑,我還是點頭。他的心思一向比我來得縝密,這我是知道的。
「那位年輕的女仆說過,太太要她到大街上買護膚品,那時候可是超過了十二點鍾,商店都關門了,上哪去買?」我提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來。
「我想,有兩個可能性,一是女傭撒謊,另外就是,可能夫人有非得她離開不可的理由,所以隨便地編了一個借口要她出去一會。」
「啊?這件事原來已給你想得如此透徹啦?」
「所以我覺得,這事情不單純。」
「嗯,拉維爾夫人為什麽要調走女傭人呢?」
「為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我可不知道,也倒很想知道。」
我受到他的感染,不覺動起腦筋思索著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拉維爾夫人去到哪兒,女仆皆侍候左右。假如,夫人要做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女仆反而會變得礙手礙腳,所以她一定非要女仆離去不可。
拉維爾夫人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她丈夫──那位時常顯得心事重重的富商羅伯特先生,他知道嗎?
我想,他應該不知道,那時候聽見女傭說出去買護膚膏,他不也給嚇了一跳麽?
如果說,發生在拉維爾夫人身上那事情教人摸不著邊際,那麽,拉維爾太太她本身,就是一位教人無法了解的稀奇女性。
餐後,肯尼斯和我踱到餐廳附近的桌球室。我觀察了一下,這兒擺放著一張英式的大桌球台,兩張美式小桌球台。
肯尼斯把計分表的指針撥至零度,隨即從牆壁的架子上挑來球棍,在棍頭上擦了幾下粉末。他曲腰伏下,左手手指成枕子墊起球棍,右手彎起成九十度緊握棍子末端,獵鷹般的眼神瞄準著白球,「啪」的一下清脆無比的撞擊,綠氈桌子上的紅色球被打得向四麵八方散走開來。
「力度過猛一點了吧。」我對桌球可也略知一二。
「看你的。」
「那好,就讓你見識一下我這當畫家的眼力。」
就這樣,我們玩著英式桌球,一直玩玩了很久。
差不多十一點鍾的時候,拉門聲忽然響起,桌球室的門打了開來。
桌球台上吊燈的光照不見進來的人,隻隱約察覺門邊的兩個人影,乍看上去似乎是一男一女的客人。
待他們走近,接近來到我和肯尼斯麵前,吊燈的強光下,清晰可見他們的那兩張臉。
男的看上去大約二十來歲,頭上蓋一頂漁夫帽子,帽簷下一雙藍眼睛很靈光,他的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
年輕女子蓄一頭紅鬈發,眼瞳是深灰色的,毛皮外衣下穿一件橘金的吊帶裙,頗具姿色。
看見他們的臉孔,我總感到似曾相識,也不知他們在哪兒見過,一時想不起來。
那男的一把抓起桌上那顆唯一的黑色球說「我們不如來較量較量,如何,願不願意?」
肯尼斯一雙「碧綠湖水」流竄了一下,審視著跟前這位不速之客,良久,肯尼斯手一伸,打了個「請便」的手勢。
我坐回牆邊的椅子上,那人的女伴也靠近我坐了下來。
「您好,我的名字叫戴麗達。」她說,指指伏在桌上的男人「他是我的男友賴伊。」
「好高興認識您們,我的名字是施明,他是我的同伴肯尼斯。」
「幸會。」戴麗達報以我明媚的目光,回望桌球台上的賴伊。
我們看著他們輪流擊球,相對肯尼斯來說,賴伊的技術可能更勝一籌。看他那毫不猶疑的出手,準繩的入洞,實在是自信滿滿得很,而他臉上常掛著的輕鬆笑容,更讓他看上去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半晌,我與身旁的戴麗達搭訕起來。
「聽你的口音,好象是北歐人,對不?」
「我是芬蘭人。你呢?你是英國人對吧?你的英語說得很標準。」
「謝謝你,我的確是來自英國,家住倫敦。」
「我以前去過那裏,是去看足球比賽。」
「咦,原來你也喜歡足球嗎?」
「對呀,很喜歡。我和他──」戴麗達又指了指她男友,「──就是在球場上認識的。我和他也去過曼徹斯特,他最喜歡紅魔鬼曼聯了。」
「哈!原來你們是曼聯的擁躉,我可是最捧車路士的場,我是他們的最忠實支持者。」
看著麵前的年輕女郎,我那種似曾會麵的感覺來得更形強烈,過一會終也想起來了。在蘇黎世的百樂酒店裏第一次見到她,她的男朋友賴伊,我看著他把胡椒粉加進別人的咖啡裏!
時間快十二點了,肯尼斯跟賴伊的切磋有了結果。
回房途中,我同伴那忿忿不平的咒罵聲,把我給淹沒了!
雪莊是一幢四層的酒店,我和肯尼斯的房間都在四樓,三樓和四樓都是客房,二樓是宴會廳、餐廳及各遊樂室;一樓是大堂及接待處,酒吧設在地窖,那裏還有儲物室、員工宿舍等房間。
我跟肯尼斯在房門口道晚安,便返回房間裏。
粉黃的四壁,淡紅的地毯,鋪上紅花床單的彈簧床,房中央兩張沙發伴著茶幾,窗戶拉上了深紅色的絨布簾。我把兩扇窗簾拉開,皎潔的月色映出遠方黑黝黝的山影。
我關掉天花板的日光燈,亮著柔和的壁燈,微黃的點亮四周,是一種舒服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