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芙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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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陽光透過窗紙灼熱的灑在他的身上,他一個激靈,坐起了身。
    外麵的俞氏聽到動靜,第一個撩開簾子。她關切的上前道:“身子怎麽樣了?可需要再休息一下?”說著右手便撫上了他的額頭。
    元銘愣了愣,但還是柔順的接受了俞氏的關懷。俞氏見他沒發熱便放下手,又問他要吃什麽,要喝什麽,不過一會兒竟絮絮叨叨的問了一堆。
    邵俊和邵顏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大真實的感覺。畢竟元稷之於他們,太過模糊......他失蹤前,他們甚至還沒出生。
    兩兄妹就這樣看著俞氏和元銘說話,默契的沒有出聲,這讓跟在他們身後滿腹疑問的穆青林很是不適。
    清晨時也是這樣,俞氏和邵顏單獨將邵俊叫了出去,他們聊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沒有叫她。待邵俊回來,像是添了心事。她問他,他卻並不回答。
    她後悔了!後悔說出了那番話。後悔有了那樣的心思。
    一句話,一夜間,兩人之間像隔了一條線一樣涇渭分明。
    待元銘起身隨著大家用過早膳後,邵長恒和邵長陵仍然沒有回來。俞氏的心情就像當初邵長恒第一次去百花樓一樣忐忑不安。邵顏則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的天色。邵俊拿起架子上的一冊書隨意的翻看著,時不時的還跟元銘聊上幾句。而穆青林則坐在最裏麵低頭想著事情。
    屋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起來。雖時不時的有嘩嘩的翻書聲,間或邵俊和元銘低聲交談,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安逸的氛圍慢慢的變得有些緊張。
    俞氏是第一個坐不住的,她站起身時不時的看著門外,時不時的又坐下。眾人隨著她的一起一落,心也被提了起來。到了午時,連最鎮定的邵顏都隱隱有了些不妙的感覺。她放下手上繡活,看著俞氏、邵俊和元銘焦慮的眼神,默默得站了起來。
    邵俊一見她站起身,便直言道:“我想去百花樓看看。”
    “夫君!”穆青林急急的拉住了邵俊的衣袖。邵俊見她滿臉都是關切,眼神不自覺的軟了下來。他拉住她的手道:“如今家裏隻有我一個男子,理應是我出去!”
    穆青林還待說什麽,元銘也站了起來。“邵兄,我也跟你一起去!”
    “邵......邵兄......”邵俊抽了抽嘴角,古怪的看了一眼俞氏。俞氏無奈的笑了笑,她也想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元銘,但首先他隻是夢到並沒有想起,其次如今的時間也不合適說這些。
    邵俊無奈的接受了元銘的勾肩搭背和稱呼。兩人交流了幾句便打算直接去百花樓。邵顏雙眼閃了閃,對俞氏低聲說了一句話,便跟著走了出去。
    路上,邵顏攔住了邵俊和元銘。
    “我跟你們一起去。”
    “妹妹!這怎麽可以!那種地方......”
    “是啊,邵小姐。不說那個地方不適合你去,就算你能去,也危險得很。”
    邵顏搖了搖頭,目光澄澈的看著他們道:“我可以幫的上忙的!哥!你知道的!”
    “妹妹......”
    “也許爹和小叔叔他們已經成功了呢!就算不是,我在那,也總能幫到你們的。”
    邵俊臉上便猶豫了起來,元銘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還欲再勸,邵俊卻點了點頭。“不過你這樣是沒法去的。”
    “我知道!等我回屋換一身衣服,再戴上幕籬。”說罷頭也不回的跑回了院子。
    元銘不讚同的道:“邵小姐一個弱女子能幫到我們什麽?別到時候拖累了我們。”
    “你不明白。我妹妹她......非常特別。”邵俊說完,便默默在原地等起了邵顏。元銘見此,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
    待三人出了邵府,元銘和邵俊想要直接去百花樓,邵顏卻搖了搖頭道:“我倒覺得該先去大理寺。姨父一夜未歸,想必他們那邊也很著急。我們不妨跟他們借些人手,這樣去的時候也能少一分危險。”
    邵俊聽了讚同的點了點頭,元銘卻有些心急父親的安全。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想著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隻得咬牙同意了。待邵府的馬車到了大理寺,接待他們的正好是範明的手下。於是二話不說便帶了一隊人馬跟他們一起去了。
    今日的百花樓相對於前幾日要冷清許多。老鴇坐在前廳裏一聲又一聲的歎氣,期間有客人來搭話,都被她連笑帶騙的搪塞了過去。邊上的丫鬟看不下去,便主動問道:“媽媽這般傷神,可是為了那芙蓉閣?”
    “可不就是那嗎!你說,昨夜裏一堆官兵過來,到現在都沒出去......而且譽王也待在這裏好些天了,我這心裏總覺得會出事。但那姬芙蓉是個不好得罪的,我派人過去試探,都被她擋了回來。誒!說到這姬芙蓉,她身邊那個叫若雪的丫鬟呢?有好些天沒看到她了。”
    “是!確實好幾天了......”
    “這芙蓉閣......有些邪門。”老鴇心煩的用手指點著桌子,期間又時不時的歎了好幾口氣。卻沒想這時,有個樓裏的姑娘急急的跑了過來。“不好了,媽媽。大門外有兩位公子帶著一對人馬和一位姑娘跑到了我們樓裏。說要去......”姑娘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說要去芙蓉閣......”
    “我就知道又要出事!”老鴇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芙蓉閣的方向,揮手道:“隨老娘去會會他們!”
    兩隊人馬是在百花樓的大廳裏碰上的。邵顏環視了下周圍,緊了緊臉上的幕籬。邵俊主動擋在她身前道:“你就是百花樓的媽媽?”
    老鴇獻媚的笑著道:“奴家正是。不知這幾位官老爺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邵俊看了身後一眼,官差中那名領頭的走上前道:“我們乃是大理寺的人。昨夜我家範大人和戶部尚書邵大人可是來了你們樓裏?”
    老鴇轉了轉眼珠道:“昨夜他們來我樓裏找姑娘。男人嘛,你們都知道的。這會兒怕是還沒起呢......”說罷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期間還有意無意的瞥了邵顏一眼。
    “放肆!本官問你問題,你隻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老鴇狀似被嚇到,捂了捂胸口。臉上依舊沒誠意的笑道:“奴家知道了。這位官老爺您繼續問。奴家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邵顏見那老鴇說話行事滑不留手,恐怕要糾纏一番功夫。便從邵俊身側走出,悄悄得撩開了幕籬。老鴇起先還應付著官差的問話,。但當她的餘光瞥到邵顏露出的半邊側臉時,便徹底的驚豔了。
    憑她多年的眼光來看,這姑娘一定是位絕色佳人。
    正當她打算細看時,邵顏已經把幕籬上的輕紗放下了。
    “哥,那邊煞氣好重!我好像看到上麵漂浮著一些東西。”
    “是不是那些東西?”
    邵顏點了點頭。邵俊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老鴇那邊。而此時的元銘似乎已經到了忍耐極限,他豁得抽出腰間的佩劍道:“囉嗦完了沒有!我乃譽王府世子!若不讓開,別怪我劍下無情——”
    當寶劍架在脖子上的時候,老鴇才真的怕了。她收起笑容哆哆嗦嗦的道:“世...世子......您請。”
    元銘收回寶劍,一把推開了老鴇便帶著人大步踏了進去。後麵的官差對視了一眼,偷偷對元銘豎起了大拇指。邵顏和邵俊倒沒想到元銘會有這樣一麵,但想到他的真實身份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一行人在元銘帶領下越來越接近芙蓉閣。直到了芙蓉閣門口,元銘才呼吸沉重的停下了步子。
    芙蓉閣內憂傷纏綿的曲調飄然而下,元銘猛的瞪大眼睛想起了上次的經曆。也是這樣一首采芙蓉,也是如此安靜的環境。他們本以為進去麵對的會是風花雪月,卻沒想那原是修羅地獄。
    邵顏見元銘的狀態不對,便輕聲喚道:“世子......”
    元銘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握緊了手中的劍道:“邵小姐,你留在外麵!若一盞茶的功夫我們還沒有出來......你就...去找太後娘娘!”說罷也不等邵顏回話就帶著人進去了。
    邵俊今日也帶了佩劍出門,他雖不通武藝,但他是邵家的長子,父親和叔叔出了事,他力不容辭!
    眾人踏上芙蓉閣的階梯後不久,均被一片黑暗悄然吞沒了進去。
    邵顏撩開幕籬,抬頭凝視著這幢詭異莫名的閣樓。風中,還能聽到隱隱的鬼哭之聲,既淒厲又凶惡,讓人從心底冒出陣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