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警之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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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長生探案!
    第二天早上,郭明帶許長生來到了檔案室,查詢以往曾國慶經辦過的案子,特別是他去年八月份前後的案件,那段時間正是他確診抑鬱症的時候。
    “小張,這是金海市派來調查紀局長事件的許長生組長,他今天過來查詢一些以往案件的卷宗,你按照他的指示配合好工作。”郭明首先向今天負責檔案室的一名四十多歲的女工作人員介紹道。
    “是,許組長您需要什麽資料?我馬上給您找。”小張認真地回答道。
    “小張,你先幫我把曾國慶最近兩年經辦過的案件卷宗幫我找出來。”許長生說道。
    “好,您先到那裏坐一下。”小張指了指檔案室中央擺放著的一張工作台。然後她就走向了一排排整齊劃一、兩米多高的檔案架,那些架子上被漆成深色調,透露出一種沉穩而莊重的氣息。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各種卷宗,按照年份、案件類型等分類標簽清晰標注,以方便工作人員快速查找。
    幾分鍾後,小張就端著幾個棕黃色的牛皮袋過來了。
    “許組長,這四個文件袋裏裝的就是曾國慶隊長去年到今年經辦過的幾個案子,上麵的封條我已經先取掉了,您先看一下,有問題再叫我。”
    “好,謝謝,你先去忙別的吧。”
    許長生看了一下總共有四個文件袋,小張已經按照案件經辦的時間從上到下排好了序,最上麵的那個是最近的,隻見封麵中央寫著李彪黑社會團夥案,正下方是編號萊安刑事—號。在案件編號下方寫著萊西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五中隊 曾國慶。時間2021年3月3日。
    許長生小心地抽出裏麵的案件資料,一頁頁仔細地翻閱起來。十多分鍾以後,他大概了解了這個案件的基本情況
    這是一起典型的以李彪為首的黑社會團體案。這個黑社會團體組織結構嚴密,以李彪為首,以李易峰,黃阿四,張清為骨幹,聚集了三十來名社會上的閑雜人員為打手成員,長期以暴力、威脅或其他手段進行多次違法犯罪活動,為非作惡,欺壓、殘害群眾。
    查辦後經證實李易峰在收取所謂的保護費的過程中把經營夜排檔的梁歡打成重傷,此外還有猥褻婦女等罪,黃阿四,張清等人經營非法賭博,聚眾鬥毆,調戲婦女等等,雖然沒有李彪直接犯案的證據,但是他作為這個黑社會團體的頭目是證據確鑿的。
    經過從2020年9月到2021年1月的偵辦,這個案件辦結完畢,並迅速由檢察院在法院提起公訴,經法院審判李易峰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黃阿四和張清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其他一些人被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到3年不等,但遺憾的是團夥頭目李彪得知風聲後逃匿到了國外。
    許長生想起來金亮城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曾跟他說過這個李易峰是李彪的兒子,李彪曾在外麵放話不會放過曾國慶的。而且在該黑社會案的審理過程中也牽涉進了一些派出所的幹警,甚至是所長,那會不會有更高級別的官員是李彪的保護傘呢?如果有的話,曾國慶會不會在辦案中受到了很大的阻撓和壓力呢?
    看完第一個案子後,許長生把資料重新裝回了文件袋。然後他拿起了第二個案子的文件袋,隻見這個文件袋封麵中央寫著毛彩鳳開水燙喉案,正下方是編號萊安刑事—號。在案件編號下方寫著萊西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一中隊 曾國慶。時間2020年9月11日。
    毛彩鳳,萊西市河頭店鎮河頭店村人。這個案子卷宗記錄的情況與之前郭明介紹的差不多,就是這個長舌婦毛彩鳳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被灌了開水,雖然僥幸救回了性命但最後成了啞巴。由於案發地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者,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案件還是未能偵破。而恰巧在那個時候,曾國慶被診斷患了抑鬱症而調到了五中隊,於是這個案子在曾國慶手中的最後狀態是未偵破。不像第一個案子,從這個案子中,許長生看不出曾國慶會遇到什麽壓力或阻力導致他出現抑鬱。那他在這個時候被診斷出抑鬱症隻是巧合呢還是更前麵的案子引起的呢?於是許長生繼續往下看。
    第三個案子是潘成成煤氣中毒案,正下方是編號萊安刑事—號。在案件編號下方寫著萊西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一中隊 曾國慶。時間2020年8月16日。
    潘成成,萊西市沽河街道濰坊一村人。卷宗記載潘成成雖是一個房產中介,但他自己卻是個無房者。房產中介收入主要靠賣房提成,因此沒有所謂節假日一說。在7月16日這個周六潘成成卻遲遲沒來上班,因為事先也沒有請假,所以門店經理就打電話想詢問他的情況,但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於是門店經理利用中午吃飯的時間跑潘成成租住的地方來查看情況,結果發現門窗緊閉,任他怎麽大聲呼喊和敲門都沒反應。幸好靠走廊的窗是移窗,還沒鎖死,所以他就拉開了移窗,結果立刻聞到了一股很濃的煤氣味。感覺大事不好的他立刻請配鑰匙的師傅來開了鎖,但太遲了,潘成成的身體早就僵硬了。
    曾國慶接警後對案發現場進行了勘探,結果是無外人侵入跡象,也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指紋和腳印。再加上潘成成的屍檢結果顯示他沒有外傷,現場也沒有搏鬥跡象,而他租住的房子房齡超過了三十年,煤氣管道存在老化現象,管子接縫處確有漏氣現象,所以最後以煤氣泄漏意外事故結了案。
    從這個案子許長生同樣沒有找到會導致曾國慶抑鬱的因素。
    最後一個文件袋封麵中央寫著王浪醉酒死亡案,正下方是編號萊安刑事—號。在案件編號下方寫著萊西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一中隊 曾國慶。時間2020年6月13日。
    從封麵上的單位標注來看,當時曾國慶還在一中隊負責凶殺案。許長生又小心地抽出了裏麵的案件資料,一頁頁仔細地翻閱起來。這個案子看起來比較簡單,五分鍾後許長生就掌握了大概案情
    王浪,萊西市水集街道桂園一村人。人如其名,是一個社會閑散人員,長期沒有正經工作,在萊西市青島中路一帶混。他平常靠給夜總會、酒吧和歌舞廳等看場子為生。
    2020年5月20日,王浪和一幫狐朋狗友在歌廳唱歌喝酒,淩晨兩點散場回各自租住的地方。第二天下午,王浪沒有像往常一樣準時出現在夜總會,保安經理竇鵬就給他打電話,結果一直沒人接。於是竇鵬就派了陳一凡去看看怎麽回事,陳一凡到了王浪住的地方卻怎麽也敲不開門,最後不得不叫了開鎖的人開的鎖。
    陳一凡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然後就發現王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走近床邊發現被子上和地上吐的一塌糊塗。陳一凡發現叫不醒王浪就試著推他,卻發現他的身體已經發硬,陳一凡嚇得馬上報了警。
    隨後法醫的屍檢發現王浪體內血液酒精含量達到250毫克\100毫升,超過醉酒標準一倍多,足以導致酒精中毒,進而引起心跳和呼吸受到抑製。同時,大量的嘔吐物也堵塞了王浪的呼吸道。再加上屍檢並未發現王浪身上有別的外傷和中毒,所以法醫給出的結論是嚴重醉酒導致的酒精中毒及窒息死亡。
    據卷宗記錄,曾國慶在對現場的勘查中也未發現有外人進入或現場搏鬥的跡象。但在對前一晚上和王浪一起唱歌喝酒的幾個當事人的問詢中還是覺得有幾個疑點第一,這就是一次對他們來說很稀鬆平常的玩耍,當晚並沒有點比別的時候更多的酒水;第二,王浪當晚還唱了好幾首歌,並且口齒清晰,不像醉酒的樣子,最後他是自己一個人叫車回去的;第三,王浪的酒量不錯,而且他主要喝的是啤酒,照理來說不該出現這麽醉酒的狀態,難道是他回家後又自己一個人喝酒了,但現場也沒發現空酒瓶啊。
    雖然有上述疑點,曾國慶也在卷宗中作了如實記錄,但最後這個案子最後是以王浪自己醉酒中毒死亡定的案。
    看完這個案子,許長生心裏還是有想法的,他覺得既然有那些疑點就不應該輕易結案,寧可多花些時間也一定要把所有疑點排除再定案,否則弄不好就可能放過真正的凶手。他現在不知道當初曾國慶這麽結案是他自己的決定還是迫於別的壓力。
    看完這四個案子,許長生第一感覺是這四個案子並沒關聯,第二感覺是除去最近的李彪黑社會案,其他三個案子看起來並不會對曾國慶有太大的壓力,最後一個感覺是有點奇怪這三個案子最終都不是通過抓獲凶手結的案。難道正是因為接連三起案件沒能成功破獲讓曾國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漸漸的患上了抑鬱症?
    不對!首先姑且不說潘成成煤氣中毒死亡和王浪醉酒死亡是不是謀殺案不說,就算是謀殺案,在幾個月甚至一兩年內沒能偵破也是很正常的事。很多案子超過十年甚至二十年,以至於永遠沒能告破也多的是,國外的有美國著名的“黃道十二宮殺手”(zodiac killer)案件,國內有1996年發生的“南大碎屍案”,“清華大學女生鉈中毒案”等。
    那導致曾國慶患上抑鬱並最終自殺的又會是什麽原因呢?許長生不禁陷入了沉思。想著想著,他又把那段曾國慶目前唯一留下的線索看了一遍“我犯了一個錯,雖然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但我確確實實是錯了,我錯在沒有堅持自己的辦案原則,這才導致了最後的悲劇。如今他們找過來了,我該如何麵對。我能坦陳曾經的錯誤嗎?要是那樣的話,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我該怎麽辦???”
    多看一遍,許長生似乎感覺又有新的發現,那就是除了來萊西路上小齊已經大膽點出的萊西市公安局可能存在問題和紀鋼局長可能也牽涉其中外,讓曾國慶陷入兩難境地的原因是他可能遇到了內外兩撥人的壓力,那就是上麵這段話中的兩個“他們”,第一個“他們”應該是由他在前麵犯的錯招來的,是來找他要說法的或者是報仇的。而第二個“他們”應該就是他前麵提到的犯錯的其他人,“他們”和他在以前一起犯了錯,他現在想認錯了,但和他一起犯錯的“他們”不會讓他認錯,因為這種事遠不是一個認錯就能解決的,認錯隻是一種說法,真實的代價應該是丟掉烏紗帽甚至性命。
    現在紀鋼局長也不明不白地墜樓死了,是不是曾國慶的死引發了多米諾骨牌的連環倒塌?又或者多米諾骨牌的倒塌早就開始了,曾國慶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塊而已?
    站在曾國慶的角度,許長生開始思考他為什麽會抑鬱。想了一會,兩個字蹦了出來——“選擇”。
    是的,人是很奇怪的一種動物,沒有選擇的事情通常反而會做的很好,因為沒有思想包袱,因而會全力以赴,結果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楚霸王項羽的“破釜沉舟”和戰神韓信的“背水一戰”都是斷了後路,隻有往前,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取得的傳奇勝利。而一旦有了退縮的選擇,人就會畏首畏尾,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時間一長,精神就會崩潰,最終出現抑鬱。
    對曾國慶來說,鼓起勇氣直麵那些來找他的“他們”,直麵他曾經辦案中犯下的錯,應該就是一種積極的選擇。而繼續選擇和同他一起犯錯的“他們”逃避甚至繼續犯錯那將是一種消極的選擇。
    曾國慶應該就是被這兩個選擇逼的得了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