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萬人圍寨

字數:6500   加入書籤

A+A-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墨尺 !
    “哈哈!六爺好興致啊!大中午就出來活動筋骨啊!老夫佩服啊!隻是我這身板大不如前了,可陪不了您活動了,咱們那是老交情了,要是有啥子情況發生,您可要可著旁邊那些年輕人招呼啊!”這白頭白須的老者一番話說下來,那叫一個中氣十足,可根本不像是身體不中的樣子。嘴是笑哈哈,心卻黑的很啊!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想將禍水東引。
    四人分布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開口說話的老人守著南邊,東麵是一個穿著比較涼快的美女,簡單的獸皮就包裹了關鍵部位,配上那小麥色的皮膚,充滿了野性的誘惑。在北邊的是個俊俏的公子哥,麵上始終帶著微笑,西麵的則是一位麵色肅穆的老將軍。
    柳呈麟沒有回話隻是冷眼掃量了四周的四人,兩老兩新,老人是二十年前打過交道的兩位,新麵孔就不清楚跟腳了。畢竟二十年間嶄露頭角的新人如過江之鯉,自囚於此的他,對這些新人自然毫無了解。他不說話不代表別人不接茬,那野性美女看性子就是個直脾氣,翻個白眼就插話道:“哈老爺,您就別開玩笑了,誰不知道您是老當益壯,前兩月也怪我那手下不開眼,路過您地界忘了跟您的人打聲招呼,這會也不知是給您暖床呢?還是已經喂了這大山的野獸了。”
    與哈老頭這個九品高手名號,同樣出名的就是此人的好色。而女子的部落與老者的勢力同處於東北大山之中,雖然明麵上大家都是效忠燕王不敢私鬥,可雙方私下裏的小動作卻不曾停過。
    “嗬嗬!烏日娜你個小妮子,這就冤枉老夫了不是,咱們那東北大山中野獸眾多,這不能你丟個人就賴到我頭上不是。要是烏日娜你不信,你親自來老夫這查查看,到時老夫給你暖床也不是不行啊!哈哈!”
    “呸!本姑娘就是要暖也自己親自去暖六爺的床啊!六爺你看要不咱倆聯手先除了這老變態。您應一聲,我給您當個暖床丫鬟都行,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實在是仰慕您,仰慕的緊啊!”柳呈麟看了眼女子身下的馬車,沒有說話也沒有出手的打算,直接不再理會眾人,獨自落回院內。
    “哈老爺,啥子情況!這就完了?”女子收回滿臉的風騷向哈老頭問道。
    “啥子情況?我知道個球,問你師傅去吧!”
    柳呈麟回到屋內,拿起還溫熱的茶盞看向聶尺,隻是平靜的說道:“確如你所料,三個九品兩個八品,九品都是當年阻我的老熟人,明麵裏的有東北大山的哈老頭,幽州將軍蘇日勒和克,暗處藏著的是努桑哈。”說完轉頭看向阿如涵接著說道:“但是就靠他們不足為懼,我有十成把握帶你入關。”阿如涵點了點頭,對於麵前這個男人那是相當信任的,這個人與阿娘的事天下皆知,至今還有不少人說自己其實就是他的女兒,隻是阿娘親口否認,可是自己依然有個中原名字柳藝涵,這不就是留遺憾嗎?
    “等等!跟著您?我不懷疑六爺您說的話,您說十成,我都可以當成十二成聽。隻是即便你能保護公主入關,可是到了大梁境內呢?梁王是什麽性格,我想你不會不清楚吧。如此大張旗鼓的進入梁境之後,如何了事?依梁王做事風格,此事絕對會息事寧人。況且,對方已經傳出消息,涵公主身藏暗諜名單錄,那麽燕國這邊必然不死不休,如此一來,梁國怎麽做就不難猜了吧!到時還不是將公主交回燕國。這樣一來,經梁國這一插手,就算是沒有的事也必然會被做實,麵對憤怒的燕國百姓,你指望誰來洗脫公主的賣國罪證。到時你能怎麽辦?阻止梁王嗎?二十年前你不曾對大梁拔刀相向,二十年後你就能了嗎?到時再做一回懦夫嗎!”
    “放肆!別以為你仗著書院的身份,我就不能把你怎麽樣。即便我殺了你,書院也不會出手,書院有明確規定,出了書院,生、死、自、負。”柳呈麟捏碎了手中的茶盞,眼神如鷹般盯著聶尺。
    “這哪兒跟哪兒啊?怎麽又到我死不死的事上了。”這嘴欠的人還真是感覺不到自己說話的不中聽。最後那兩句話,當著阿如涵公主的麵說出來,簡直就是把柳呈麟的臉麵扔在地上一樣。
    “咱們現在是一夥的,我隻是說問題呢。你是否想清楚?現在這件事情的發展,估計已經超出長樂郡主的掌控了。既然委托與我前來,卻不是說帶公主回燕都,目的自然是讓我護送公主去梁都。那麽足以證明兩點。一是這封口信很重要,重要到如此嚴重的變化下,都不能改變她的計劃。二是她派女兒親自送信,說明此時她身邊已無可用之人。”聶尺停頓了一下,就是給他們倆人一點時間琢磨一下,並不是對比於他們二人來說,自己多麽聰明,隻是事關他倆最重要的一個人,當局者迷啊!看到柳呈麟的臉色逐漸緩和,足以證明他聽進去了,再看到涵公主的麵色已經開始了焦急,聶尺繼續說道:
    “我想如此緊迫的情況下,如若一名九品的絕世高手在她身邊,是不是?更有用一些。一旦公主失去行蹤,想來長樂郡主那邊的境況應該不會輕鬆吧!我覺得你此時前往大燕國都才是正確的選擇。這樣一來還可以給我們打掩護,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二人反而更加安全。二來此時正是郡主用人之際,想來在燕都多出一個九品,更何況這個九品是你,分量還是很重的吧,無論幕後之人是誰,謀劃什麽,想來也是夠頭疼的。而且你在郡主身邊,一旦燕王歸天,至少郡主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吧。至於我倆,你大可放心,我的靈韻加上人心尺,用來隱藏我倆的行蹤還不成問題。我向你保證,到達梁都之前,隻要我不死,公主必然無恙。”
    “現在這件事情最好的辦法,就隻能悄悄進行,因為以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還牽扯什麽。但我相信我們在大梁境內,相對來說很安全的。梁國中人不曾見過公主樣貌,得不到公主的蹤跡,燕國此時必然會繼續封鎖名單錄丟失的消息,所以很少人會知道名單錄的事情。而一旦燕國藏在梁國的暗諜啟動,我們反而有機會查出到底是誰拿走了名單錄,送完口信的同時,還能證明公主清白。而且八九品的高手放在哪國都是重點監視的對象,輕易不會出現的。相反如果是你在身旁,到時敵方就是整個燕國,我們將毫無線索可尋。”
    柳呈麟在聶尺的一番話之後,還是被說動了,轉頭看向阿如涵,阿如涵點點頭,表示也認可聶尺的分析。
    “好吧!你已經成功說服我了,現在說吧,你到底是什麽人?”
    “什麽什麽人啊?我是長樂郡主的人啊!”聶尺沒想到說了這麽多話,柳呈麟竟然還會有此一問。
    “沒有什麽意思,如果確認不了你的身份,前麵說的一切都是白扯,並不是拿著長樂隨身之物,就能確定你是自己人。你這小子一身都是秘密,我也不想探究你的底細,所以我隻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你到底是什麽人,平白無故將自己置身死地,不為了點什麽,說不過吧?”
    “六爺果然是六爺,你這皇室骨子裏刻著的冷靜,還真是謹慎啊!那好吧!確實不給你顆定心丸,你是絕不放心我護送公主的。”說到此處,聶尺從懷裏拿出一塊平平無奇的小鐵牌。黝黑的表麵,卻光潔如鏡。除此之外,看起來就毫無特別之處。這件東西,想來六爺應該識得吧。聶尺將鐵牌拋給柳呈麟,六爺望著手中的小鐵牌,有些意外!對著院外的太陽看去,果然鐵牌竟然在陽光的光照下變的透明,裏麵有隻栩栩如生的金色小老鼠,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活了過來一般,在鐵牌之中穿梭。柳呈麟收回視線將鐵牌拋還給了聶尺,衝著一臉問號的涵公主點了點頭。
    此物叫做“生肖令”,這是一個十分特殊的物件,是梁國皇室最重要的秘寶之一。天道無常,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為天道循環之準則,然而梁國霸占中原兩千載,卻不曾土崩瓦解,靠的就是此物。
    梁國開國君主一代天驕,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在一統中原之後,看遍萬年來人類王朝興衰史,然而所謂的那些追求長生的先賢卻都消失不見,那麽長生又有何意義呢?於是拋卻了自身長生之道,轉而思索如何能讓大梁千秋萬代。於是這位兩千年來唯一一位達到‘十’之境界的帝王,鼎盛時期竟然獻祭自身氣血靈魂,將中原氣運凝練為一物,此物叫做‘天幹’。
    得到‘天幹’就相當於將中原氣運加之己身,氣運所在,王之所在。隻是這些並不足以保證柳氏能長久持有此物,可是別忘了梁國開國君主的靈韻名為‘秩序’,於是‘天幹’就留下了個後門,也就是控製‘天幹’的鑰匙--‘龍字牌’,一個隻能是其血脈後人操控的鑰匙。所謂的鑰匙‘龍字牌’其實也是‘天幹’的另一種形式‘地支’之一。盛世有轉衰,君主會更迭,‘天幹’就是所謂縹緲無形的氣運,除非皇族宗老,外人絕不會知曉‘天幹’,其實是會化為十二枚字牌‘地支’,順應天道循環自行擇主。
    十二‘地支’代表不同氣運,而‘龍字牌’代表的正是國之氣運,而這些尋常人是萬萬不會知曉的,隻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恰恰不是尋常之人,那枚‘龍字牌’的擁有者柳呈麟,也是為數不多放棄這氣運之人,從他二十年前放棄皇位之時,即是被國之氣運所棄之人,這也是他之所以在這關外之地自囚之因,帶公主進梁都絕非他所說的那麽輕鬆。一旦進入中原會遭梁國之氣運反弑,即便其修為通天,冥冥之中也自會受到影響。十二‘地支’氣運一道相輔相成,受‘天幹’所影響自會相互不斷交集,而唯獨這‘龍字牌’為皇室所獨有,又是控製‘天幹’的鑰匙,所以隱隱有著號令其餘諸牌之意。如此一來,此物也就可以看做梁國儲君的信物。
    這其實才正是聶尺來此的目的,因為雖然柳呈麟放棄皇位,但‘龍字牌’一直都在他手裏,這麽多年皇室之中也不是沒人想打這牌子的主意,隻是一來柳呈麟自身實力那是舉世皆知,二來大家本就同族血脈之親,況且現在他又與那個位置無關,招惹他幹什麽,隻會給別人做了嫁衣。況且留他在外,平白給北燕一道阻力,何樂不為。隻是目前梁王已經年邁,身體明顯大不如前,那個位置的誘惑力變得越來越大,凡是能夠及此位置的人都開始蠢蠢欲動。
    柳呈麟打量完聶尺拋過來的‘鼠字牌’,就沒有再多問什麽。他是聰明人,既然對方將想要的報酬和剛剛拋出來的問題解決方案一並給了他,那再刨根問底就沒有意義了,書院雖然不管事,但書院的學生還是很抗事的,尤其是能接手人心尺的人,最少答應的事情絕對會做到,沒有金剛鑽就不會攬這瓷器活。
    柳呈麟起身走到一旁書桌的桌角處,彎下腰從桌腿之下,拿起一枚跟聶尺拋過來的那一枚,幾乎一模一樣的鐵牌,放在嘴邊吹了吹,一層浮灰飄散在空中,隨手就拋給了聶尺。
    聶尺一把接過這枚令牌,材質一模一樣,隻是新到手的這枚柳呈麟的‘龍字牌’,卻黯淡無光如同死寂。這枚令牌相對於柳呈麟那種視其全然不在乎的態度,包括用來墊桌子這件事聶尺都能接受,隻是這令牌接到他手裏,雖然沒了上麵的浮土,但令牌上麵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泥汙,就有些過分了吧。就刨除他作為‘天幹’鑰匙的重要性來說,這單單一國儲君信物來說,不配有個盒子嗎?好在事情完美解決了,聶尺將兩枚令牌收回懷中。
    而對於柳呈麟來說,此人對公主無害,能夠安全的將她帶到梁都就行,況且他的那一句,‘想來現在長樂身邊無人可用’才是柳呈麟下定決心的關鍵,全程下來,那個牌子對於柳呈麟的決定來說,跟塊路邊的石頭沒有差別。
    於是方案就這麽決定了。他前往燕都為長樂解困,聶尺保護公主前往大梁。可是這一切還得等到明天,因為此時的聶尺,還隻能乖乖的躺在床上,看來上頭這件事是要不得的啊!柳呈麟也是這麽覺得。
    這麽會兒功夫,老洪跟清丫頭已經準備好飯菜,既然已經決定應對策略,在座都是自家人也就沒有什麽避諱的,於是就在飯桌之上,又進一步完善了計劃,其中最關鍵的一環就是借助呂清的金針改變她和公主的容貌達到瞞天過海的目的。一切就按計劃行事,明日出發,時間已經不等人了。
    一夜之間,寨子表麵上安靜的跟往常一樣,背地裏卻已經炸開了鍋,雖然寨子中人,並非各各都是良善之輩,隻是大家自從來此之後,都默契的遵守著這裏的規矩,早已和住在一起多年的鄉下街坊無差,可是從傍晚時分得知那個人已然決定要去燕都,那他們之後該何去何從,就不得不考慮了。沒有那個人在的萬家,就僅僅是個寨子而已。與之相比,寨外卻表麵熱鬧非常,從入夜到黎明,各方勢力的人陸續而來,隻是極有默契的不聲不響的在各自陣營之中聚合,這上萬人中魚龍混雜,偏偏竟然沒有一點意外情況發生,不得不佩服六爺這名頭。不論明的還是暗的,所有的一切直到清晨才重歸平靜。
    用過早飯,老洪套上昨日下午外出采買的馬車,不急不緩的向著寨門口走去。柳呈麟隻是緩步跟著,似有心事,看著街道上站滿的人一言未發。人群也默契的保持著沉默,這事怪不得他,他不曾招一人來,也未趕一人走。隻是在他身後的黑衣女子就得不到這般待遇了,看向她的眼神之中,人們自然而然的忽略她那眉眼間高貴的氣質,有無助、怨恨、嫉妒還有一些貪婪。寨外是個什麽情況,這些走過鬼門關的人都很清楚,燕國如此大的陣仗,那麽這個女子的身份也就等同於飛黃騰達的機會。
    寨子本就不大,不多時就走到了所謂的寨門口。老洪將馬車停住,柳呈麟也跟著停下腳步,用眼神示意身後的女子上車。黑衣女子就在這上萬人的注視下坐進車廂。柳呈麟輕拍馬背,馬車緩緩駛出寨門,柳呈麟並沒有坐上馬車。
    這就完了,他不是要走嗎?難道最後還是選擇留下來嗎?這個念頭才剛剛在人群的腦海中想起時,柳呈麟就動了,一步踏到車廂之上,看向寨外百步外的上萬人群,除了昨日的一些熟悉的麵孔,還多了很多很多新的麵孔。其中還有些熟人,就是前天剛剛抬屍而歸的冀州三千甲士,領頭之人依然是那位張副將,隻是這回隊伍最後麵,在一匹棗紅色馬背之上,同樣站立一人,閉眼冥神懷抱一把長劍。
    隨著馬車車轅的滾動,人們的視線及身體都不自覺的被帶動起來,直到柳呈麟矗立車廂之上,那幾位老熟人心中已經了然,二十年前那個不講道理的家夥回來了。哈老爺嘴裏念叨一句,真他娘的扯犢子。身旁的手下還沒明白什麽意思就聽見仿佛在耳邊的聲音:
    “各位二十年前,阻我北行,二十年後,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