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新的巡禮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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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格雷也伸了個懶腰,放下杯子,然後表情認真起來,“先把這條龍的事情解決掉。”
    他伸直腰杆,前傾身體將雙肘擱在桌麵上,抬手對著前方的熒幕揮了揮,開始使用隔空手勢操作著熒幕中的畫麵。
    ——正放,倒放,停止,縮放,格雷一邊反複操作著畫麵,一邊認真觀看思考,托著下巴思考,一邊自言自語著:“龍有三種麵貌,‘悔恨’,‘瘋狂’,以及‘執念’。”
    畫麵上映出那隻怪手從黑暗中潛出的,一把攥住獵人的畫麵:“——這無疑是‘悔恨’,正在執行巡禮的‘悔恨’。”
    畫麵進展到了格雷用斧子將那隻怪手剁的粉碎的那一幕:“而在悔恨的盡頭……”
    滿地的肉泥蒸發之後,從黑暗中無中生有,奔湧而出的軀體的大群:“——‘瘋狂’便會出現。”
    思考了片刻,格雷又將畫麵再倒回到了怪手被他砍成肉泥的那一幕。
    “所以,就是這一次,‘悔恨’是就這麽被幹掉了?所以‘瘋狂’才會出現?”格雷突然笑了起來:“……就這?那還真是弱啊。”
    “……也確實,”他說著,掰了掰脖子,嘀咕道,“以我的親身體驗來說,這條龍的攻擊與防禦確實都不強,或者說純粹的物理性能很弱。”
    “但相比起來,移動的方式倒是非常奇妙……”
    箱子並不提問,不回答,也不參與討論,隻是靜靜地聽著。
    而格雷則逐漸陷入了沉思。
    “好了。從這一輪巡禮中所獲得的信息也就隻有這些了。”最後,格雷呼出一口氣道,“我也想好下一次該怎麽做了。那麽,佐伊——”
    “請說,哥哥。”
    “先給我一份麻辣雞架。”
    “……哎?”雖然發出了十分可愛的猝不及防的聲音,佐伊還是迅速將一份紙包雞架具現在了格雷麵前。
    而且不用格雷提,就附上了幾片小包裝擦手濕巾。
    “看饞了。”格雷簡單地解釋了一句,指了指麵前屏幕上的最後那一幕,他自己被撕開的一整扇肋骨。
    一口可樂一口雞,津津有味地啃完了一整份雞架之後,格雷才撕開濕巾擦了擦手。
    然後他再次抬手開始操作起屏幕來,一口氣倒放畫麵,一直回溯到怪手第一次出現之前,獵人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打算踏入黑暗的那一幕才停下來:“就這裏吧。佐伊,把我送回這個地方,讓巡禮重新開始……那麽,老規矩,這一次回溯,你要我付出什麽代價?”
    “一次關心。”箱中少女似乎不假思索,快速答道。
    “容易。”格雷也爽快地答應了,“來,幹吧。”
    然後他便凝神望向熒幕,緩緩張開了五指:“佐伊,下一輪我再死掉的時候,也繼續靠你了啊。”
    而箱中少女則回答道:“當然,哥哥。不論您貧窮或富足,生病或健康,年輕或年老,無論人生經曆過怎樣的順境或逆境……最後,我都會平等地愛著您的。這就是我為何而生。”
    一刹那,格雷產生了錯覺,佐伊似乎真的從箱子裏伸來的無形的手,輕拍著他的背。
    同一時刻,華麗的箱子打開了一條縫隙。
    有如實質的藍光從裏麵流淌出來,迅速淹沒了格雷的整個視野與意識。
    ……
    格雷·薩巴奧再次回到了黑夜的林中營地。
    ——在他被人體的大群撕開的數分鍾前。
    視野中,再次映出在獵人在噓聲中將要走到營地邊緣的那完全相同的一幕,格雷不自覺地嗤笑一聲。
    身下的箱子裏,佐伊輕聲道:“新的巡禮已經開始。”
    於是格雷從箱子上一躍而起,然後順手拍了拍箱子道:“多喝熱水。”
    “——啊?什麽?”旁邊的約書亞滿臉茫然地回頭望了過來,“為什麽要喝熱水?”
    格雷當然沒做任何解釋,隻是直接便越過書亞向前走去,再次順手抓過了長斧。
    一路拖著長斧走著,他一邊用手攏出喇叭,衝著獵人喊道:“喂,獵人,等一下。”
    此時獵人距離黑暗邊界隻有數步。聽到格雷的呼喚,他停了腳步扭頭望了過來。
    而格雷則一邊快步走上去,一邊繼續喊道:“他們不相信你,我相信你。”
    “等等我,我們一起走,在林子裏也有個照應,對吧!”
    獵人露出些許意外的神色,但很快就點了點頭,便真的停下來等他了。
    而或許是因為想不到會有第二個笨蛋,篝火那邊的嘲笑聲在安靜了片刻之後更大了一些。
    而商隊主人更關心的則是另外一件事。他遠遠地喊道:“薩巴奧先生,您要真的決定離開了,那車費和夥食費我可不退的啊——”
    “不用找了。”格雷頭也不回地喊道,同時快步走到獵人麵前。
    “你要收拾行李嗎?”獵人問道,眼神裏滿是不耐煩與不安,“快一點,我隻等你一會兒。”
    格雷卻將視線越過他的肩膀。
    獵人背後的黑暗之中,有五個白點。
    像是露出水麵的指尖。
    指尖靜靜地等待在那裏,在閃爍的火光中微微顫抖,像是忍耐著什麽。
    於是格雷收回視線,對著獵人笑道:“不用收拾,走吧。”
    “那就走。”獵人已經急不可耐地半轉過身去。
    而格雷則踏上半步,雙手握住把手末端,將長斧甩出一道圓弧,朝著獵人襲去。
    ——“嗵”,斧背重重撞在獵人的腦袋上,砸出仿佛鳴鍾一般的震蕩聲響。
    獵人一聲不吭地朝著黑暗倒了下去。
    格雷的視線卻早就越過獵人的身體,看到那隻從黑暗中再次伸出的手。那隻手指修長到可以攥住一個人軀體的手,已經完全從黑暗中探出來,朝天攤開張開五指,像是正等著一把攥住朝它的掌心倒下來的獵人。
    於是格雷就地將長斧一扔,卻是一伸手又把已經失去意識的獵人拽了回來,讓他變換方向倒向了光明的這一邊。
    黑暗中的那隻手靜靜地待了片刻,縮了回去。
    篝火那邊鴉雀無聲。
    在一片沉默中,格雷彎下腰,利索地將獵人扛上肩膀,大步走向篝火。
    包括商隊主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站起來,神色畏懼地望著格雷向後退去。當格雷走到篝火前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退到了篝火的後麵。
    格雷隔著篝火看了一眼對麵那十幾人的神情,一點沒在意。他隻是將獵人扔下地,然後對商隊主人招招手道:“等他醒了再勸勸。要是還不聽,就綁起來丟到車上,這樣一直到海法之前他都不會礙事了。”
    商隊主人又呆滯了片刻,有些反應過來了:“你沒打算殺他?我明明看你都直接拿斧子對著他的腦袋砍過去——”
    “當然不,我隻想阻止他一個人跑去林子裏送死而已啊。你看這個人已經完全不聽勸了,不用點暴力怎麽行呢?而且——”格雷認真道,“斧背,我特意用了斧背。”
    商隊主人又看了看地上的獵人,表情都快抽了:“就算是斧背——話說回來這麽重的斧背和錘子又有什麽區別啊?腦袋都開花了啊!”
    “那也沒辦法。”格雷隨口道,認真查看著自己剛才有些扭著了的手腕,“畢竟我也沒什麽能把人隻打暈卻一點不打傷的奇妙技術。這種危急關頭要留手也很難啊。他也算是被我救了一命,就算為此受點傷,道理上也沒什麽可抱怨的吧。”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一個個也都露出了“雖然難受但也隻能接受”的神情。
    商隊主人自然也不想人就這麽死在自己的商隊裏,於是招呼著夥計們將昏迷不醒的獵人抬下去照顧。然後,他還是忍不住對格雷抱怨道:“話雖如此,您當初為什麽就不能下手再輕一點呢?這家夥現在當然是不會去林子裏送死了,但要是就這麽被您砸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格雷認真想了想:“這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吧?畢竟按照教典,自殺可上不了天堂啊。”
    考慮到氣氛,他又認真補了一句:“聖光在上。”
    然後他便懶得再繼續解釋了,直接便在篝火前躺了下來,旁若無人地閉上了眼睛裝作打盹,繼續思考。
    這一次,獵人已經被完全阻止了。而且那一擊會保證獵人至少今晚完全無法胡亂跑動。所以,獵人會成為一個可控的“對照組”。
    如此這般,那麽到天亮之後,格雷就可以確定一些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