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川訥訥道：“媽，我沒心情。”
    大勝媽說：“咋就沒心情了！你再不挑，好貨都給別人拿走了！”
    祁景川推三阻四，低低地說：“媽，麗紅她都那樣了，我心裏難受。”
    張大勝的人設是張麗紅舔狗，張麗紅出了這樣的事，要是他立即去高高興興挑女人，反倒引人懷疑。
    大勝媽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麗紅麗紅！你就知道麗紅！麗紅都成破鞋了，被張虎睡了，你還惦記著麗紅！瞅你這點出息！”
    說著，她將一遝零鈔塞到祁景川褲腰裏，朝著祁景川屁股踹了一腳。
    “趕緊去！三百塊錢也不少了，能挑中最好！”
    祁景川直接被踹上了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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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主教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合著眼皮，雙手搭在膝蓋上。
    祁景川不動聲色地看了主教一眼，主教全身都被白袍包裹著，手上戴著白色手套，沒有露在外麵的皮膚。
    甚至就連臉，都被厚厚的白發和白須裹住了。
    主教身後就是村裏的那棵百年大榕樹，表皮布滿了裂紋和結疤，樹幹泛白，粗壯的氣生根細長而堅韌，直抵地麵。
    祁景川有種錯覺，他看到主教穩穩坐在榕樹前，仿佛和這棵榕樹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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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覺察到了落在身上的視線，主教眼珠微微轉動，掀開了眼皮。
    祁景川立即挪開目光，加入了挑選女人的隊伍。
    被帶進張家村的共有十七個女孩，年紀都不大，看起來都隻有二十出頭的樣子。
    女孩們不知道是被什麽藥物迷暈了，閉著眼睡得非常沉，呼吸是不自然的沉重。
    帶了錢的男人們環繞在女孩身邊，像是一匹匹盯上了食物的餓狼，雙眼冒著貪婪的綠光。
    幾個黑袍人負責維持秩序，不允許男人們觸摸女孩，隻能用眼睛看。
    其中，有一個黑袍人負責給這些女孩翻麵，仿佛是販賣豬肉的攤販，向買家展示他的肉有多麽好多麽肥。
    這一幕讓祁景川極度不適。
    李澤夏也在挑選女孩的隊伍中，臉色同樣很難看，他甚至不敢去看地下躺著的毫無知覺的女孩們，仿佛看一眼都是對這些女孩的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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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景川沒有猜錯。
    張家村所謂的“挑選媳婦”，實際上就是一場毫無人性的人口販賣。
    以主教為首的洗禮教通過不法手段，將城鎮裏的年輕女孩擄走迷暈，定期送進張家村，村民們進行挑選，價高者得。
    而所謂的“洗禮期”，就是對這群外來女孩的馴化，手段無非是囚禁、虐待、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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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以“洗禮期”為界限，新的問題又隨之出現。
    沒有度過“洗禮期”——即沒有被馴化成功的女性會怎麽樣？
    成功度過了“洗禮期”——即被馴化成功的女人又會如何？
    沒有度過洗禮期的女人是不聽話的，就像剛才逃出來的張虎妻子。
    而度過了洗禮期的女人是溫順的，就像大勝媽、大根媽、小敏媽、麗紅媽......就像村子裏每一個失去了自己本來姓名的某某媽。
    這些人都在夜裏會出現另一個鬼怪分身，並且和這棵榕樹有分不開的關係。
    所有女人裏，還有一個特別的存在——李琳琳。
    真正的李琳琳應當是被亂斧砍死了，艾琳成為了現在的李琳琳，那麽她算是度過了洗禮期，還是沒有度過洗禮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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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群男人挑挑揀揀，有錢的自然能選到最心儀的女孩。
    他們交了錢後，從地上抱起不省人事的女孩，向周圍人大肆炫耀展示他的所有物。
    作為村裏的首富兒子，李澤夏自然帶來了最多的錢。
    他選了一個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女孩，這個女孩子麵容白皙稚嫩，一看就還沒有成年。
    祁景川明白李澤夏的想法，他不是“挑媳婦”，而是能救一個是一個。
    張金貴和大根媽很不滿意：“大根，你咋選了這麽個貨色啊！身上沒一點肉，這往後能抗揍嗎？能幹活嗎？能下崽嗎？”
    李澤夏倔得要命：“我就要這個！長得俊！”
    張金貴揚起巴掌：“你這不孝子！”
    “算了算了，孩子中意不就成了，”大根媽打圓場，“再說了，這個不好還能換嘛！咱家又不差錢，消消火消消火，咱家孩子啥脾性，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啊？你越是不讓他幹，他就非要幹！”
    張金貴這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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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景川手裏隻有三百來塊錢，比他錢多的男人把台上的女孩們都挑走了。
    大勝媽在台底下唉聲歎氣，朝祁景川招手：“大勝呐，你先下來吧，咱再回家攢攢錢。”
    祁景川站在台上一動不動，就和被點了穴似的。
    “大勝你咋了！”大勝媽急道，“你這孩子，莫不是沒挑著媳婦就魔怔了？”
    祁景川麵朝主教，緩緩抬起頭，仰視著高大的百年榕樹。
    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他張開雙手，喃喃道：“是神，神來了......”
    經過剛才錢星星那一遭，村長一直蹲在角落抽悶煙，此時也沒了心力管祁景川了，對大勝媽說：“趕緊把你兒帶下來，幹嘛呢這都！”
    大勝媽想要爬上台子又不敢，隻能在台底下幹著急：“大勝！你快下來啊！”
    祁景川卻仿佛靈魂出竅了一般，訥訥地仰著頭。
    接著，他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主教身上。
    “撲通——”
    祁景川忽然雙膝跪地，臉上洋溢著激動與虔誠：“神......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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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時，原本紋絲不動的樹枝忽然開始顫動，氣生根撲簌簌抖動起來，似乎在應和祁景川說的話。
    主教倏然睜開雙眼。
    榕樹的幾根枝幹劇烈顫動，祁景川耳尖隨之動了動：“神在說話，是神在說話！”
    所有村民一瞬間都愣住了。
    大榕樹就是張家村的守護神，是神給村莊降下的恩賜。
    張大勝從前就被主教誇過有神性，難道他真的感應到神了？
    主教此時開口問道：“孩子，你聽到什麽了？”
    祁景川上半身俯趴在地：“神讓我挽救一個人。”
    主教問：“是誰？”
    祁景川指向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轎車：“那個人，就在車裏。”
    正是方才逃出來的瘋女人——張虎的第四任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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