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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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真!
    叢林中,一個二十人不到的小隊正在圍坐著休憩。
    “賀叔,你確定他們在附近?”
    “嗯,小姐的腳印我熟悉,從深淺和步幅看應該還算安全,隻是這片區域有好幾個巴什佬的據點,不太好大張旗鼓搜索。”賀建靈擰著抹布一樣的臉說。
    “那也不能就這樣幹等啊,萬一小姐先被巴什佬碰上不是更加危險?”何安一臉焦急。
    “也是,那就今晚行動,說實話事態發展太出乎我的意料,我們現在幾乎是彈盡糧絕,隨便碰上小股巴什武裝就交代在這了,擄走小姐的那個人也不知道什麽來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讓兄弟們匕首上毒,哪怕最後隻剩一個人也要帶小姐逃出去!”
    “明白!”
    飛鳥帶著少女走走停停已經過去三天。
    即使依舊過著野獸般的生活,他還是心情開朗不少,有人陪著至少比獨闖天涯好。
    他一個人照顧少女的起居,從小到大從沒照顧過人的他感到些許新奇。
    自己髒沒關係,但讓女生餐風露宿他不忍心,他盡量選擇在水源附近活動。
    因為少女不說話也不會提要求,飛鳥吃什麽她就吃什麽,晚上就蓋著飛鳥給她做的芭蕉被睡覺,沒有表現出一絲想逃跑的念頭。
    即使少女真的逃跑,飛鳥也不可能強行把她抓回來綁在身邊。
    兩個人在山裏每天大眼瞪小眼,除了吃飯睡覺無事可做。
    飛鳥就給少女講自己的故事,雖然沒有回應,但他能感覺到少女在認真地聽。
    從小時候在孤兒院,到被宮引收留再到認識孔旻、冷真、古依組建古樂團,連以前那些風流史也當作笑話來逗少女開心。
    他從沒對任何一個女孩講述過自己的過往,就連關係比較要好的古依,對方不問他也不會主動說。
    除了乖巧可愛飛鳥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少女和他以往接觸過的任何一種女孩都不一樣,她像是山野裏盛開的紫羅蘭,隻是安靜地開在那,不需要爭相鬥豔,也不需要人來觀賞。
    但故事也有說完的時候,講完自己是如何被養父迫害以至於落得這般境地後,飛鳥陷入了沉默。
    少女的表情他一點也看不透,她好像在認真思考著。
    “你不想回家嗎?”沒抱什麽希望,飛鳥還是下意識地問了。
    依舊石沉大海。
    少女突然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又立即放下。
    “我的名字叫清歌。”脆生生的聲音從少女口中發出。
    飛鳥在怔了一下,接著欣喜若狂,“你終於肯說話了!我有一大堆問題想問你,你…”
    “沒有姓,就隻是清歌。”少女沒有理睬飛鳥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我小時候得了一種怪病,眼睛就是因為病症變異的,出生後就看不見東西,六歲的時候耳朵失聰,嗓子也發不出聲音。
    “一直到十歲左右,聽覺和聲帶開始間歇性恢複功能,偶爾也會同時恢複。
    “剛才是聽覺在起作用,現在隻能說話聽不到了。
    “你一定在想,我明明看起來和正常人差不多嘛,那是因為我長期看不見東西,所以聽覺特別靈敏,身體平衡感也比一般人要好。
    “隻要不是太複雜的環境還是可以自由行動的,但現在聽覺失去作用就不行了。”
    就如同一分鍾前突然開口那樣,清歌說完又突兀地陷入了沉寂。
    飛鳥目瞪口呆,惋惜同情的情緒湧現出來,但他就算想安慰眼前這個身世可憐的女孩也做不到,她已經接收不到自己了。
    這平淡坦然的語氣,讓飛鳥升不起一絲去試探真假的念頭。
    他知道,如果被少女察覺到自己試探的舉動,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化作泡影。
    這讓他感覺很不好,好像被單方麵地切斷了信號,又回到了那與世隔絕的日子。
    眼前的少女變成一幅隻能觀賞的畫,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她現在在想什麽,她會是開朗的性格嗎?或者內向不愛說話的?
    飛鳥越發想去挖掘這個名字好聽眼睛好看,但性格過往仍然是個謎的女孩。
    「但是把自己最大的弱點暴露在我這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麵前,也太神經大條了吧?」
    兩人沉默了許久,飛鳥站起身慢慢靠近清歌。
    清歌也感覺到飛鳥的動作,慢慢轉過身來。
    手指前端被輕輕觸碰,看自己沒縮回去又將四指貼在掌心。
    就這樣保持了一會,大手才終於牽起小手。
    飛鳥觀察著清歌的反應,鬆了一口氣。
    “對了,之前聽了你的故事,我覺得你父親可能沒你想象中那麽壞,也許有他自己的苦衷呢,下次想起什麽再和你說。”清歌說著向飛鳥投去一個微笑。
    飛鳥倒被嚇了一跳,他也回以一個微笑,牽著清歌的手稍稍用力握了一下,領著她繼續漫無目的地出發。
    三小時後,飛鳥看天色漸暗,想著差不多要為夜晚的到來做準備了。
    他突然發現不遠處亮起燈光,拉著清歌走近一看,一個小型村落出現在前方200米處。
    飛鳥心頭大喜,如果語言能通說不定就能回到人類社會!
    他剛想過去,半年多來的生存考驗,讓他各方麵感官敏感度都提高不少,輕微的悉索聲傳來,他知道有什麽東西靠近了。
    一把抱起清歌躲進一堆茂盛的樹叢裏,後者驚呼出聲。
    飛鳥從樹葉縫中看到一個穿著複古的夾克背心的中年人在謹慎地靠近。
    夾克背心裏麵是白襯衫,腳下踩著高筒靴,頭發花白,卻根根豎立,沒有一根朝向水平麵以下。
    實際年紀應該更大,隻是精氣神還沒散掉。
    這樣的裝扮讓飛鳥聯想到穿越到民國時期的西部牛仔。
    緊跟在後麵的年輕人就正常多了。
    大約三十左右,身材壯碩,穿著灰色t恤和工裝褲,腰間別著一把短刀,帶給飛鳥戰鬥力不俗的直觀感受。
    陸陸續續鑽出十幾號人,行進間秩序井然訓練有素。
    飛鳥謹慎地看著這群人,直覺告訴他這些人很危險,而且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有過之前和正規特種兵交手的經曆,他知道受過嚴酷訓練的戰士還是比自己這個外行要來得強悍。
    “發生什……”清歌感受到飛鳥的不安,忍不住問道。
    這突如其來脆生生的聲音,在此刻的飛鳥聽來是那樣的刺耳。
    想用手去捂住也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賀建靈這邊所有人瞬間警覺,迅速拉開陣勢,注意力都集中過來。
    一陣慌亂過後,飛鳥迅速冷靜下來。
    「這些日子不都是靠自己熬過來的麽,一定會有辦法的。」
    清歌輕輕地拍了下飛鳥的肩,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飛鳥瞬間會意,輕聲說
    “我們被包圍了,一會你別動,我先出去看能不能交涉,不行我就引開他們,如果過很久我還沒回來……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說著飛鳥一個俯身鑽了出去。
    賀建靈眾人被突然現身的飛鳥嚇得一激靈,反而後退了兩步。
    “被你帶走的女孩在哪裏?”賀建靈隱約記得這人剛出現的時候說的一句話是中文,他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你們是誰?”飛鳥不答反問,對麵的人可以溝通讓他精神一振,但來路不明說不定還會對清歌不利。
    他發現眼前這些人都沒有攜帶槍械,頓時心下大定。
    賀建靈猶豫著要不要如實回答,情報太少了。
    如果眼前這人沒有惡意,自己這邊不說出來曆,反而會造成他的不信任。
    真打起來能不能贏暫且不論,萬引起巴什人的注意就萬事休矣了,而清歌的下落更無從得知。
    眼下雖然風平浪靜,但賀建靈知道他們根本耗不起,不遠處已經能看到巴什人的據點,他們隨時會衝出來,將自己一行人一網打盡。
    雙方僵持著,一道倩影從草叢中竄了出來,背對著飛鳥張開雙臂。
    “小姐!”何安驚喜喊出聲,飛鳥則一驚,以為這傻妞跳出來是為了保護自己。
    賀建靈最為冷靜,看到清歌的瞬間他就都明白了,心想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頓時笑嗬嗬地說“原來是這位小兄弟救了小姐,之前還怪我多心了,我們是清歌的家人,來接她回家的,不信你問小姐。”
    不等飛鳥提問,清歌轉過身對著他點了點頭。
    飛鳥終於放心了,這下他也能回到人類社會,重返摩亥已經指日可待!
    極度興奮中他忘記了在宮引的陷害下,他已經是個畏罪潛逃的殺人犯,全國範圍內被通緝的那種。
    沒開心幾秒,四麵八方嘩啦啦湧出大批巴什武裝,粗略估算一下起碼有百來號人。
    據點裏早就發現外麵的動靜,偷偷摸摸從邊上林子裏摸了過來。
    賀建靈的心瞬間跌入穀底,今天怕是全部要交代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