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自古興亡多少事(曆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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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隱居地球,鎮諸天神魔!
    要說女孩什麽時候最癡纏,就是女孩剛變成女人的時候,慕解語現在就處於這個時候。
    不過慕大總裁折騰了半小時就又投降了,主要是她的肚子餓了,不支持她的其他想法。
    許仙看了下時間,早上八點半,又看著懷裏癱軟如泥的慕大總裁,問道“你計劃幾點去揚州?開車還是坐高鐵?”
    慕解語小貓一樣蹭著他的下巴,含糊道“約了長輩們14點見麵,10點左右開車回去吧,三個多小時就到了。開車回去方便點。”
    “那你再睡會,我去給你做早飯。”說著,許仙便掙紮著要起身。
    慕解語卻抱住他不放手,嘟著嘴,依依不舍撒嬌道“點外賣吧,給我點份小籠包和瘦肉粥就好了。我現在就想抱你一會。”
    許仙從來沒有點外賣的習慣,他的手機裏也從沒下載過外賣a和應用。
    於是他隨手從床頭拿了慕解語的手機過來,點開鎖屏密碼,看著她。
    慕解語奇怪了幾秒,但立刻反應了過來是怎麽回事,她聲音綿軟道“密碼是你生日,你用美團點就好了,上麵有這裏的地址。”
    許仙愣了愣,可是我沒有生日呀?!
    然後他想起來,慕解語指的肯定是自己填寫節目資料時身份證上的生日,是多少號來著?
    許仙回溯了下記憶,把這個假生日輸了,打開了鎖屏,點好了外賣。又隨手把慕解語的手機放到了床頭,她手機裏的其他信息,許仙是不會去偷看的。
    人總要有點個人隱私不是嗎?
    許仙用讀心術或記憶望穿法,隻需一念便可盡知其人所思所想,隻需一眼便可盡觀其人一生點點滴滴。
    但除非特定情況,許仙都不會動用這類術法神通,畢竟這樣盡知盡觀的人生太無聊也太無趣了。
    許仙的人生本就夠漫長夠折磨他了,沒有趣味他都要努力折騰出點趣味來,自然是極力抗拒這種“讓人生貶值”的事情。
    兩人又抱了半小時,外賣送到門口,許仙穿著睡衣取了進來。兩人又摟摟抱抱、親親昵昵著刷牙洗臉,等吃完早餐,時間也九點半左右了。
    許仙和慕解語換上了正式的衣服,慕解語的東西昨晚也早收拾到了行李箱裏,兩個人熱吻了一會,才出了門,下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許仙把慕解語的行李箱放好在後備箱裏,然後兩人又擁吻了一會。
    就在慕解語依依不舍又有點失落打開自己奧迪a8的車門、想坐進駕駛座的時候,許仙跟著走了過來,看向副駕駛座,下巴揚了揚,示意慕解語坐副駕去。
    慕解語瞬間眼神又是驚喜又帶了點猶豫。
    許仙明白她顧慮什麽,看著女人微笑道“你折騰了這麽久,讓你開車回去我不放心。我送你回揚州,然後再坐高鐵回來。放心,我不會出現在你家人麵前,讓你為難的。”
    剛剛依依不舍的失落總裁現在眼裏全是明亮的歡喜,她忍不住捧住那張俊臉,她的吻就像快樂的火炭一樣輕快地落在許仙的臉上。
    ……
    “南朝的時候,有一天四個行客聚在一起喝酒,聊平生誌願。一人想到揚州這個美地當刺史,一人希望財富自由,腰纏十萬貫,一人唯願能騎鶴飛升成為神仙。最後一個人最絕,他說我要兼得三者,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開往揚州的高速公路上,有許仙陪著的慕大總裁開心無比,忍不住興奮閑聊關於揚州的典故道。
    慕大總裁笑著繼續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最後一位真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許仙淡淡道“這個人確實很有想法,他後來成為了南朝梁的開國皇帝,他叫蕭衍。”
    慕解語一愣,蕭衍這個奇特的皇帝她當然聽說過。
    這位“菩薩皇帝”四次出家,四次被群臣和國庫出錢贖回。
    正是蕭衍援引《楞伽經》《涅盤經》等如來藏係經典“食肉者斷大慈種”之說,主張僧尼和佛教徒全麵素食,但當時的絕大多數僧尼並不接受,蕭衍與眾僧尼辯論無果。
    於是蕭衍最後直接利用自己作為皇帝的強勢地位以律法的形式對佛教的戒律做了一些富有神州特色的修改,比如撞鍾、吃素、不得婚姻等。便從此,漢傳佛教形成了沿襲至今的戒律要則。
    蕭衍信佛乃至佞佛,在帝位四十多年,建了兩千多座寺廟,供養著寺廟裏無數的出家僧尼。“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講的就是他在位時的佛國盛況。
    “這也是你這個考古高材生考據出來的?”慕大總裁忍不住問道。
    許仙邊開車邊隨意點了點頭。
    我能說我當時也和這幾個“競陵八友”在一起喝酒聊天嗎?也不知道是當時在場的誰透露給殷芸的,讓殷芸把這事寫到了話本小說裏的。
    “相公你還真是幹啥都出彩,什麽都慬億點點。”慕大總裁笑道。
    相公才能和“娘子”相對應嘛,慕大總裁可是很“解語”的,立刻改了稱呼。
    許仙確實更也喜歡和習慣“相公”這個詞。
    許仙倒是明白她真正的用意是什麽,於是邊開車邊瞥了她一眼,微笑道“娘子您過獎了。”
    果然慕大總裁聽到“娘子”立刻像吃了蜜糖一樣笑容燦爛。
    想到蕭衍,慕解語也不由得想到另一個經常被現代很多網友提起的人,蕭衍的棋侍——“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的陳慶之。
    慕解語對自己男人的才華和見識是很佩服的,於是試探問道“白袍陳慶之真的很厲害嗎?還是吹牛的?史書上說陳慶之率領七千南梁軍經大小四十七戰,屢次以少勝多,攻下城池三十二座,最後成功攻陷北魏都城洛陽。最誇張的一次他竟然大破北魏大軍三十萬,簡直是太假了。”
    許仙臉色變得有點奇怪,似是在追憶又似是在惋惜。
    過了十幾秒,許仙平靜道“古代打仗就喜歡虛誇兵力數字,淝水之戰,苻堅的前秦軍號稱八十餘萬,實際也就二十多萬,東晉兵力八萬,一比三左右的兵力對比,其實在古代勝敗都很正常。陳慶之最凶險的那一戰當時北魏大軍哪有三十萬,也就五六萬軍心不穩的士兵而已。當時北魏內亂,陳慶之奉命護送北魏宗室元顥回國繼位,北魏眾將兵都極為搖擺,給了陳慶之很好的機會。”
    他頓了頓,邊看著前方邊繼續道“但當時也隻有陳慶之才能創造出這樣的戰績,換了其他南朝將領給再好的機會也幹不出陳慶之這樣的表現。陳慶之一向擅奇謀、奇襲,擅以少勝多。當時他麾下七千白袍軍更是深入敵國他鄉,可以說是四麵皆敵,如獨狼入死地,想要求生隻剩狠絕及齊心。陳慶之又向來優待士卒,也很懂鼓動人心。加上對手的內亂和軍心不穩,多方一起成就這樣的傳奇。隻是孤軍深入敵國,無後援無糧草,終不可持久。”
    許仙輕歎了口氣,補充道“可惜陳慶之終究是個寒門庶族,掌握話語權的士族門閥終究心底裏看不起他,因此他終究是功高名薄,不像很多名將一樣那麽聲名顯赫。他現在這麽有名,還多虧了chair ao‘為之神往’的評價,也算是千載之後複得盛名吧。”
    慕解語“哦”了一下。
    許仙趁著前麵都沒有什麽車,右手摸了摸女孩的頭,微笑道“哦什麽?”
    慕解語帶著一臉向往之色道“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聽起來就好帥好厲害的感覺。”
    許仙撇了撇嘴,立刻收回了自己摸著她頭的右手,淡淡道“陳慶之真正進入南朝官場已經41歲了,帶白袍軍北上時都44歲了,他兒子那時候都比你大了。你覺得一個44歲的中年大叔有多帥?”
    慕解語側過頭,仔仔細細打量著平時古井無波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女人故意繼續做出一臉崇拜仰慕道“44歲的大叔也可以很帥呀,而且更穩重有內涵,有男人味。羽扇綸巾,白衣瀟灑,儒雅風流,談笑間強敵灰飛煙滅……想一想,那也是能讓人很想一見的人物呢!”
    許仙斜瞄了在刀尖上試探的女人一眼,平靜冷淡的“嗯”了一聲。
    慕大總裁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裝作淡然的吃醋男人,嘴角的那抹笑意更加明顯了起來。
    她打開車載音樂,選了節奏偏歡快的輕音樂作品專輯,跟著輕輕哼了起來。
    過了半小時,慕大總裁停下哼唱,繼續閑聊自己的家鄉道“其實揚州的發展要感謝三個人。”
    許仙瞥了瞥她,示意自己在聽著。
    慕解語屈起左手小指,道“第一個人就是吳王夫差。揚州背靠長江,湖泊眾多,河網密布,土地肥沃,但是在早期,揚州這一帶遠不及北方發達。是春秋時期的吳王夫差第一個發現了揚州的價值,掀起了這座城市的第一波基建狂潮。公元前486年,他下令開鑿邗溝,並在河口築邗城,這便是繈褓中的揚州。”
    許仙邊開車邊接話道“利用天然水係開鑿運河是古已有之的工程智慧。
    邗溝向揚州的東北方延伸出去,匯入射陽湖,再向北經末口連通淮河。夫差當時試圖以此為自己北上伐齊,進而一統天下打開通道。
    邗溝一通,吳國水軍揮師北上,於艾陵大破十萬齊軍,與諸侯會盟於黃池。可是,夫差沒有看到,他身後還有一個更有野心、更堅韌的勾踐。勾踐趁虛而入,夫差落得個國破身死。”
    慕解語覺得自己相公真的是博學廣聞,她認同地點了點頭,屈起左手無名指,道“第二個人也是吳王,漢代吳王劉濞。漢朝,揚州叫做廣陵。吳王劉濞定都於此,這是揚州第一次作為諸侯國的國都。吳王劉濞在揚州開山鑄錢,煮海作鹽,使揚州真正嶄露出了頭角崢嶸。”
    許仙補充道“《史記·貨殖列傳》記載,廣陵,東有海鹽之饒,章山之銅,三江、五湖之利。劉濞有天下野望,他向東繼續開鑿邗溝,直通今江蘇南通一帶,運輸當地的鹽和銅,作為實現自己野心的資本。
    漢景帝時采用晁錯建議,削奪王國封地,劉濞借機以誅晁錯為名,聯合楚、趙等七國舉兵叛亂,七國之亂後劉濞兵敗逃至東越被殺。
    劉濞失敗了,但揚州的運河卻離連通神州又拓近了一步。而後晉時永嘉之亂,衣冠南渡,也為整個南方包括揚州帶來了更多好的變化。”
    慕解語覺得自己相公怎麽跟個活史書一樣,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這個又帥又才華橫溢的男人,繼續屈起左手中指,道“第三個人就是隋帝楊廣,楊廣也是揚州人最感謝的人。”
    作為一個地道的揚州人,慕解語稱楊廣為隋帝而不是普遍說法的“隋煬帝”。
    毫無疑問,楊廣是最欣賞楊州也對揚州曆史貢獻最大的人。
    人們更熟悉的是隋煬帝三下揚州(當時又稱“江都”)的風流韻事。
    有人說他去揚州賞瓊花,有人說他去揚州尋美色,有人說他隻是貪戀揚州的秀麗風景。
    後人已無法得知楊廣心裏的想法,但他對揚州確實情有獨鍾。在他還未登基之時,就在揚州駐守,懷念故地,人之常情。
    喜愛加上熟悉,再加上政治、軍事的需要以及揚州的地利和發展基礎,隋煬帝也就成了那個真正發掘揚州潛力的伯樂。
    慕解語屈起手指後,就巴巴看著許仙,等著這個“曆史老師”的解讀,一臉“請開始你的表演”的期待表情。
    本來不想去評論楊廣這個家夥的許仙於是隻能侃侃而談道“隋朝新立,楊堅和伽羅夫妻倆並為二聖,共執天下權柄。二聖為了平定南方,征調人手,從山陽開始重修邗溝,於揚州匯入長江,並重新命名為山陽瀆。
    楊堅和伽羅、獨孤伽羅去世後,楊廣便登了大位。楊廣這家夥既是一個享樂主義者,也是個深謀遠慮的政治家。他明白,中原的威脅,從來都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如果不打通南北漕運,將南方的物資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北方,不僅大一統無從談起,等待這個王朝的也唯有麵向遊牧民族的卑躬屈膝或者滅亡。
    整修邗溝大部分於楊廣在位期間完成,揚州通向杭州的江南河也在他手下拓寬、加深。在前人基礎上,隋朝僅用了六年,就使得大運河北至涿郡,西達長安,南及餘杭。寬闊的河水割裂了土地,卻連通了神州。
    作為邗溝與江南運河銜接之地的揚州,也隨著貫通神州的運河係統的建成,迎來了屬於它的榮光。
    不過,楊廣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他總想要遠邁自己的父母——偉大的開國二聖,成就千古一帝之偉業。鑿運河、營東都、征高句麗無一不是需舉全國之力之大事,他卻不惜死傷、不恤民情蠻幹求快。同時楊廣拔科取士更是動了門閥士族的根本利益。
    如此下有怨,上有憤,上下皆有怨憤於心,隋朝又怎麽能不亡?
    眾多世家豪族當時冷眼旁觀,已知大隋必不久矣,就等著楊廣折騰盡弘農楊氏的氣運和民望的同時為新王朝準備好各種基建大禮包。
    最後在新一輪的帝座角逐中李家贏了,李世民踩著楊廣的鋪墊成了千古一帝。”
    許仙歎了口氣,他和楊堅、獨孤伽羅相交莫逆,楊堅和伽羅的幾個兒子中楊廣最是俊逸聰敏,年少時甚合許仙心意,許仙甚至曾破例允許少年楊廣跟隨自己學習遊曆過數年時間。
    當年楊廣能鬥倒太子楊勇成為儲君,一方麵固然是因為楊廣手段高明和楊勇不成器,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楊堅和獨孤伽羅對許仙這位亦師亦友的大哥特別敬重,認為大哥這樣的神仙人物都破例看重阿摐(楊廣的小名),那阿摐可能真的更合適繼承江山家國。
    否則楊堅和獨孤伽羅何等雄才偉略,智謀深廣,又豈會看不出自家老二的野心和所謂“高明”手段?
    隻是爭儲便如養蠱,帝國基業,終究要留給最厲害的那條毒蠱。
    唯有最強最狠最毒的蠱,才能在眾世家門閥的虎視眈眈、野心環伺下保住夫妻倆忍辱負重、辛苦打下的江山。
    隻可惜,楊廣雖然確實最強最狠最毒,但是他在太子兄長及二聖權威下多年隱忍,一旦登得大位,正值35歲年富力強,又無人可製,楊廣心底超越父母、成就千古一帝的野望豪情過於熾熱旺盛,他跑得太快了,一不留神就已跑到了絕崖死地,再無生機。
    其實楊廣在位時做的絕大多數重大決策都是合理正確的因此也被李唐繼承接續了下來,他就是太急了。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鞭子一直抽打著這位帝王,讓他不肯停下也不敢停下狂飆突進的步伐。
    許仙明白這根鞭子是什麽是超邁父母的壯懷激烈,是留名青史的強盛欲望,更是對死亡不知何時到來的深深恐懼。
    許仙對於自己這半個學生,還是了解的阿摐這一生最怕的就是寂寂無名的死去。
    當年那個自視甚高的少年曾明白告訴許仙“阿摐此生,或遺臭萬年或輝耀千秋,絕不屈於某頁史書上,僅僅成為萬千陪襯者姓名中的一個。”
    當年的楊廣能對許仙如此直抒胸臆,一是因為他正年少,更因為他知道許仙這樣的人物絕不會給自己的父母打小報告。
    當時許仙隻是平靜看著對麵茶座上的意氣風發的少年阿摐,輕輕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好的,我拭目以待。”
    當年他們喝茶的地方,就是江都,也就是揚州。
    揚州是他們遊曆之旅的終點,也是他們師生緣分的結束。
    公元604年,楊廣登基,定年號為“大業”。
    “大業”這個詞充分說明了這位新帝的雄心壯誌。
    大業二年,公元605年,楊廣在登上帝位的第二年就盛隊巡揚州,計各色船隻約五千二百餘艘,挽船民夫八萬多人,舳艫相接二百餘裏,照耀川陸,騎兵翊兩岸而行,旌旗蔽野。
    許仙明白這是楊廣在告訴他,當年的少年阿摐已經成為這個時代的主角了,再也不會成為史頁上的陪襯者。
    五年後的公元610年,楊廣帝威加之四方,至揚州,邀西域27國使者相會,聲威赫赫。
    楊廣想讓自己那個遍尋不見亦不明生死的師傅,那個自己父母最敬重的人知道,我如今的成就已經超過我的父母了。
    大業十二年的公元616年,起義軍四起,大隋烽煙遍地,已知自己玩砸了的楊廣不顧群臣及心腹的反對,又來到了揚州。
    銳意盡失的隋帝在此日日醉生夢死,以醇酒和美人自戕,引鏡自照,等著“好頭頸,誰當斫之?”
    然後在兩年後的公元618年,楊廣被兵變者縊弑於揚州,時年五十歲。
    自揚州一別後,自覺師生緣已盡的許仙就再也沒有去見過楊廣,楊廣的急功近利是內源於生命本心的,沒有一個人包括楊廣自己能夠勸得動他。
    師生再見,也不過是不歡而散而已,甚至可能會發生其他更不愉快的事情。
    天家無父子,帝王寡人情。所以王者又稱為“寡人”。
    楊廣乾綱獨斷,登基後殺了那麽多有威脅的兄弟子侄以及敢於忤逆的臣子,許仙若不對他低頭,這位信心爆棚的大帝未必做不出弑師的舉動。
    許仙當然也不可能對任何人低頭。
    因此,相見不如不見。
    並不是所有帝王都是楊堅和獨孤伽羅那樣,執掌天下權柄,依然有情有義的。可能正是因為他們是真正相愛的一對靈魂伴侶,彼此扶持,無條件信任,因此才能保住了各自更多的人性常情。
    畢竟他們不是“孤家寡人”,而是“二聖”,是一對。
    隻是伽羅死後,楊堅也變成了一個喜怒無常的孤獨可憐老人,兩年後也隨伽羅去了。
    伽羅的死根緣於心傷情傷,緣於楊堅在夫妻四十多年婚姻生活中的唯一一次晚年“出軌”,心病難醫,魂傷難治,偷偷去看望了獨孤伽羅最後一麵的許仙也是沒有辦法。
    而楊堅的死根緣於愧疚、情傷和晚年的孤獨,許仙看出了他的真實心意就是想早點去九泉之下陪伽羅,使獨孤伽羅不致“獨孤”一人太久。
    許仙尊重了楊堅的心意。
    臨死前的楊堅屏退了所有人,看著年少時對自己夫妻多所護佑、自己一生最敬重、神通廣大似無所不知的大哥,和臨死前的獨孤伽羅一樣,問了三句如出一轍的話。
    “大隋江山可存三百年乎?”
    許仙觀天搖頭。
    “可存百年乎?”
    許仙負手不答。
    “可,可存五十年乎?”
    許仙看著將要死去卻依然掛念著自己夫妻打下的基業的老人,目光露出憐憫,不言不語。
    於是楊堅和獨孤伽羅一樣,明白了大隋和楊廣的命運。
    二聖的反應也是出奇的一致長長的沉默,長歎一聲,又長笑一聲,揖禮拜謝許仙當年的護佑之恩,然後閉目而逝。
    而許仙負手而立。
    帝王已逝,二聖死時如常人無異,衰老、落寞而孤寂,隻是他們遠比常人從容淡定而已。
    皇宮寢殿中燈火幽暗,正如那一幕幕不斷反複上演的權勢傾軋與謀奪。
    燈火照在許仙清冷平靜的身軀上,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陰影。
    許仙拂了拂衣袖,於是陰影退散無蹤。
    許仙又看了自己的老友最後一眼,便如風一般又消失在了時光和曆史中間。
    隻有一聲輕歎在他心底悠悠響起自古興亡多少事?皇圖霸業轉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