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有種不好的預感。
    “都不要慌！都別慌！後隊撤回，前隊去對岸！”
    他用盡力氣開始嘶吼，企圖整理和收攏隊伍。
    就在這時，天空中響起了機槍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
    隨著槍聲響起，不遠處的一片平靜的河麵上濺起了一根根水柱。
    “他們開槍了！”
    “跑啊！”
    剛剛穩定下來的隊伍再次炸窩。
    這回完全不聽安東尼的指揮了。
    整個隊伍徹底失控。
    直升機轟鳴聲，掠過空中，在遠處拐了個彎，又轉回頭來向著這邊飛行。
    安東尼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場麵混亂到這個程度，已經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跑吧。
    一起跑。
    他急忙跑到了對岸，顧不得渾身落湯雞一樣，狼狽地和兩名學員一起鑽進了叢林裏。
    直升機又對著河麵一通掃射，直至河麵上沒人了，這才揚長而去。
    高空中，機艙裏，江峰看著手抓機槍的宋和平，笑得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老班長，你來真的啊！？不怕打死他們啊？！”
    “打死個屁！連這點槍法都沒有，我這個傭兵頭子不當好了。何況了，當年我們訓練很多時候練爬個戰術都在你頭頂用機槍掃，也沒見怕死人的。練為戰，如果怕死人，都回家當大爺去，當什麽兵啊？！”
    宋和平那是一點不含糊。
    打完後，他檢查了一下那挺PKM通用機槍說：“不錯，這機槍裝得還行，就是火力一般般，回頭讓那些大毛子工程師想辦法改裝一下，看看能不能裝個加特林。”
    江峰又是一通狂笑。
    忽然他有些擔心地問：“老班長，他們都走錯路了，你還這麽作弄他們，回頭全散架了會不會真出事？”
    “出事就出事，我們隻負責訓練，沒說過保證安全。”
    宋和平一點都不在意。
    “我跟他們老大說了，死人我可不保。”
    江峰聽了都替莫林斯心疼，花錢還沒主動權，死人都不保，還得給高額的報酬。
    宋和平說：“但是我必須保證的是從我們這裏走出去的都是牛人，能以一當百那種，否則就是砸我們自己的招牌。”
    江峰說：“咱們隻有兩個月訓練時間，萬一這些家夥迷失在叢林裏幾天都出不來，怎麽辦？”
    “涼拌！”宋和平說：“你昨晚沒看出來？這些家夥一個個人五人六不把我們放眼裏，你不殺殺銳氣他們能聽你的？這幫家夥身上沒帶多少吃的，估計有也隻是一些零食，就等著吧，讓他們好好餓上幾天，回頭就老實了。就算餓死了也好，或者被邊境部隊抓到也好，都是他們的命，能回到學校才算正式入學，入學都沒入，那可不歸我管。”
    直升機很快載著宋和平兩人揚長而去。
    宋和平測試飛機，順道又檢驗了飛機上的武器，還把那些ELN的“精英”們折騰了一番。
    他估計，如果ELN武裝派來的這些學員紀律性和組織性欠缺，那麽他們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會非常難受。
    事實上也正如宋和平所料。
    那一通機槍掃射可真把安東尼整苦了。
    他是整個學員隊伍裏軍銜最高的，出門前，莫林斯交待學員在生活上和組織上是他負責，無形中他就是這支學員隊的領隊。
    現在好了，昨晚來到現在，學校的營地都沒找到，隊伍卻散了。
    他在宋和平的直升機飛走後足足多路二十分鍾才敢從對岸的叢林裏出來。
    現在他才發現事情嚴重了。
    因為學員之間並無電台網絡，也沒攜帶哪怕是對講機之類的低級通訊工具。
    現在人跑散了，茫茫叢林中，去哪找？
    他隻能開始就近搜索，先找到過了河的一部分隊員。
    在短暫的交談後，馬上分配好任務，將聚攏起來的十多人分為四個小組，朝不同方向出發去尋找和收攏安歇跑亂的隊伍。
    約定在搜索6個小時之後重新返回這裏集合。
    就這麽一耽誤，等到真的將所有隊伍收攏起來後，太陽已經開始下山了。
    看著漸漸落在遠山後的夕陽，安東尼集合起隊裏的幾個骨幹，跟他們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我建議夜晚後原地紮營休息，天亮了再行動。”
    安東尼對於昨晚連夜趕路的莽撞造成的後果已經心有餘悸。
    他不願意重蹈覆轍。
    夜間在原始叢林裏行軍哪怕是戈德溫這種獵人都會出錯，這回如果再出錯，恐怕第二天天亮發現後不會距離學校越近，而是越遠。
    “晚上不趕路？如果按照這種速度走，就算路線正確，恐怕要兩天才回到學校。”
    有人提出了質疑。
    安東尼堅定說道：“兩天就兩天，連帶今天也就三天，三天總比越走越遠的好！現在我們還是運氣好沒遇到委內的邊防軍隊，萬一遇上了，勢必會發生火拚，到時候事情更不可收拾，必須白天走，所有持有地圖的人都隨時對照周圍的地形地物，一旦發現對不上立即叫停隊伍，不確認正確就不能再前進！”
    “可是我們的食物很少了，水倒是好解決，問題是食物……”
    50人也不是一支小分隊了，食物的問題確實需要解決。
    “戈德溫是獵戶出身，叢林抓動物他熟悉，再派人去河邊抓點魚，叢林裏弄點能吃的蕨菜之類，三天熬過去不難……”
    就在安東尼他們在叢林裏思索如何逃出生天，如何荒野求生的時候，宋和平和江峰在學校的營地裏優哉遊哉每天除了檢查飛機裝配進度和跑道施工進度之外，晚上都會弄來一隻羊，天天開燒烤大會。
    每天入夜後雷打不動。
    到了第四天傍晚，學校工地附近的安保人員過來報告，在東南方向大約五百米外出現一支隊伍，看起來像是那些學員。
    宋和平那會兒正在火堆旁翻著那隻滋滋冒油的大肥羊，聽說後招呼江峰：“江峰，估計是那幫小子回來了，我們去看看。”
    又把肥羊交給保安，說：“去，多拿幾隻羊出來都架上去烤。”
    交代完，抽刀割下一大塊羊腿拿在手裏，帶著江峰跳上了一輛老式的美製威利普軍用敞篷吉普，朝著學校東北麵一溜煙開了過去。
    土路很寬敞，能容雙向卡車行駛。
    底子很結實，所以沙子踩上去有些打滑。
    安東尼感覺自己隻剩半條命了。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是。
    又累又餓。
    幾乎每個學員的感受都一樣。
    所有人都沒了四天前的剛進入境內時候的那種銳氣了。
    “好香！”
    “你們聞到沒有？！”
    “好像是羊肉！”
    “那邊來車了！”
    “散開，隱蔽！”
    安東尼一聲大吼，所有人立即在土路兩旁散開，紛紛舉槍警戒起來。
    “不要慌，是我，你們的教官！”
    有人用大聲公對著這邊喊話。
    最近宋和平的西語有了不少進步。
    至少安東尼能聽懂。
    “是教官，出來吧……”
    他招呼所有人出來。
    宋和平的吉普車也到了他們跟前。
    安東尼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宋和平的羊腿上，哈喇子差點不受控製滴落下來。
    宋和平說：“都累了吧？”
    “累了……”
    隊伍裏，有零零落落的聲音回答著，語氣裏還透著一絲不服。
    “沒聽清，大聲點。”
    “累了。”
    聲音沒不服了，可還是很低沉。
    “看來不累啊……”
    “累了！”
    這回回答很大聲，很洪亮。
    “噯，這就對了，在叢林裏走了四天，不累就有鬼了。”宋和平笑嘻嘻地說著，一口從羊腿上撕下一塊肉，油脂從嘴角溢出，所有學員感覺差點沒繃住，都在舔嘴角。
    “地形學重要嗎？”他問。
    “重要……”
    “大聲點。”
    “重要！”
    每次宋和平都能得到滿意的答複。
    安東尼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和宋和平較勁的心了，隻想著回去好好吃一頓喝一頓然後睡一覺。
    不光是他，即便他看看周圍，每個人都銳氣似乎都被磨掉了，在宋和平麵前，他們都乖得像個小綿羊。
    “我在營地為你們準備了幾隻烤羊，想不想吃？”
    “想！”
    回答聲震徹雲霄。
    “但是——”宋和平一手握著大羊腿，在吉普車裏站起來，舉起另一隻手，伸出一根食指。
    “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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