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那兩具尚有餘溫的屍體，眾人麵麵相覷。
    不服？
    誰敢不服？
    洛城身體僵直，額角的冷汗沿著臉頰滑落。
    他喉結滾動，咽下一口苦澀的唾沫。
    三日前那點可笑的傲氣，已然化為徹骨的寒意與後怕。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甲胄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收起長劍，單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捶在心口。
    “第七隊副百戶洛城，參見百戶大人！”
    他的聲音嘶啞，卻蘊含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與恭敬。
    “願為大人效死！”
    這一跪，是徹底的心悅誠服。
    在他身後，眾人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如夢初醒。
    臉上殘存的最後一絲疑慮與輕慢，被敬畏徹底取代。
    他們慌忙收起兵刃。
    雖然動作有些雜亂，卻無一例外，齊刷刷地單膝跪下。
    “參見百戶大人！”
    百人的吼聲匯成一道洪流，衝散了林間的血腥氣。
    也宣告著第七隊，從這一刻起，才真正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蕭辰看著跪在身前的眾人，神色平靜。
    他沒有立刻讓他們起來，隻是靜靜地站著，用目光無聲地告訴他們，誰才是規矩的製定者。
    就在這壓抑的寂靜中，一道粗獷如雷的破空聲由遠及近。
    “蕭辰！”
    人未到，聲先至。
    下一刻，一道魁梧的身影如炮彈般從天而降，轟然落在場中，震得地麵一顫。
    正是天巡衛千戶，韓厲。
    他一落地，目光便被場中的景象攫住。
    兩具屍體，一片狼藉，還有跪了一地的眾人。
    韓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一股暴虐的氣息自體內升騰而起。
    “怎麽回事？誰敢在我天巡衛的地盤上撒野！”
    他大步上前，一腳踢開擋路的碎石。
    當他看清其中一具屍體的麵容時，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錢立？”
    他哼了一聲，又走到另一具屍體旁，扯掉了臉上的黑布，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紅柳城那個百戶。”
    韓厲的目光在屍體上停留了片刻，轉向蕭辰。
    也就在這一刻，他才注意到蕭辰身上那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息。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張素來剛毅的臉，表情出現了一絲龜裂。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他繞著蕭辰走了兩圈，鼻子還湊近了聞了聞。
    那模樣，活像是在鑒別一件稀世珍寶的真偽。
    “金仙中期？”
    韓厲聲音都有些變調。
    他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顫巍巍地指著蕭辰，臉上的肌肉不停抽動。
    震驚，駭然，匪夷所思……
    種種情緒在他臉上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
    最終，化作一陣石破天驚的狂笑。
    “哈哈哈！好！好啊！”
    韓厲一巴掌重重拍在蕭辰的肩膀上。
    力道之大，若是尋常金仙，怕是半邊身子都要發麻。
    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沒看錯人！”
    “短短三日，你不僅突破了金仙，還順手宰了兩個不開眼的蠢貨！”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他的笑聲震得林葉簌簌作響，也讓跪在地上的眾人心髒跟著一顫一顫的。
    片刻後，韓厲笑夠了。
    注意到還跪在地上的洛城等人，眼睛一瞪。
    “都跪著幹什麽？等地上長蘑菇嗎？起來！”
    洛城等人如蒙大赦，連忙起身。
    一個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韓厲懶得理會他們。
    他走到錢立的屍體旁邊，像是踢皮球一樣，一腳將屍體踢得翻了個滾。
    “錢立與陸雲峰，在我天巡衛營地內，伏殺我天巡衛百戶，意圖不軌，罪當萬死！”
    他聲音洪亮，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遍全場。
    “此二人，乃是私自尋仇，咎由自取！”
    “此事，到此為止！”
    他說這話，也就是在為此事定性。
    洛城心頭一凜，立刻明白了韓厲的意思。
    這是在保護蕭辰，將此事的影響壓到最低。
    他當即抱了抱拳，沉聲道：“屬下明白！此二人乃罪有應得！”
    “明白就好。”
    韓厲滿意地點點頭。
    隨後，麵向所有人，再次宣布：“從現在開始，蕭辰，正式接任天巡衛第七隊百戶之位！”
    他的聲音比之前更加威嚴，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誰有二心，下場，就跟這兩條死狗一樣！”
    這一次，無人有半分疑慮。
    “我等，誓死追隨百戶大人！”
    洛城第一個高聲回應。
    身後百人齊聲附和，聲震山林。
    ……
    韓厲提著兩具屍體，大搖大擺地走進神機殿。
    然後，直接把錢立和陸雲峰的屍體往中間一扔。
    正在議事的幾位高層，包括地煞衛千戶周奎、刑律堂千戶趙無咎、天工堂千戶孫思邈在內，都是臉色一變。
    “韓厲！你這是做什麽！”
    刑律堂千戶趙無咎一眼就認出了錢立，頓時麵沉如水。
    韓厲環抱雙臂，冷笑一聲。
    “做什麽？趙無咎，你該問問你的好下屬做了什麽！”
    “勾結紅柳城百戶陸雲峰，在我的地盤上，伏殺我的百戶！”
    “怎麽，你們刑律堂，是想跟我天巡衛開戰嗎？”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周奎和孫思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異。
    韓厲口中的百戶，不就是那個剛提拔的玄仙小子蕭辰嗎？
    他被兩個金仙伏殺，還能活下來？
    趙無咎臉色鐵青：“韓厲，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凡事要講證據！”
    “證據？”
    韓厲哈哈一笑，指著地上的屍體。
    “人證物證俱在，還需要什麽證據？”
    “我的人親眼所見，這兩人蒙麵伏擊，結果，被我那新百戶當場反殺！”
    “怎麽，難道隻許你的人殺我的人，不許我的人還手？”
    “反殺？”
    地煞衛千戶周奎抓住了重點，饒有興致地開口。
    “一個玄仙，反殺兩個金仙？韓厲，你這玩笑可不好笑。”
    “誰跟你開玩笑！”
    韓厲下巴一揚，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我那百戶，天縱奇才！閉關三日，已入金仙中期！殺這兩個廢物，不過是砍瓜切菜！”
    “什麽？”
    這一次，連一直閉目養神的首座上那名氣息淵深的老者，都猛然睜開了眼睛。
    三日，從玄仙後期到金仙中期？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趙無咎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簡直像是吞了一萬隻蒼蠅。
    許久，首座上的老者才緩緩開口。
    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紅柳城百戶陸雲峰擅離職守，與刑律堂百戶錢立勾結，殘害同僚，罪大惡極。此事，由天巡衛全權處置，刑律堂不得幹涉。”
    一錘定音。
    趙無咎張了張嘴。
    最終，還是頹然坐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韓厲得意地哼了一聲，衝著趙無咎挑了挑眉。
    那意思仿佛在說：你的人，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