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的黑手，萬鬼宗的尊者，竟然是聽雨軒的一名侍女？
    楚無疆看著舅舅送來的情報，也不免有些大吃一驚。
    蕭守義兩人躲在暗處，不敢用目光直視，深怕對方有所發現，因此他們並沒有聽到完整的對話。
    但蕭守義不愧是楚父信任的人，商會老大，見多識廣。
    他立刻與林總教頭配合，兩人用寒冰製造了多麵鏡子，這些透明的鏡子，通過折射，讓他們得以瞥見對方的模樣，服飾。
    夏雨的模樣被他們看到，再加上蕭家的情報積累，最終確定對方的身份。
    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一個在聽雨軒端茶送水的普通侍女夏雨，她真正的身份竟是萬鬼宗的尊者。
    不僅如此，她操控著無數的鬼魂，準備培養一頭可怖的鬼王，然後在鬼節上興風作浪。
    【但仔細想來，又非常合理。】
    【首先萬鬼宗的高層，敢於策劃這種陰謀的人，不太可能是勳貴世家的高層本身，風險太高，收益太小。】
    【其次，對方需要時時刻刻掌握情報，進行各種調度，聽雨軒便是情報源之一。】
    【最後泡茶女自殺事件中，萬鬼宗那近乎異常的反應速度，也就得到了解釋。】
    【因為聽雨軒不隻有一個泡茶女，另外一名侍女也是萬鬼宗的人！】
    楚無疆終於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霍文達兩人去聽雨軒喝茶，純粹臨時起意。
    萬鬼宗卻成功安排了毒道高手，下毒，自殺，陷害一氣嗬成，這決策速度未免太快了。
    現在終於真相大白。
    還有那一次，楚無疆在聽雨軒，阻止霍秋水使用秘術的原因，也是因為尊者就在旁邊。
    一旦激怒她，後果不堪設想。
    也許尊者在猶豫，一旦霍秋水毀滅屍體，她就會動手殺死所有的人！
    【不可能，夏雨妹妹怎麽可能是尊者！】
    【她跟奴婢不一樣，她是窮人家的孩子出生，根本不會神魂秘術！】
    【更何況奴婢記得的仙長，是一位仙風道骨之人，道門的高人。】
    【所以她不可能是尊者啊……】
    雪女無法接受這個結論，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她那冰冷的麵容仿佛崩塌了一般，化作炙熱的岩漿。
    在這世上，除了娘親以外，她最親近的兩個人，一個是聽雨軒的老板月盈樓，一個就是相互扶持的同事夏雨。
    結果她竟然是下令讓自己去死的人？
    這讓雪女如何接受？
    【春露，冷靜一些吧。】
    【仙長是仙長，尊者是尊者，把你帶進萬鬼宗的人，是兩回事。】
    【萬鬼宗要讓一些身體瘦弱，修煉《天鬼觀想法》的人隱藏起來，最好的地方不就是聽雨軒嗎？】
    【那名侍女同樣身體瘦弱，臉色蒼白，而且住在貧民窟裏。】
    【如果你不信】
    楚無疆能夠理解雪女的激動，但他更相信舅舅收集來的情報。
    雪女沉默了片刻，最終擠出了一絲笑容。
    【大人，奴婢明白了。】
    夏雨，真的是你嗎？
    ……
    聽雨軒，茶間
    夏雨貼近春露身邊，用崇拜的語氣說道：
    “春露姐姐的身上有一股香氣，泡的茶也是最好喝的。”
    “要是有人娶了姐姐，一定會很有福氣呢。”
    春露頗為不適地掙紮兩下，搖頭道：
    “哪來的福氣，隻是一個沒用的人罷了。”
    如果自己有福氣的話，就不會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時候的春露，臉上總是一副陰沉的模樣，不適合迎接客人。
    而身體更加羸弱的夏雨卻顯得很開朗：
    “姐姐身體健康，還會泡茶，懂得好多好多的茶道知識。”
    “真讓人羨慕……”
    春露卻激動地打斷道：
    “沒什麽好羨慕！”
    因為她泡茶的手藝，來自於娘親的言傳身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富商之女。
    這一聲吼叫，讓夏雨停止了說話，有些愣愣地看著對方。
    春露低聲道：
    “對不起……”
    夏雨蒼白的臉上卻綻放開朗的笑容：
    “沒關係，我能理解。”
    “畢竟來到這裏的孩子，很多都是被賣掉的。”
    春露吃了一驚，她的聲音有些發澀：
    “夏雨，你也是……”
    夏雨點頭道：
    “嗯，不過我是自願的哦，而且很開心。”
    自願的？
    哪有人會自願被賣掉。
    更何況是青樓那種作踐人的地方。
    夏雨輕聲說道：
    “春露姐姐是富人家的孩子吧，但我不是。”
    春露驚訝地看著眼前瘦弱，且眼睛發亮的女孩。
    夏雨雙手交叉，伸了一個懶腰，笑道：
    “我家是陸家的佃戶，家裏也有兩畝地，說起來是比起其他佃戶要強上一些。”
    “但我爹是個心腸很軟的人，他不想溺嬰，所以家裏養了太多的孩子，日子過得很苦。”
    “本來像我這樣的人，應該一出生就裝進木桶裏，拋到河水裏衝走。”
    一個農戶家庭，至少會生下七八個孩子，養不活或者不合適的孩子，就會賣掉，或者溺死。
    像夏雨這樣病弱的女孩，更是優先處理的對象。
    春露即使被賣到青樓裏，她也曾度過一段富裕的童年，所以她無法想象夏雨的世界。
    “你為什麽還能笑出來？”
    這沒什麽好開心的吧。
    夏雨依然笑容滿麵：
    “因為月姐姐不僅收養我們，還讓我們讀書識字，真是太好呢。”
    “所以春露姐姐不要再嫌棄自己沒用。”
    起碼比我有用多了。
    雪女的腦裏回想著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那是她為數不多能夠當做朋友的人。
    而這一切在真相麵前，化作一片虛無。
    為什麽是你？
    ……
    雪女在痛苦地掙紮著，楚無疆已經開始收網，把萬鬼宗這隻大鬼釣上岸來。
    隻靠楚家是不夠的。
    守墓人又靠不住。
    他便派人邀請了靖平侯，順義伯，柳知府這三人，共商大事。
    靖平侯【陸放】身材高大，肩寬體闊，看起來卻像個敦厚老農，實則身穿重甲，氣息沉靜，穩如山嶽。
    順義伯【霍雷】有些駝背的樣子，身材瘦小，臉上已有一道道皺紋，但他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蘊含雷霆，引而不發。
    楚無疆見到兩人的瞬間，立刻意識到他們在武道路上遠超自己，甚至接近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至於柳知府頗有幾分高手風範，修為反倒是三人中最差的。
    四人互相點頭致敬，沒有過多的廢話。
    楚無疆直接主持大局，讓老管家給三人分別遞上一份手抄的情報。
    “萬鬼宗來了一名尊者，潛伏在聽雨軒裏。”
    “他們還準備在盂蘭盆節上搗亂？連鬼王都擁有？”
    “這是真的嗎？”
    靖平侯有些驚異地看著手上的情報，這其中流露出來的情感不似做偽。
    順義伯，柳知府則是陷入沉默之中。
    他們沒有想到楚無疆以鬼節上的比武大會為名，放出這樣一個驚雷。
    楚無疆坐在主位上，凝視眾人。
    “絕無虛假，楚家甚至斬殺了一名叛徒。”
    “楚某沒必要在這事上開玩笑。”
    “事態緊急，是請司天監出動，還是我等自行解決。”
    順義伯立刻響應道：
    “不能拖下去。”
    “霍家願意自行動手，為文達複仇。”
    靖平侯同樣承諾道：
    “萬鬼宗養出了鬼王，我等責無旁貸，陸家同樣會傾力相助。”
    柳知府則是陷入深思，直到兩人表態以後，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才緩緩地開口：
    “諸位放心，萬鬼宗搗亂，本官早已向巡撫大人申請幫手，今晚就到。”
    “隻是本官還有一個小問題要解決。”
    什麽問題。
    “這件事，算誰的責任？”
    等消滅了鬼王，眾人自然要一起分享這份功勞。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有人分享功勞，就要有人承擔責任。
    這下三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喊道：
    “此事需從長計議。”
    這黑鍋，該甩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