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勇者(2)

字數:6065   加入書籤

A+A-




    許長生探案!
    曾國慶拆開文件袋的時候,金亮城假裝在旁邊自己的座位上看書,實際上一直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當曾國慶從文件袋裏拿出裏麵的東西的時候,他先看的是幾張照片。看著看著,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對啊,不是這個案子的東西啊?”曾國慶輕聲低語著。
    當看到後麵的照片的時候,他似乎明白了什麽,警惕地回頭看了看。金亮城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自顧自看著書。
    過了一會,見曾國慶沒有動靜,金亮城假裝伸了個懶腰,眼睛卻瞥向了師父。他看見師父眉眉頭皺成了一條豎線,神情異常嚴肅。金亮城不敢多看,馬上又把頭低下繼續看書。
    這時,金亮城聽到了紙張打開的輕微沙沙聲,他知道師父在看他寫的那封信了。如果照片隻是幫他回憶將近二十年前的往事,那麽這封信會明確地告訴他根據照片拍攝的時間和地點,金宏明不可能把李天一逼入湖中,那個案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冤案!參與此案偵辦的人員都是間接殺害金宏明的凶手,隻是程度有輕重而已。
    幾分鍾後,金亮城估計師父已經看完信了,但他沒聽到什麽動靜。於是他放下了書,借著去拿水杯喝水,再次抬頭看向了師父。
    隻見曾國慶怔怔地站在那裏發呆,眼神有點迷茫地盯著信紙,但看起來不像在看信,更像是在回憶往事。
    “師父,今天給我安排什麽任務啊?”金亮城故意問道。
    聽到金亮城的話,曾國慶連忙把信和照片收了起來,塞回文件袋裏。
    “現在沒有新的案子,你還是繼續看看舊案子的資料。”曾國慶說完,就夾著文件袋出去了。
    金亮城趕緊站起來也跟了出去,他看到師父下了樓,然後走向公安局大門右側的裙樓,那裏是信訪辦大廳,看來師父應該是去詢問誰送這個資料來的。金亮城知道師父不會得到答案,於是先返回了座位,開始思考後麵師父會怎麽做,他又該怎麽做。
    十分鍾後,曾國慶回到了辦公室,他拉開了抽屜,把那個文件袋鎖了進去。
    又過了一會,曾國慶站了起來,又向外麵走去。金亮城也馬上站了起來,悄悄地跟了出去,手上順便拿了本書。萬一路上師父或其他人問他去幹什麽,他準備說這本書看完了,準備去圖書館換一本看看。
    金亮城看到師父在二樓走廊上拐了個彎,朝著局長辦公室走去。他遠遠地跟在後麵,等師父進到局長辦公室後,他也慢慢地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但他不敢停留,更不敢偷聽辦公室裏的談話,走廊上有攝像頭的。
    在經過局長辦公室的時候,金亮城豎起了耳朵,極力想聽到一些裏麵的動靜,但他什麽也沒聽到。
    曾國慶從局長辦公室回來以後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看他氣呼呼的樣子,似乎跟局長談的並不愉快。
    師父是因為通過這些照片知道了事情真相後要求重查舊案被紀局長否決了而氣憤嗎? 雖然二十來年前網絡並沒現在發達,但金亮城還是查到了一些關於此案的碎片信息,再加上從年紀較大的同事處了解到的,他知道當初案件的主辦人是時任刑警大隊一中隊隊長的紀鋼,他師父曾國慶作為骨幹隊員也全程參與了偵破和審訊。因此現在如果翻案的話,他們這些當年的偵辦人都是有責任並會被處罰的。在這種情況下,師父如果還是要堅持重查此案的話,那師父真的是個正直的好警察。
    看到師父從來沒這樣過,金亮城覺得還是應該上去問問才自然。
    “師父,怎麽了,碰到什麽煩心事了?”金亮城關切地問道。
    “沒事,案子上的事,跟你沒關係。”
    “哦,要不下班後我請你去喝酒解解悶怎麽樣?”
    本來金亮城隻是隨便問問,因為以前師父總會推脫說下班要早點回家做飯,案子忙的時候根本不著家之類的。但沒想到這次師父答應的很爽快“好,下班後我們師徒倆好好喝幾杯!”
    下班後,師徒倆就來到公安局附近的一個大排檔坐下,要了幾瓶啤酒和幾盤各種烤肉烤串。
    金亮城先給師父倒滿酒,然後給自己也倒上。
    “師父,我先敬你一杯。”
    “好。”
    師徒倆碰了一下杯子,然後一飲而盡。
    在金亮城再次倒酒的時候,曾國慶開口問道“小金,你覺得師父是個什麽樣的人?”
    “師父當然是個正直善良的大好人啊,能力強、辦案經驗豐富堅守原則”金亮城脫口而出。
    “等等,別盡說些好聽的,說說我的缺點。”
    “缺點就是做事太認真了,太講原則了”
    “那我問你什麽是原則?”曾國慶又打斷了它。
    “原則指一種基本的、不可動搖的準則或規範,它是指導我們行為和決策。對我們公安幹警來說就在執法、辦案的時候要堅守公正、公平,按照既定的規範行事。”金亮城把在警察學校學到的理論背了一遍。
    “嗯,說的不錯。”曾國慶一邊說,一邊又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金亮城正要給師父倒上,曾國慶自己把酒瓶拿了過去倒上。
    “那如果一個人違反了原則,他還稱得上好人嗎?”曾國慶又問道。
    看師父今天這一反常態的樣子,金亮城漸漸聽明白了,師父似乎話裏有話啊,難道他曾經違反過原則?如果真是這樣,他覺得自己說話可不能說死了。
    “師父,那要看情況啊?”金亮城一邊說,一邊思索著怎麽更好地回答。
    “違反就是違反,還要看什麽情況?”曾國慶說完,又把杯子裏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師父,你慢點喝啊,又沒人跟你搶。”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要看什麽情況?”
    “我覺得要看違反原則的時候是出自本意還是被逼的吧,如果是出自本意當然不算好人了;但如果是被逼的,那也許是權宜之計,先保護好自己,然後在合適的時候再糾正過來,那最後還是好人。”金亮城說道。
    聽了金亮城的回答,曾國慶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你說的話沒錯,但如果違反原則的時間太長了,而且也已經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了,沒辦法糾正了!”說完又喝下了一大杯酒。
    金亮城沒有再勸師父,他明白師父這是在借酒消愁,發泄一下鬱悶的情緒,也許這情緒已經鬱積在心中好多年了。
    今天的師父完全不像以前中規中矩的師父,不但喝了酒,還醉的一塌糊塗,最後是金亮城把師父硬架著上了出租車後送回家的。送到家後,師母看到了也不禁大吃一驚,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送完師父回到自己住處的金亮城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師父確實是個好警察,但他也的確在當年的那個案子中有違反辦案原則的地方,雖然他很可能是被逼的。現在師父在完全知道了真相後陷入到了痛苦中,今天晚上喝酒時候的表現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那接下來師父會做什麽嗎?而自己又該做些什麽呢?金亮城躺在床上想了好久。
    此後一月,一切太平,刑警隊按部就班地做著一些常規工作。
    5月21日下午3點40分,濱河東路的望城派出所轉來一起110報警,說是宏遠濱河新村的一個租住房內一名叫王浪的男子非正常死亡了。接警後一中隊隊長曾國慶馬上帶著法醫、技偵等隊員趕往現場,這是金亮城第一次跟隨師父出警命案現場。
    首先進入現場的是技偵人員,他們戴著腳套手套,按部就班地對現場的指紋、腳印和各種毛發進行了提取,對屍體和周邊環境進行了拍照取證。
    在技偵人員完成工作後,法醫和其他幹警進入現場。一進房間,金亮城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一名男子躺在床上,床上被子和床邊地上都是嘔吐物。經法醫根據屍體屍斑情況的初步判斷,該男子死亡時間大概在淩晨2點到4點之間。由於門窗密閉,屋內渾濁的氣味一直沒散去,金亮城在裏麵待了一會就惡心的想吐,趕忙跑到屋外透氣。
    隨後,王浪的屍體被運回局裏做進一步屍檢,金亮城跟著師父曾國慶則對房間做了更細致的勘查,重點是觀察有無外人進入和是否發生過搏鬥之類的蛛絲馬跡。曾國慶一邊勘查一邊向金亮城傳授了一些實際的經驗,有些東西並不是靠看書和理論學習才能掌握的。
    但一番勘查下來,最後師父的結論是並未發現有外人進入或現場搏鬥的跡象,於是他們就收工回隊裏,準備根據屍檢的情況再對這起死亡案件定性。
    隨後法醫的屍檢發現王浪體內血液酒精含量達到250毫克\100毫升,超過醉酒標準一倍多,足以導致酒精中毒,進而引起心跳和呼吸受到抑製。同時,大量的嘔吐物也堵塞了王浪的呼吸道。再加上屍檢並未發現王浪身上有別的外傷和中毒,所以法醫給出的結論是嚴重醉酒導致的酒精中毒及窒息死亡。
    但據前一晚與王浪一起唱歌喝酒的幾名同伴回憶,他們喝的酒並不足以讓王浪醉成那樣。於是接下來的兩周金亮城就隨師父開始對王浪的社會關係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顯示王浪常年在社會環境複雜的酒吧、歌舞廳和夜總會等地方混跡,與人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與他有矛盾的人何止一打,但調查下來這些人從動機上並沒有到置他於死地的地步,時間上也都有不在場的證明。
    最後,經過將近一個月的調查後,經過開會討論,紀鋼局長拍板決定此案就是一起飲酒過量導致酒精中毒和嘔吐物堵塞氣管引起的意外死亡案。
    雖然結案了,但金亮城卻發現師父曾國慶卻像變了個人,情緒明顯比他剛來的時候要低,跟他說話也發現他經常走神。
    7月16日,刑警隊又接到一起發生在濰坊一村的煤氣中毒案,死者叫潘成成,是一名房產中介。這次的現場調查發現房子的煤氣管道存在老化現象,管子接縫處煤氣泄漏,而死者開著空調睡覺,把門窗關的嚴嚴實實的,這就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曾國慶他們照例對案發現場進行了勘探,結果是無外人侵入跡象,也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指紋和腳印。再加上潘成成的屍檢結果顯示他沒有外傷,現場也沒有搏鬥跡象。另外,對潘成成的社會關係調查結果顯示,他平常為人和善,沒有什麽仇人。因此這就是一起純粹的煤氣中毒意外。
    發生這起煤氣中毒案後,金亮城發現師父情緒更低落了。於是他給師母打了個電話詢問家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師母告訴他家裏沒有任何變化,她還問金亮城是不是最近有什麽案子讓老曾難辦了,她也發現他在家裏老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更讓金亮城有點擔心的是他發現師父在他辦公桌上的一張紙上寫了一句看起來莫名其妙的話該來的人他一定會來,該走的人一定要送他走。
    在師父心中,誰是該來的人,誰又是該走的人?
    自從兩個多月前,他把小宇的發現寄給師父後,師父很難得的和他喝了一次酒,而且還喝得很醉,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看到師父現在這個樣子,金亮城內心也是很痛很矛盾的,師父是個好人好警察,但為了小宇,為了小宇爸爸的冤案,他不得不這樣做。
    經過這兩個月來小心翼翼地調查,雖然小宇車禍的事情毫無進展,但金亮城已經對那起李天一溺亡案的真相了解的越來越多,現在該案中兩名重要的證人潘成成和王浪又相繼離奇死亡,更證明了那起案子極大可能是起冤案。
    恰在此時,河頭店鎮派出所又打來電話,說是河頭店村的毛彩鳳被蒙麵人灌了開水,正在搶救,而這個毛彩鳳正是那起案件的最後一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