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個送命題。
    如果彼得真的掌握了什麽信息，而自己還當麵隱瞞，恐怕對以後的合作會有影響。
    但他到底知道了什麽？
    黃金？
    還是軍火？
    這裏麵，最要命的是黃金。
    然後才是軍火。
    宋和平的腦子急轉起來。
    很快他得出了答案。
    黃金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黃金的事，現在彼得不會跟自己坐在這裏麵對麵悠閑吃早餐，還巴拉巴拉說那麽一大堆要拉自己入夥的話。
    如果不是黃金的事，那就隻有軍火的事了。
    軍火販賣這事你說它違規，它也算違規，但你說它嚴重，嗬嗬，還真不算太嚴重。
    AAFES公司的很多軍火就是從伊利哥政府那裏購入的，轉手賣給這邊的防務公司和雇傭兵而已。
    隻不過它是正規販賣，而自己是偷偷販賣。
    戰區裏販賣軍火，多大點事嘛！
    “將軍，我很願意坦白，如果你詢問，我一定給出答複，如假包換的答複。”
    宋和平有了底氣。
    如果彼得真的問起軍火的事，那就承認是了。
    何況自己早就想好了借口。
    “你之前有一批軍火賣到了南美，有沒有這事？”彼得有種掌控了場麵的得意，宋和平的回答顯然讓他很滿意。
    “將軍果然消息靈通。”宋和平心裏的巨石其實已經落地，但還是表現得有些震驚的模樣回答道：“的確……我曾經賣過一批二手軍火去哥倫比亞。”
    彼得笑道：“你是什麽錢都敢賺啊，你是賣給了販毒集團，難道你不知道？”
    宋和平淡定道：“要做軍火生意就不能談道德。”
    彼得忽然拍起手來：“好好好！說得好！我最不喜歡偽君子。”
    然後話鋒一轉：“你知道你的那批軍火為什麽被AUC武裝給攔截了嗎？”
    “走漏了風聲。”宋和平說：“到現在，那批軍火還是沒追回來，隻能算作損失了。”
    彼得說：“你就不想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嗎？”
    宋和平怔了一下。
    這個老狐狸……
    難道他知道？
    自己確實一直不清楚具體的情況，AUC武裝的情報渠道哪來的。
    軍火交易是很秘密的事情。
    哪怕是伊凡去操作，他也不是不懂行規。
    起初宋和平覺得可能是AUC武裝在當地的線人收到了風聲，然後導致了被劫。
    如今聽彼得的話，好像裏麵有內情。
    “當然想知道，隻不過我的能力限製，沒辦法查到。”宋和平故作謙遜，因為如果去找克裏斯.陳，他應該能搞到這方麵的情報。
    可這麽做沒意義。
    貨怎麽被劫的已經不是關鍵，當時的關鍵是救人。
    彼得端起咖啡慢悠悠喝著，故意賣關子不馬上說話。
    宋和平知道他在吊胃口。
    但也不怕他吊胃口。
    彼得終歸是要給答案的，否則前麵鋪墊那麽多完全沒有意義。
    “是CIA。”
    果然，彼得很快給出了答案。
    “你那批軍火以為拿到了正規的離境手續就安全了？其實CIA早就盯上你了，而且你也許不知道，南美那塊地方的軍火市場是CIA在掌控吧？”
    “我這次去南美處理這件事才知道。”宋和平說：“將軍，很感謝你把真相告訴我，不然我還一直疑惑，怎麽會被人盯上了，如果是CIA，那就不奇怪了，伊利哥的CIA分站站長西蒙和我有點過節，他當然想弄死我。”
    “是因為J先生大新聞那件事對吧？”彼得說：“當時你們保護的那位小妞，是南希議員的侄女，華盛頓那邊的政治糾紛你卻卷了進去，別說是CIA了，當時我們也對你也有點意見，如果不是之後的合作，興許到現在我們也想弄死你。”
    宋和平道：“我可不希望和將軍你做敵人。”
    彼得說：“你以後如果想做軍火生意，最好先和我打個招呼，這個圈子裏有這個圈子裏的規則，你亂闖進來一點規則都不講，會成為眾矢之的的。”
    “謝謝將軍提醒。”宋和平心裏泛起了嘀咕。
    他總覺得彼得這是在暗示著什麽。
    於是試探道：“將軍，我還是想做軍火生意，至於圈子裏的規則，我也想請教一下。”
    彼得說：“軍火如果隻是小打小鬧，我們不會管，但是你如果想做大，無論是軍方還是情報部門都不會不管，這涉及到‘可控’這兩個字，哪怕是見不得光的生意，如果不可控，將來也會帶來嚴重後果，所以，你需要有人替你背書。”
    此話一出，宋和平心裏頓時亮堂起來。
    “將軍，我想請你們軍方為我的軍火生意背書。”宋和平攤牌了。
    彼得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宋和平點頭：“當然知道，就像AAFES公司那樣，他們肯定也是你們背書才能合法買賣軍火的是吧？”
    彼得露出了一絲笑容，最後說道：“伊利哥目前的狀況，很多武器在黑市上流通，與其去嚴管那些當地官員，打擊那些老鼠一樣的非法軍火販子，倒還不如我們統一進行管理，這就是AAFES公司軍火業務存在的意義，你們怎麽拿到軍火，怎麽賣，我們不管，但是流向哪，我們必須清楚，而且在必要的時候，我們讓你們將什麽貨賣到什麽地方，你們就必須做到，而且，出了事，我們不會承認你們跟我們有任何關係，任何後果，你們都要自己承擔，這就是規則。”
    倆人算是徹底明牌了。
    宋和平也不含糊：“沒問題，這一點我能做到。”
    彼得說：“那好，就有一樁生意，如果你做好了，我們會對你在伊利哥境內的軍火生意采取默許態度，甚至在伊利哥境內我可以保證你們不會受到騷擾。隻不過，我們不會有任何書麵承諾，出現任何意外都和軍方無關，我們都不會對外承認，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明白？”
    “明白。”
    宋和平點頭，心想，不就是給你們當黑手套幹髒活嘛！
    規則，其實就是規矩。
    “那麽……將軍你說的那樁生意，是往哪賣，賣什麽？”
    彼得將一份資料放在宋和平麵前：“將三套這種裝備賣到非洲薩赫勒地區。”
    薩赫勒地區？！
    宋和平微微一震。
    他頓時有種預感——這活兒，可不好做！
    再拿起那份資料一看，頓時有些不淡定了。
    那是一份SA9發射係統的圖片！
    “防空導彈！？”
    宋和平立即意識到這事不得了。
    駐伊美軍朝薩赫勒地區賣防空導彈？
    那裏不是法國佬的傳統地盤嗎？
    法國佬不是美國佬的親密盟友嗎？
    再看看資料下方的接收方，赫然寫著——薩拉菲武裝組織。
    我擦！
    宋和平感覺世界都顛倒過來，有點兒看見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了。
    他喵的，世界太奇妙了！
    居然讓自己這個幹掉過薩拉菲武裝在伊利哥分部的人，去賣防空導彈給非洲的薩拉菲武裝分支。
    這尼瑪……
    他下意識想要拒絕。
    忽然又忍住了。
    這是彼得第一次給自己任務。
    如果不做，和之前的阿富幹任務一樣。
    不做就沒有這單運輸合同。
    同樣，此次非洲的軍火買賣如果自己不接，估計往後就不會有更多的好處。
    可這種事，為什麽不讓AAFES公司去做？
    唯一的解釋是，彼得和他背後的軍方不希望讓人知道是他們的人做的，AAFES公司招牌太大，樹大招風誰都知道是老美的防務企業，哪怕成立子公司去做也不安全。
    用自己這家公司，嗬嗬，俄國人和華國人組建的公司，就算明知自己是背鍋的，這髒水也潑不到美軍軍方和情報部門身上。
    他喵的！
    宋和平心裏暗罵，就特麽的想要讓自己當黑手套而已。
    “怎麽？”
    彼得似乎看出了宋和平眼中的猶豫。
    “你不願意接嗎？”
    宋和平立即咧嘴笑道：“不是，隻是我想知道能不能收到錢？不會白給的吧？”
    “哈哈哈哈哈！”
    彼得少將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笑到最後眼角都笑出了眼淚。
    “宋……你真是個有趣的家夥……真有趣……”
    他抹掉眼角的眼淚，咳嗽兩聲恢複了平靜才道：“我隻是給你牽線，其餘的事情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聯絡的方式你有了，還要我手把手教你嗎？”
    “可是這個SA——9導彈係統，我要搞到可不容易……”
    宋和平故意裝傻。
    但彼得這隻老狐狸最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宋和平感覺後背微微一涼。
    心想，我艸，這老狐狸知道的東西是真不少啊！
    從彼得那裏出來重新回到公司後，宋和平進了辦公室裏坐在椅子上關上門好好對彼得的那番話進行了消化。
    反反複複回味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後，宋和平似乎窺探出了迷霧背後的一些脈絡。
    戰爭對於整個美利堅來說隻是一盤大生意。
    如果將這盤大生意當做一個大蛋糕，政客、情報部門、軍方、軍火供應商、華爾街、能源公司等等巨頭的在裏麵都有利益，全球隻要有美國插足的地方，都有這種蛋糕可分。
    這些美國內部的政治、軍事、商業勢力彼此之間結成同盟，又防範彼此；暗中爭鬥，表麵融洽，自己都有自己所屬的背後勢力和圈子。
    這從阿富幹行動軍方居然直接做掉了CIA的黑組成員以及CIA想要幹掉J先生而南希阿姨卻希望保住J先生這事上能看出來。
    想到這，宋和平忽然放下心來。
    起初他一直很擔心CIA會對自己不利，說實話，他作為一家小小的防務公司老板，是無法抗衡CIA的。
    但現在，他忽然不擔心了。
    這是一場權力與金錢的遊戲。
    自己似乎已經一隻腳踩進了圈子裏。
    既進之，則安之。
    好好享受遊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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