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舊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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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生探案!
有的人,一生中可以做很多選擇,但有的人從小就因為某些事情的意外發生而被束縛了一生,再也沒有什麽太多的選擇。金亮城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原本也有一個跟其他同齡的孩子一樣幸福的童年,他長大後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不知道爸爸媽媽叫什麽,也不知道家在哪裏,腦子裏唯一存有的一些畫麵就是在公園裏快樂地玩耍,因此他知道他爸爸媽媽一定是很愛他的。
根據他長大一些後跟個子相差不多的夥伴的比較,他估計他是在四五歲的時候被拐的,粗略估算一下他在那個乞討團夥待了有四年,直到那個暴雨天的下午金小宇拉著他拚命跑,才終於擺脫了乞討的命運。
金小宇帶他去的那個地方在城郊結合部,是一個院子,院子用磚塊砌的圍牆圍了起來,裏麵有幾間平房,院子的門口還掛著一個木牌子,上麵寫的字他當時不認識,後來知道叫“夢想之家”。
這個院子裏也住著好多小孩,但他第一次去到那裏的時候就馬上感覺到了跟他之前待的那個地方的小夥伴不一樣。這裏的小孩都穿的幹淨整潔,臉上都掛著快樂的笑容。而他們那邊的小孩都穿的髒兮兮的破衣服,總是一個個愁眉苦臉等著挨訓的樣子。
小宇把他帶到了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麵前,他叫他柏爸爸。這個男子長得慈眉善目,看他的眼神充滿溫暖,第一眼就讓他感覺很親切。
柏爸爸先是靜靜地聽小宇講述關於他乞討生活的情況,然後又親切地詢問他的身世和目前的生活境遇,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柏爸爸,這幾年的乞討生活讓他這個才八九歲的孩子已經變得很成熟,很會看人了,他馬上意識到碰到好人了。
所以當柏爸爸問他願不願意留下來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時,他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柏爸爸問他知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他說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隻記得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叫他亮亮,後來人販子給他取的名字叫魏十四。
一旁的金小宇馬上說道“這個名字不好,要不你就和我一樣姓金吧!”隨後他又想了一下,說道“你就叫金亮城吧。我們以後要像親兄弟一樣對待對方。”柏爸爸馬上鼓掌說道“亮城的意思是以後要發光發亮,照亮整個城市,這名字取的好!”
於是,他就有了新的名字金亮城,他對這一新的名字非常喜歡,又好聽,又富有含義。
後來他問小宇,你為什麽要把我從那個乞討的火坑裏救出來。小宇回答說,其實他要救的不是他,而是像他這樣的人,他已經在那個街道附近關注到在那一片乞討的他們有一陣子了,正好那天天氣幫忙,才給了他機會。
如果當時在雨中的是別的小孩,小宇說他也會救的。後來他們確實嚐試著再去救別的孩子,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販子意識到魏十四的突然消失會不會帶來風險,所以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全部不見了,大概是轉移到其他城市去乞討去了。
來到“夢想之家”後,金亮城漸漸才知道,原來柏爸爸全名叫柏力,他是萊西市華育學校的一名體育老師,他從1995年就開始助養孩子了,到金亮城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助養孩子超過十年了。
金亮城想怪不得這裏的孩子年齡大大小小,參差不齊,原來是柏爸爸一年一年不停的在助養。
來到“夢想之家”的孩子的原因也是各式各樣,有因為殘疾被家庭遺棄的,有因為家庭變故沒人管過來的,有因為文化課不好想專攻體育的這些孩子都曾被命運拋棄,又幸運地走進柏力的“夢想之家”。在這裏,柏力是孩子們的老師、教練、父親,他給予孩子們的不僅是一個家,還有直麵人生困苦的勇氣和力量。
柏力把自己作為體育老師的工資都拿了出來作為“夢想之家”的生活費用,但這遠遠不夠,於是他就想辦法在工作之餘去夜市賣運動服、運動鞋,在學校賣盒飯。年齡稍大一點的孩子們會自發地幫忙,有的在家裏做菜做飯,有的一起幫柏力看攤子。
金小宇就是在外麵和柏爸爸一起擺攤賣東西的時候注意到了金亮城他們這些可憐的孩子,於是他就暗暗做好了幫助他們的準備,終於在那個下暴雨的夏天下午,把金亮城帶到了“夢想之家”。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感恩一切,請長輩先用餐。”在“夢想之家”有個傳統,每次吃飯前,所有的孩子都要齊念一段感恩詞。孩子們三人一組,每天輪流做飯。柏力希望,能通過做飯這種瑣碎的家務,讓孩子們相互幫助,懂得感恩,珍惜現在的生活。
回想從前的生活,金亮城在“夢想之家”重新找回了家的感覺。
當然,孩子們來“夢想之家”並不隻是為了吃飽穿暖,找到家的感覺,柏力還給孩子們製定了嚴格的生活作息淩晨4點起床,5點開始長跑訓練,大孩5到10公裏,小孩2到4公裏;白天孩子們學習文化課,下午4點到5點是體能訓練;晚飯後是寫作業和讀經典時間,夜裏9點多,所有人準時上床睡覺。
柏力雖然是一名體育老師,但他並沒有放鬆對孩子們的文化教育的培養,希望他們以後能做到複合型的發展。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金小宇和金亮城一年一年地在茁壯成長。
許長生從檔案室看完曾國慶辦理的案件卷宗出來的時候,又在門口碰到了金亮城。
“許隊,你也在查資料啊?”
“對,你也是來查資料的嗎?”
“嗯,查查師傅以前跟著別人辦的案。我反複琢磨著他寫的那段話,感覺他說的‘沒有堅持自己的辦案原則’除了他自己因為受到外界壓力不能堅持原則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是在案件中做主的那個人。”
金亮城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許長生,案件偵破中的隊長隻有一個,但隊員可以有很多 ,如果一個案子最終出現了大的原則問題,隊長負主要責任,但下麵的隊員也有一定責任,特別是隊員明知隊長的做法有問題而繼續盲目的執行。
如果真是這樣的情況,隻把眼睛盯在曾國慶主導的案子上真可能會遺漏重要的線索。
但曾國慶作為萊西刑偵大隊的一中隊隊長已經十餘年了,一般都是作為案子主要角色參與案子的,要查他作為普通隊員參與的案子,那豈不是要查那些十多年前的案子?
“那你準備怎麽查?”許長生問金亮城。
“師傅不是在萊西湖出意外的嗎?我想查查他以往參與的案子中有沒有跟萊西湖相關的。”
金亮城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許長生。曾國慶自殺可以選擇的方式可以有很多,他為什麽專門要跑到十多公裏外的萊西湖跳湖,即使是要跳水自殺,市區也有大沽河和小沽河可以跳。難道他以前真是與萊西湖有淵源?假如他不是自殺的,那有人特地把他從市區弄到萊西湖扔下去更蹊蹺了。
還有從紀局長煙灰缸裏燒剩下的水庫也依稀跟萊西湖(水庫)有關聯的可能性。
那還猶豫什麽,先查查萊西湖曾經發生過什麽再說!
於是許長生馬上又返回了檔案室,對小張說道“我想把發生地在萊西湖的所有刑事案件都調出來看看。”
“好,許組長,您稍等一下,我先到電腦裏檢索一下。”
小張在電腦裏操作一番以後,往靠裏麵的一排檔案架走去。過了一會 ,他就端著一個文件袋過來了。
“就一個案子嗎?”許長生問。
“是的,萊西湖雖然偶有溺亡事件的發生,但基本上都是私自去遊泳的人,作為刑事案件立案並偵破的就這一個案子。”小張一邊回答一邊把文件袋遞給了許長生。
許長生接過文件袋,看見封麵中央寫著金宏明故意殺人案,正下方是編號萊安刑事—號。在案件編號下方寫著萊西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一中隊 紀鋼。時間2001年8月12日。
從封麵上的單位標注來看,當時負責這一刑事案件的正是現在剛墜亡的局長紀鋼,他當時任刑警大隊一中隊中隊長。
看到紀鋼名字的出現,許長生心裏起了一陣波瀾,看來之前隱隱的預感終於要被證實了。他馬上小心地抽出了裏麵的案件資料,想不到在案件經過的描述開頭馬上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潘成成和王浪,許長生頓時打起了精神,一頁頁仔細地翻閱起來,卷宗記錄該案的案發經過大致如下
2001年7月25日上午9點左右,李天一、潘成成、王浪三人結伴到萊西湖遊玩。在河頭店村附近的一條山路上,三人向村民洛小藝問路,被洛小藝丈夫金宏明誤以為是在調戲她,於是金宏明拿著砍柴刀向李天一等三人衝去。
李天一等三人見勢不妙,馬上沿著山路往湖邊跑去,金宏明在後麵緊追不舍,逼迫跑在最後麵的李天一最後跳入萊西湖裏。
半個多小時後,等潘成成和王浪返回尋找李天一的時候,湖麵上已經不見李天一的身影。他們撥打李天一的手機,手機顯示無法接通的信號,他們以為李天一已經自行回家,手機可能已沉入湖底,所以他們倆也回了家。
但回家後他們去李天一家沒發現李天一回來,於是把情況告訴了李天一父親李武德。李武德預感大事不好,因為他知道李天一遊泳水平很一般,於是又一起返回河頭店村附近的湖麵尋找,最後在下午2點,也就是距跳湖事發5個多小時後發現了浮出水麵的李天一屍體。
隨後李武德馬上報了警,警察在河頭店村金宏明家裏把他擒拿歸案。在隨後的調查中,金宏明堅稱他無罪,他隻是把他們三人趕跑後就回家了,當時根本還沒有跑到湖邊。但潘成成和王浪作證說金宏明一路追趕他們到了湖邊。
由於李天一跑在最後差點都被金宏明的柴刀砍到,他們聽到了李天一大呼救命的喊聲,跑遠後回頭看見李天一已經跳到了湖裏,而金宏明還站在湖邊朝他扔石塊。
另外,調查組還找到了一個目擊證人毛彩鳳,她反映當時她正好去湖邊,看到金宏明慌慌張張地從湖邊上來,當時她還問金宏明怎麽了,金宏明沒理她。後來聽說湖裏淹死了人,金宏明被警察抓走,調查組又到河頭店村來調查的時候,她就想起了那天上午的事,於是就向調查組做了匯報。
這個目擊證人毛彩鳳正是前麵曾國慶辦理的那個“燙喉案”的受害者,至此,曾國慶最後偵辦的三個案件中的受害人潘成成、王浪和毛彩鳳都出現在了這個二十年前的李天一跳湖死亡案中,這已經不可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許長生繼續往下看,後麵的材料是該案件的調查和取證階段收集的各種信息或證據,包括死者李天一的屍檢報告,死亡原因的認定,對上述當事人的問詢或審訊報告等。而在下麵的經辦刑警人員名單中許長生多次看到了曾國慶的簽名。
再後麵是該案提交法院判決後加入的判決文書,從判決書來看,最後法院認定金宏明故意殺人罪成立,被判處死刑。後麵金宏明還有以警方誘供為理由推翻自己的供詞的行為,向上級法院提起重審的請求,但未獲得受理。
看完這個案子的卷宗,再結合前麵潘成成煤氣中毒案,王浪醉酒死亡案和毛彩鳳被開水燙喉案,許長生終於覺得曾國慶的抑鬱可能起源於哪裏了。而紀鋼辦公室裏那燒剩的‘水庫’兩字是有人在告訴他二十年前的事有人覺得並沒結束。
這是一起複仇案嗎?還是有人出來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