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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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東西不能拿到太陽下照耀,比如舊情往事。
    李珺坐在自己如今的長公主府裏,再回想牧之,發現從前的一切都如雲煙一般,飄忽著散了。
    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那是她最懼怕的事。
    隻要她還記得,牧之就沒有真正死去。
    人的死亡,是從被遺忘開始的。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向下淌。
    不要離開我——她在心底拚命呼喚牧之的名字,可是卻怎麽也不能清晰回想起牧之的麵容。
    她把那已經黯淡無光的金鈴握在手心,淚如雨下。
    ……
    這件事鳳藥冤枉,她一點沒往這上麵去想。
    若是知道李仁這麽做,她不會同意。
    牧之不隻是長公主所愛之人,也是她最尊敬的人之一。
    歸山終被下入刑部大牢,長公主自己一身不幹淨,無暇顧及撈人。
    鳳藥向皇上說情,道是歸山不會出逃,不如提審時去應審,平時仍然掌管宮禁守衛。
    否則他乍然離開,中央五路軍總統領一時空下也不好。
    審案時間很長,這個時間正好找個能接替他的人。
    皇上默許,說明歸山這差事也是當到頭了。
    他住在五路軍的軍營裏,不再和李珺打照麵。
    身為駙馬,他無權休妻。
    其實,駙馬也不該應職,隻能靠著妻子活。
    當初他是多麽義無反顧放棄一切,投入與李珺的感情中。
    他驚訝她的特立獨行,她的勇氣,她對世俗的輕蔑。
    他沒見過這麽大膽的女子。
    那不是依托於身份的勇氣,他認得太多世家貴女,反而更要守規矩。
    這些女子享受富貴,但要背負家族榮光與責任。
    李珺隻想做她自己,也的確這麽做了。
    他愛的正是她這一點,而帶給他巨大傷害的也恰是同一點。
    他怎會不知自己是受了妻子拖累,是有人想整治李珺。
    朝中政敵互相挖坑陷害,不是常見之事嗎?
    李珺的性子太跋扈,壓根不合適入朝為官。
    ……
    歸山在刑部大牢坐了幾天,被放出來。
    迎接他的,出乎意料是鳳藥。
    “我向皇上請求,先放大人出來,大人若有什麽事,不妨快點辦。”
    歸山向鳳藥長輯道,“多謝姑姑多次出手相助。”
    “我與長公主政見不合,但不關大人的事,能幫時自然要幫一把。”
    鳳藥與他並肩而行,問道,“你不找曹家人上書?”
    歸山的事其實是可以從輕處罰的,畢竟她和李仁都曉得吃空額這件事可大可小。
    捶歸山,是為了把李珺擠出朝堂,把歸山的宮禁之權拿到手。
    鳳藥對歸山隻有尊重。
    “有一點我不明白,歸大人是熟知宮裏規矩的,為何縱容長公主給芷蘭陪嫁超過郡主應有之份,甚至超過公主?”
    “光是芷蘭用的出嫁大轎就令人心驚!”
    歸山苦笑,“李珺最愛誇富,她想讓曹家人敬著芷蘭,處處都想壓人一頭。”
    “皇上都不追究,曹家人是不是得掂量掂量自己這個兒媳婦的份量?”
    他意興闌珊,鳳藥提醒道,“歸大人快點寫謝罪與奏辯折子吧。”
    歸山搖頭,“隨便了,刑部的大人們比我急,叫他們好好查清,我沒幹過這些事,折子我不寫,麵聖時我會直接說。”
    他喪氣的模樣,和平時判若兩人。
    鳳藥奇怪,但不久就知道了是為什麽。
    因為李珺再次找上了她。
    長公主找來時,鳳藥獨自在書房,隻見李珺直撲向自己,舉起手又要打人。
    鳳藥一把握住李珺的手腕,“長公主請自重,你吃虧吃得還不夠嗎?”
    “為什麽?”她嘶吼著,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什麽為什麽?”
    “芷蘭的財產來處你隻要說清楚,皇上自有決斷,歸大人貪汙若查清是誤會,也不影響他仕途,不知你跑來找我發瘋是何道理?”
    “李珺你不想讓皇上再降一道聖旨說你狂悖無狀,毆打朝廷命官吧?”
    李珺瞪圓的眼睛裏浮上淚水,她不眨眼地瞪著鳳藥,“為什麽,你變得如此無恥?用下作手段來整我和歸山?”
    鳳藥並不知她其實指的是修真殿之事,直視李珺理直氣壯反駁,“這一切你沒做嗎?你是不是朝中的巨貪?芷蘭的嫁妝何止豐厚,簡直駭人!你利用公主之位斂財得過頭了!”
    “秦鳳藥!我們互相找對方錯處不該牽扯隱私之事,你何故叫歸山闖我修真殿禁地?那裏可是我存放牧之東西的地方。”
    她哭了起來,眼淚一串串向下落,“牧之!你從前的主子,他對你有恩呐秦鳳藥,為整人把他拉進來,你怎麽忍心?”
    “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我對牧之敬意不比你少。”
    鳳藥沉下臉,李仁背著她做下這些事,一個字沒和她提。
    李珺一說,她馬上明白李仁是為了打擊歸山的精神,叫他沒了心勁。
    也不得不承認李仁太會把握人心,盡管這招卑劣,卻著實有用。
    她的不悅被李珺捕捉到,質問,“真不是你?”
    鳳藥沉默,李珺冷笑,“你以為能控製李仁?我看他一肚子狼子野心!你小心他將來成了氣候反咬你一口。”
    李珺甩手而去。
    夜裏,李仁來鳳藥宅中,見麵便跪下,鳳藥問,“你知我為何叫你過來?”
    “為修真殿一事?我做的沒錯,姑姑,心腸太軟是不適合從政的。”
    “你看看宮裏,哪塊磚上沒濺過血?”
    “我們已經很溫和了。”
    他說話四平八穩,早已做好準備,早晚被鳳藥知曉自己拉扯常牧之。
    “李仁,我們做事,得有底線。”
    “再說,你不該瞞我。”
    “我若告訴姑姑,現在歸山也許還在刑部和提審官理論呢。”
    “宮禁之權,我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拿到手,修真殿一事,已經是我想到的打擊歸山和李珺最溫和的辦法。”
    “接下來你要怎麽做?”鳳藥知道多說無益,轉了話題。
    “姑姑還記得上次行刺父皇的刺客嗎?”
    “那件事,不該到此結束,那是歸山防衛不嚴造成的。”
    李仁眼色帶著鳳藥陌生的冷意,“我非將歸山失職捶到父皇翻不了案。”
    他給鳳藥磕頭,“請姑姑在朝堂上配合我。”
    “隻需沒人為歸山說話即可。”
    他哀求地望著鳳藥,眼神頓時變得可憐巴巴,像條乞憐的小狗。
    李仁離開後,鳳藥望月長歎,她的初衷從未改變,但其中別的變化並非她能控製。
    比如李仁。
    若非李珺殺了蘇婉,事情不會走到現在這步。
    蘇婉也在意料之外。
    鳳藥目送李仁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李仁的謀劃可不止如此。
    他早就開始一點點布局,將整個皇宮握於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