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不能出門，單人莫行夜路。
    夭折的孩子，會被鬼怪抓走。
    在龍城的貧民窟裏，活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真可憐呢。”
    “父母生了八個，十個，真正能夠活到成年的孩子，隻有一個，兩個。”
    蒼白少女撫摸著一個個的水缸，每一個水缸裏麵，都浸泡著一具腐爛的屍體。
    他們大多年紀輕輕，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喪命。
    有因為營養不良的，有因為傳染病的，有因為打架鬥毆的等等。
    它們的生命如同蒲公英一樣，風吹雨打，便四散飄零。
    蒼白少女撫摸著水缸，臉上浮現出慈愛的笑容。
    “現在，我將賜予你們重生。”
    “醒來吧，孩子們。”
    水缸裏的屍體，不管是男孩以及女孩，紛紛睜開了眼睛。
    他們的屍體已經腐爛，卻在這一瞬間，仿佛獲得了新生。
    靈魂出竅。
    在萬鬼宗的眼裏，每一個幹淨的孩童如同聖靈一般。
    它們在夭折以後，會演變成為純淨的鬼魂，比怨魂更加好用。
    蒼白少女剛想把鬼童們的靈魂紛紛喚醒，忽然有位黑衣男子從天而降，低聲說道：
    “尊者大人，大事不好。”
    “長信商會傳來消息，楚家似乎察覺到魚市的情況。”
    “他們被要求搜集有關異常的全部情報。”
    “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找到這裏！”
    蒼白少女麵色淡然，似乎楚無疆的發現對她來說無關緊要。
    “不打緊的。”
    “孩子們已經醒過來了。”
    “隻需要等待鬼門開啟。”
    每一個水缸的屍體，每一個聖潔的靈魂，紛紛湧現出來，附身在蒼白少女的身上。
    她的肚子莫名地鼓脹起來，仿佛十月懷胎一般。
    聖靈匯聚而來，少女的身形除了肚子外，顯得越發清瘦，臉色也更加蒼白，但她流露出更加慈愛的麵容。
    蒼白少女撫摸著肚皮，輕聲說道：
    “好孩子們，不要胡鬧，跟姐姐一起走。”
    孩童們的嬉笑聲回蕩在滿地水缸的房屋，顯得極為滲人。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把頭壓得很低，生怕自己窺見不該看到的東西。
    一頭頭的鬼魂湧入體內，少女的臉色紅潤了起來，她指了指周圍的水缸，低聲說道：
    “把這裏的屍體都處理掉。”
    “先用化屍水化掉，再用一把火燒個幹淨。”
    黑衣人連忙應道：
    “屬下遵命。”
    “隻是尊者要燒幾棟房屋？多大的範圍？”
    貧民窟的空間極為狹窄，一旦發生火災容易引起大火，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黑衣人怕自己燒得太多，會造成嚴重後果。
    少女似笑非笑地說道：
    “不用管，全部燒光，我會留下一頭赤麵鬼給你。”
    黑衣人心中一涼，由於失地的農民越來越多，他們大量的湧進龍城，隻能居住在貧民窟地帶。
    這裏差不多有小十萬人口，生存在一塊狹窄的地帶。
    一旦大規模火災。
    會死多少人？
    “鬼節將至，這場大火焚燒，加上我們建好的陰魂大陣，能夠誕生足夠的新鬼。”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楚家發現了，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不用再等鬼節那天了。”
    “現在就用他們的痛苦，打開地獄的大門，恭迎鬼帝歸來。”
    黑衣人渾身顫抖，然後低聲說道：
    “尊者大人，這裏麵也有很多我們的人。”
    “要不要提前通知他們？”
    少女冷淡地說道：
    “不用通知，能死在這場火海裏，也是他們的榮幸。”
    “野火燒盡，幸存下來的人，才能重獲新生。”
    尊者大人負責鬼王的培養，她的命令是絕對的。
    黑衣人心中一寒，卻還是恭敬地喊道：
    “屬下明白。”
    少女聽到這話，滿意地點了點頭，恢複成平時的模樣，她的肚子也變得平坦，隻是喃喃自語道：
    “這裏就要見證一場大火，害你們的人都會死去。”
    “你們也會高興吧。”
    少女腹中的鬼魂，竟然發出了孩童般的笑聲，清脆悅耳，宛如鈴聲，令人膽寒。
    而少女的眼睛在聽到笑聲後，越發閃亮：
    “那就太好了。”
    “不僅僅是害你們的人，就連龍城的貴人們，也會感受極致的痛苦。”
    “一起去死。”
    ……
    【蕭大人，千萬不能衝動。】
    【這女子剛才的氣息，竟跟寒影大人有些相似。】
    【我們恐怕不是對手。】
    林總教頭冷汗直流，他在龍城也算是有名的強者，元丹境的好手。
    結果那名少女在召喚水缸裏的魂魄時，令他感到難以言喻的心悸，心血來潮。
    這種感覺，林總教頭隻在老管家的身上領教過。
    意味著雙方不是一個級別的戰鬥力。
    【林教頭放心，蕭某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我們處理完叛徒，這就走。】
    蕭守義瞳孔中閃過一絲殺意。
    他們按照楚無疆的吩咐，釋放假情報，跟蹤商會的人，竟然真的讓他們釣到了大魚。
    而背叛長信商會的人，竟然是蕭守義的侄子。
    到現在為止，蕭守義都有點不太相信，因為這侄子是出名的廢物，文武皆不成。
    【嗚嗚嗚！】
    【二伯，你不是說過，我把消息都透露了，就饒我一命。】
    蕭成文極力搖頭，發出嗚咽的聲音，臉上寫滿了驚恐，以及哀求。
    蕭守義臉上有幾分柔情，語氣也顯得很溫和，聲音很低，隻有蕭成文一個人能聽到：
    “成文，你文武皆不成，這沒有關係的。”
    “商會養幾個閑人綽綽有餘，你為什麽要做叛徒呢？”
    蕭成文心中像是有無數的辯解之詞，宛如東海之水連綿不絕，但蕭守義一句話也沒聽。
    “我答應過，我不殺你。”
    蕭成文剛想擠出笑容，表達一下歉意。
    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嘴巴被人冰封，整個大腦被凍結粉碎，連一句話慘叫聲都沒有說出來，當場死亡。
    他最後留在這世界上是不甘心的眼神。
    蕭守義的意思很明白，我答應過不殺你，不代表不讓林總教頭殺你。
    林總教頭伸手幫助蕭成文合上雙眼，低聲說道：
    “蕭大人，節哀。”
    蕭守義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向來是一個重感情的人，蕭成文雖然本事不濟，卻也是蕭家的孩子，說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但蕭守義成了長信商會的會長，這些年下來，嘴是最越來越軟，心腸倒是越來越硬了。
    他在侄子的身體上吐了一口痰，冷冷地說道：
    “三弟有五個兒子，死一個不打緊的。”
    “蕭某隻是慚愧，家門不幸，出了這等叛徒。”
    “要不是答應過他，蕭某親手擰斷他的脖子。”
    “走，我們馬上回去。”
    ……
    楚家，客廳
    楚無疆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家的舅舅真不愧是講武堂出來的，侄子說殺就殺，一點猶豫都沒有。
    現在還半跪在自己麵前，懇求家主責罰，因為他掌控長信商會不利，竟然出了這等叛徒。
    “舅舅已經處理得很好了。”
    “這不怪你了。”
    “成文也是一時糊塗，誰能想到他喜歡的女子竟是萬鬼宗的餘孽，一步錯，步步錯。”
    “後麵就當他殉職好了。”
    楚無疆看著上麵舅舅整理的情報匯總，以及上麵的推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這蒼白少女的真實身份，竟然如此樸素，兩人還有一麵之緣。
    她就是聽雨軒的侍女夏雨。
    同時也是春露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