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強迫症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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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作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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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田鬆原仿佛從一個噩夢醒來,還來不及慶幸,就發現自己身處另一個更大的噩夢,他連忙抓起米琪的手。
    “啊?怎麽了?”
    “胡宇和方誌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這次痛改前非,和你重新在一起,我怎麽也得帶你過去給他們看看啊。”
    “誰和你重新在一起了啊?”
    “那就更得看了!這種奇跡對我來說,如果第二天就沒了,很容易變成幻覺的。我會懷疑自己,今天的事情到底有沒有發生過?如果有第二個第三個人作證,我以後傷感地回憶起來,也好有個證據……”
    不由分說地,田鬆原拽著姍姍就走。
    “你什麽時候這麽重視友情啦?!”
    “在沒有你的日子裏,他們是陪我最多的……”
    田鬆原一邊奔躥著,一邊胡亂解釋。
    “對不起,親愛的小花,或許我該說敬愛的小花。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是一個錯誤,或者說,是我一個人在衝動之下犯的錯誤。雖然你讓我感覺到了一個女人能帶給一個男人最美好的感覺,但是我一直是把你當做最友愛的同事來看待的。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我們之前的關係,全是我的錯,在這裏真摯地向你說道歉。你永遠的好友和同事……田鬆原”
    深夜,田鬆原送姍姍回家後,一個人回到家……秘書也不在了。
    自己在電腦前抓耳撓腮地措辭,感受到幾十年來沒感受過的寫論文的感覺。
    寫完後,他還發給胡宇批閱。
    “喂?!你幫我看看呀,這郵件到底怎麽樣啊?”
    田鬆原料胡宇也沒睡,連忙發給胡宇審核。
    胡宇這種好事之徒對此當然不會放過,興致勃勃地看完。
    “誠意是夠了,問題是你幹嗎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頭上啊?明明是她乘人之危,強奸了你,你還拚命道歉,這算什麽啊?”
    “哎呀,我這不是為了息事寧人嗎?”田鬆原在電話那頭雙腳跳,“我說她強奸我誰信啊,而且我和姍姍現在這麽關鍵的時刻,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啦。把錯全賴我一個人身上,至少她心理上還過得去一點。”
    “會嗎?”
    “不會也隻好祈禱老天保佑會啦!女孩子嘛,我總得先考慮她自尊心吧?”
    掛了電話,田鬆原求神拜佛,恨不得一邊做著“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的手勢,一邊把eail發了出去。
    但密教咒語終究沒有戰勝西方真理,墨菲定律特別眷顧田鬆原。
    第二天,秘書看著電腦上的eail,然後鼠標上移,移到回複鍵,靜止了一會兒,慢慢移開,移到“轉發”鍵。
    公司同事欄,一個個打鉤,然後鼠標移到轉發鍵盤上,按下。
    與此同時,寫字樓電梯裏,姍姍和田鬆原站在一堆同事中,姍姍麵帶幸福的微笑。田鬆原仰著頭,嘴巴裏念念有詞,好像在求雨。
    同事們一個個魚貫而入,前台朝他們一個個打招呼,點頭微笑。
    姍姍微笑著進來,點頭走入辦公區。
    後麵田鬆原也進來,心裏打鼓,看著前台,臉上尷尬的微笑。
    倒是秘書自己,開朗熱情地對他笑容滿麵。
    放下心來,田鬆原底氣十足地走進辦公區。
    走進自己辦公室,打開電腦,與此同時,辦公區內此起彼伏地響起一個個動聽悅耳的提示聲。一個框跳出來,“您有一封新郵件。”
    聽著四周電腦上到處發出叮的一聲,打開自己的電腦,什麽都沒有,田鬆原臉上還很失落。
    遠遠地看見,姍姍從座位上站起,朝田鬆原走來,他還毫無知覺。
    “田總,現在有沒有事?可不可以出來一下?”
    姍姍對著他溫柔地笑起來。
    “怎麽啦?這就想我啦?”
    田鬆原被姍姍帶到那天姍姍叫的過道,望望四周,不禁感慨萬千。
    “真沒想到啊,昨天就在這兒,你還說我你呢。不過就一天的時間,看看周圍,嘖嘖,連風景都感覺不一樣了。”
    田鬆原自顧自地說著,美著。
    然後,他胸口一陣劇痛。
    依稀記得,對麵的人對他恭敬地做了一個跆拳道道的鞠躬動作。
    然後,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飛了起來……
    “到底出了什麽事啦?”
    飛在半空的田鬆原……
    癡癡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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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胡宇家客廳裏,方誌遠在電腦前拷胡宇的電影,胡宇則在他邊上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來轉去。
    “拜托你快一點好吧?我有一篇稿子欠著一個月了,怎麽樣月底也要交了。”
    “那要月底啊,”方誌遠說,“你急什麽!”
    “月底就是今天啊!!!”
    “好好,沒問題。”方誌遠轉過頭說,“不過你要考慮到我做事情有我的節奏。比如就拿拷文件來說,不同的文件要存在不同的盤符,不同的盤符裏還要有不同的文件夾,不同的文件夾裏還有不同的子文件夾……”
    “你他媽到底在說什麽?”胡宇目瞪口呆。
    “喏……比如我現在拷電影,我要先從我電腦裏分的十個盤符裏找到‘娛樂’這一項,再找到‘感官娛樂’這個文件夾,裏麵還分有‘視覺娛樂’和‘聽覺娛樂’,視覺娛樂裏可以看到‘圖片’‘電影’‘遊戲’……”
    胡宇已經要缺氧了,方誌遠還在喋喋不休。
    “在‘電影’裏麵,我們可以看到好萊塢電影、歐洲電影和亞洲電影。然後就‘好萊塢電影’這個子文件夾裏又有八個子文件夾,分別是‘動作片’‘愛情片’‘警匪片’‘什麽叫‘胡宇吃吃地問。
    方誌遠不答,還以一個楚楚動人的微笑。
    “在‘後麵是‘災難片’‘恐怖片’……在恐怖片裏麵還有‘可以一個人看的恐怖片’和‘打死也不一個人看的恐怖片’和‘再多人我也不看的恐怖片’……”
    “請問你分這些目錄分了多久?”
    “一個月,完全科學詳細,要找什麽,一下子就能找到。”
    “嗯。”胡宇點頭,“你是不知道電腦裏有‘搜索’這個功能的是吧?”
    “並不是!”方誌遠突然很激動,“這不是搜索不搜索的問題,這是人生態度的問題!”
    “……”
    “經過三個月的總結,我發現,人生隻有規劃得越嚴謹,才越少出錯;越少出錯,我們的人生就會越幸福。”
    自從方誌遠和汪春涵分手以來,方誌遠突然多出來很多空餘的時間。他就拿這些時間來思考人生,思考了半天就思考出來這些玩意兒。
    胡宇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突然一拍大腿。
    方誌遠嚇了一跳。
    “我想到了!”
    “想到什麽了啊?為什麽拍我大腿?”
    胡宇眼神中散發著熾熱的光芒,完全不理方誌遠痛得渾身抽搐。
    “我不是說還有篇稿子沒寫嗎……其實我壓根還不知道寫什麽!”
    “……”
    “但我現在想到了!”胡宇激動地說,“我就寫‘愛情到底要不要分類型’……”
    “啊?”
    “是啊!”胡宇再度一拍大腿,方誌遠以光速躲開,“現在我們大家活著不都是很喜歡分類型嗎?看電影,看書,連談戀愛大家也在分類型。什麽網戀啊,異地戀啊,姐弟戀啊,辦公室戀情啊……亂七八糟,好像在編製軍隊。然後,每一種後麵居然還會有人腦子抽筋地去附上一大堆詳細攻略。問題是……”
    胡宇說,“感情到底有沒有類型可分?分了到底有沒有用?這就是我今天要寫的東西。”
    方誌遠聽了半天,就扔了一句話給他。
    “那你慢慢寫吧,我走了。”
    胡宇再也沒有管方誌遠,任憑他走到門口開門。
    還沒打開門,胡宇就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
    打開門,田鬆原活像一條被淋了三天三夜雨的狗一樣,出現在麵他們前。
    “兩位大俠!救救我吧!”
    方誌遠轉頭看胡宇,胡宇萬念俱灰,想自己到底造了什麽孽,從來沒能安心順利地寫完稿子。每當死期降臨,總有亂七八糟一堆事冒出來。大概上帝看出他一點也不想寫稿子,故意安排點基層幹部的思想工作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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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想啊,我怎麽知道那個女人如此惡毒!”田鬆原在胡宇的沙發上聲淚俱下。
    昨天下午,姍姍去探望田鬆原,兩人終於有了死灰複燃的趨勢,田鬆原當然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
    經過胡宇審核,田鬆原給前台寫了一封情感熾熱、把所有罪過都歸咎於自己的絕命書。
    絕命書中,田鬆原希望兩人好聚好散,即便根本就沒算聚過,也起碼像同站過一個月台的旅客,屬於自己的那班列車到來後,能微笑地揮手說聲拜拜。
    那也是田鬆原心裏麵一首哀傷而略顯甜蜜的曲子,供田鬆原夜半無人的時候拿出來反芻一下。
    誰知,前台壓根不領田鬆原這點情,腦子裏完全沒有這點小清新的情懷。
    收到eail之後,她就毫不留情地給公司每一位同事以及老板都轉發了一份。
    當然,其中也包括姍姍。
    姍姍就問了田鬆原一個問題,“你到底做了沒?”
    田鬆原不吭聲。
    “很簡單啊,就是一個是非題,做了,還是沒做。”姍姍站在公司走廊角落裏,抱著胸,像庭審法官。
    “做了。”田鬆原隻好低頭招供。
    “那不很好嗎?”姍姍鼻子裏隻有出來的冷氣,“這麽委屈,難不成人家一黃花大閨女還強奸你不成?”
    田鬆原很想轉身撓邊上的牆,但是隻好乖乖站著聽訓。
    “田鬆原……”隻聽姍姍道,“我一直以為,直到昨天我都以為,你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在我變了的時候,你也在慢慢變得更好,更進步。沒想到你非但沒有進步,還退步了。以前碰到這樣的事情,你還有膽來跟我主動承認。雖然我覺得你不要臉,但我還蠻佩服你這種勇氣的。沒想到半年不到,你連這點擔當都沒了……”
    姍姍對田鬆原失望極了。
    田鬆原低著頭,腦子裏把“竇娥”兩個字寫了八千遍。
    “看來……”姍姍歎了口氣,“你一輩子也不會懂得‘負責任’三個字怎麽寫……”
    說完,姍姍像擺脫什麽似的,搖搖頭,像一個失望的媽媽發現自己認領錯了孩子,轉身走遠。
    田鬆原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