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幕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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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炎紀!
“是我,有什麽問題?”話音剛落,雷洛中尉便被拉進了一個聯合指揮頻道,現在他可以看到“魅影”小隊和一個騎兵旅狙擊小組的位置,魅影小隊正處在軌道打擊標記點和與墜機點之間,狙擊小組雖然不在這條路線上,但他們離軌道炮軟殺傷外緣很近,不會有危險,但生物迷彩會因衝擊波而失效。
林奇少校的脾氣不算好“我真該好好謝謝你,中尉!”
騎兵旅的中士狙擊手也很生氣,不僅僅表現在他那譏諷的語調,還有某些故意被拉長發音的單詞“我恨你,中……尉。”
不過某個說著一口來自地球某個島嶼,既像晚會報幕又像演話劇的奇怪腔調的中尉,並沒有計較中士語調的資格。當然,他也擁有最起碼的自覺,並拿出了相應的態度“我為我的過失表示歉意,先生們。我以為海軍會確認你們的位置……”
“啊哈?海軍?”狙擊手似乎對他的海軍同僚們有些成見。
“讓中尉說完,波爾。”
“好的好的好的~某少校。”很顯然,中士不是在針對某一個人,他是在針對所有人。
“戴森?波爾中士。我可以請你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嗎?”少校學起了中尉不緊不慢的語調,那聽起來確實有些傲慢。不知是學的不像,還是大家早已適應了中尉的說話方式,同樣的語言模式在少校口中顯得尤為刺耳。
人類作為一種社交動物,增進感情的方式很多,現在的社交方式也許不那麽體麵,但尚算合理、獨特,有其存在的必然和可取之處。
隻不過,他們挑選的時機並不是那麽的恰當。
於是,中尉決定結束這一環節“好了先生們,沒必要為事爭吵。我會彌補我的過失。”
“希望如此。”少校問道“你能推遲打擊麽,中尉。”
“不可能了。”中尉看了看時間,距離軌道打擊落地隻剩下不到一分鍾“我會在打擊結束後襲擊搜索隊以牽製住他們。你們的看法呢?”
“最好如此,我會讓波爾的狙擊小組協助你。”
此時,所謂的狙擊手正在忙於更換狙擊點位,並沒有給出回應閑暇。
不過,從依舊接通的語音頻道裏,他們可以聽到他在自言自語“炸彈、光束、粒子束都能打據點,你偏要申請磁軌炮……”
在炮擊到來之前,所有的知情人,都對此報以相當的慎重,包括申請人與開炮的炮手,他們一次次反複核對相關的一切信息,不敢有任何紕漏。
他們盡可能的移動自己的位置,以免遭受炮擊的影響。可以說,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現在,他們如同迎接神跡降臨般不約而地望著同一個方向,隻為等待它的到來。
但是,正如雷洛中尉所說的那樣——有些事情,總是習慣不了。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機會,直麵死亡?
當晴朗的天空驀然旋起螺雲,沒有蠻橫的爆炸,沒有灼目的火光。
心髒,也在這一刻停止跳動。而後土石崩塌陷落,清澈的河水為之沸騰,大地震顫,山脈動搖。
氣流在毀滅的力量的催促之下激蕩。
它們被迫撕碎久經風雕雨刻的岩石,將碎石裹挾其中,踩著若有若無的鼓點,以難以想象的熱情撲進你的懷抱。它刮走你的血肉,吞噬你的內髒,吮吸你的骨髓,它急不可耐的想與你融為一體,合眾為一,隨後,與無所不在的你,一同歸於自然。
在那時你會發現,它離你是那麽的近。
與你所受過的教育無關,與你此生的經曆無關,與你對現實的認知無關,與你對虛妄的設想亦無關。全然不因你的意誌而轉移。
你該做的、能做的,隻有靜靜注視著它,向它走去,而它,也在默默注視著你,並向你迎來。
炮擊結束了。
不,不對,炮擊,在炮彈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總之,一切都過去了。
搏動著熱血的心髒再次蘇醒,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血液重新流淌而過的溫暖痕跡。
螺雲消散,天地俱靜,塵歸於塵,土歸於土。在塵土回歸大地之時,高原之上便新生出一泊湖水。水流自地下脈脈而上,透著石灰岩壁的灰白,映著紫藍的天空,撩動著日中的爍爍光芒,宛如一顆從天而降地寶石,似是自然饋與米倫達爾的奇觀寶藏。
可那些曾經站立、堅守在這裏,那些活生生的戰士們呢?
原來,是他們,把年輕的生命中無盡的可能,連同夢想、靈魂連同他們的過去與將來融為一體,於毀滅之中涅槃為了這一泊湖水……
中尉心想“如果注定要死去的話,我願意這樣浪漫的死去。”
而戰爭,在小整它的妝容之後,再度上場,槍聲、炮聲、爆炸聲,大幕漸起。
“我不想打斷你們,但是,中尉,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狙擊手的觀察員是一位士官長,豐富的經驗讓他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
中尉這才回過神來,掃了一眼他的個人信息“向您致敬普摩爾士官長。”
“沒必要長官,你的行政級別更高。”普摩爾並不在意自己身為士官長的超然地位,他繼續說道“我們還有其他任務,不能在這裏消耗彈藥與精力,我想讓波爾中士遠程協助你,使用你的gd30步槍來進行狙擊,從而達成戰術支持。”
“讓專業的人來做專業的事,我同意。”
“別這麽冷淡嘛中尉,雖然我說話愛得罪人,待會兒一定讓你爽,好吧?”波爾中士的措辭生動異常,即便不看他的臉,也能感受到那意欲波動你神經的如絲媚眼。
中尉笑著把自己頭盔的視信號轉給他“別在意中士,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
“別開玩笑了先生們,他們動了。可視目標32人,不排除潛在重火力可能。”
“收到。”中尉這才拾起了他借來的步槍“各單位注意,這裏是威士忌1?1,重申一遍任務目標壓製搜索隊,協助特種部隊安全撤離。開始匯報目標位置以標記目標。”
“方位角12,距離7899,步兵三名。”
“方位角351,距離6134,步兵五名,精確射手一人……”
“方位角358……”
隨著士兵們匯報的信息,目鏡的輔助係統陸續給敵軍士兵打上不同的紅色標記,以區分敵軍火力配備,並標注經過幾何換算的直線距離供射手參考,最後由中尉操作指揮係統匯總“標記數32,可視目標數確認,各單位就位確認。”
“黑桃移動中,預計五分鍾後就位。”
“方塊3就位,迫擊炮架設完畢。”
“方塊4就位,迫擊炮架設完畢。”
“梅花就位。”
“紅桃按原定計劃搜索中……”
“各單位注意,堅守位置,聽我口令開火。”中尉輕輕拉動槍機,頂彈上膛“交給你了,波爾中士。”
“十七號目標,先按你的讀數調節歸零點。”波爾的聲音很輕,似是謀殺者的心虛,又有如與生俱來的鬼祟。
“收到。”
讀數很清晰,歸零距離6700米,瞄具倍率24……
“瞄準……”
中尉躺在原地,側身瞄準17號目標。看不到他的臉,他穿著一件動力服,除了那挺15毫米口徑60重機槍外,與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提前量修正02水平密爾,俯仰角度補償,垂直修正負01密爾……”中士透過共享畫麵,根據中尉所處位置經過換算的讀數規劃好預瞄點,看著準星一點一點地晃動著覆蓋上去。
“穩住、穩住……開火。”
士兵們都喜歡開槍,你如果問他們“殺人人是什麽感覺?”你會得到各種不同的答案,每一個都足以成為社會學研究課題。
但最直觀的體感總是唯一的——後座力。
武器的回應永遠比你的情人要快,你隻需要輕輕扣下板機,它就會熱情地擁抱你,在你的肩上,恰到好處地琢一口,並附以令人愉悅的呢喃
“喀啾~”
gd30baster步槍有一個血淋淋得讓人惡心的名字,但它身段不賴,更值得稱道的是它偶像般的嗓音——氣閥般的擊發聲與子彈突破音障時的爆鳴混在一起,兩種本該讓人倒牙的摩擦音互相扭曲成一聲空靈的鳥啼。
世界上,至少是已知世界裏沒有那麽叫的鳥,但你絕對可以從這聲啼叫中看見它斑斕蓬鬆的羽毛和纖細修長的脖頸與雙腿。
如果你是個詩人,我是說,如果你擁有更多的足夠浪漫的想象力的話,你甚至能看到它撲扇著雙翅,追逐著自己的配偶。
遺憾的是,這並不是現實,現實是,一枚11毫米口徑的子彈,以一種全然不可見的速度擁抱你的敵人,與他合二為一。隨後,它將和他身體的某個部分相擁離去,潑灑成一匹殷紅的綢緞。
那是一種很典雅的顏色,這樣的布料無論在哪個年代,都能討得女士們的歡心,但在戰場上,它總會讓人有不好的回憶。
這一槍,打飛了一個陌生人的上半身。這讓中尉第一次有了在米倫達爾打仗的實感。
不同於在因康特恩打死一家三代人的負罪感,現在的敵人很可能是他在旅行時稱讚過的咖啡師,是曾幫他整理過床鋪的酒店服務員,甚至是為他拍照留念的路人,亦或是讓他在擦肩之際為之側目、心動的陌生少女。
在這座令人魂牽夢縈的城市殺死一個身邊的人,進而把那些曾對自己抱有善意的人都殺光?這可謂是一種變態的體驗,任何一個人正常人都會拒絕。所以,防衛軍才準備了那些高強度訓練,他們要讓士兵的肌肉快過大腦。
而憑肌肉反射開槍的人是不會猶豫的。
行動有時就是比思維更快“確認擊殺。”
而引導他的狙擊手,則會例行公事一般的告訴他“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