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字數:6604   加入書籤

A+A-


    風往北吹!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二蛋發現狗子不見了,隻留了一張寫字的紙在桌子上。他趕緊拿著那張紙去找少掌櫃。男人拿過紙看完,一言未發,呆呆地坐在凳子上。過了半晌,他才鄭重地說“狗子去找大川了,你也去吧。”二蛋亳不猶豫地說“我不去,我就跟著你,哪兒也不去。”男人瞅了兩眼二蛋,站起來望著窗外,良久才說“走吧,今兒個還有很多事兒要做呢。”
    一連幾天,男人四處打問情況,收集有用的消息。他跟幾個相熟的朋友隻要沒事就聚一聚,互道有無,議論戰事。戰爭的陰雲一天天臨近,他聽說對岸前線已經成建製開火對攻。男人繼續他戰地記者的工作,原本的職位本就保留著。那會兒,男人去西安請辭,報社管事鄭重地說“林子,你想回老家就回去,什麽時候想來就回來。你報社記者的身份一直保留著,不會變。你甚時候想來,隨時恭候。你的文筆不錯,思想也新潮,在哪兒都要多寫點東西。喚醒民眾,警示當局,乃我輩之責任,萬勿推托。有啥新稿件,你直接寄給我就行,我給你潤色刊登。”景星在後勤供應上公幹,張望在指揮部參讚軍務,三人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隔三差五才能碰個麵,道聲平安,舒緩舒緩緊張的神經。男人幾次渡過黃河跑去對岸深入一線采訪,收集第一手的消息,幾個小娃娃成了他送稿子的通訊兵,成天在黃河兩岸穿梭。二蛋不放心少掌櫃的,死活跟著他。戰況日益嚴峻,血戰連連不斷,防線一步步後撤。二蛋感覺到了壓力,瞅準機會,強拉著男人上了後勤軍車,渡河回到潼關。沒兩天,男人就聽說“對麵全線崩潰,能撤的都撤了回來,撤不回來的都進山打了遊擊,繼續抵抗。”潼關一時間戰雲密布。
    這天,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後生背著的半大小子回到了男人的住處,沒說上一句話,就累得軟倒在地上,昏了過去。男人趕緊叫二蛋過來相幫著把兩人抬到床上,打盆水洗幹淨臉,仔細打量才看出來是誰“這不是狗子跟大川嗎,都脫了形了,差點沒認出來。可算囫圇身子回來了,謝天謝地。”二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刷刷往下掉,抖得跟篩糠似的。男人在二蛋後背狠拍了幾下說“別愣著了,趕緊脫幹淨衣裳,好好擦擦洗洗瞅瞅,看有傷沒有,趕緊處理。”兩人相烘著扒幹淨狗子跟大川的衣褲,瞅著就心疼“大川還好些,狗子傷痕累累,新舊疊舊傷,都傷成甚樣了,沒死真的是命大。”男人趕緊拿出清洗消毒的藥水跟傷藥往身上塗抹,二蛋拿幹淨紗布包紮。兩個大男人忙活了半天,滿頭大汗才搞定弄停。二蛋給兩人蓋好被子,男人搭了搭脈,聽了聽呼吸,長出了口氣說“沒事,就是餓的累的。你去弄點米湯,等狗子跟大川醒了,喂他倆吃點兒,歇養兩天就沒事了。”
    第二天中午,大川才醒來,精神還有些恍惚,定神瞅著爹說“我這是在哪兒,我不是死了嗎。”二蛋沒好氣,在他腦袋瓜子上來了一下。他哇得一聲就哭出了聲,抽咽著結結巴巴地說“太慘了,太慘了。”男人安慰說“別著急,你現在平安了,先喝點兒米湯,好好養著,有甚事往後慢慢說。”二蛋乖哄了半會兒,把大小子扶起來,靠在被窩上半躺著,喂著喝了半碗米湯,才回緩過來。大川喝完米湯,接著昏睡了大半天,天黑定了才又醒過來。二蛋又給他喂著吃了些稠的,大川才有了精神,跟他爹學說遇上的事兒。大川神色恍惚,斷斷續續地說“那天偷跑出去當兵,人家開始不要我。我說我十二三了,就是個頭小了些。我可機靈了,我還會打槍。我爹就在河對麵,我就要當兵,找我爹去。人家被我纏得不耐煩了,就收下了我。就這樣,我入伍當了兵。剛穿上新衣裳,我們就渡河過了岸。起初盡幹些挖戰壕的營生,沒叫我們這些娃娃兵摸槍。後來戰事吃緊,一人發了一杆槍,教了半天打槍,就拉上了戰場。剛上戰場,狗子叔就找來了,要把我帶回去。我不肯回來,人家也不放人,狗子叔就地入伍當了兵。我們一開始小打小鬧,後來戰事就激烈起來。幾天下來,我們這些娃娃兵就傷亡走散了大半。我倆跟著隊伍一步步後撤,也不曉得跑哪兒了。我們這群人跑著跑著,就跟大部隊跑散了。我跟著狗子叔一直跑,後麵敵人一直追,最後跑岔了,不曉得咋就跑到了黃河邊上。退無可退,眼瞅著敵人的槍炮聲越來越近,也不曉得誰喊了一嗓子,寧死不投降,跳吧,跟我下河,一夥人就全跟下餃子一樣投了河。狗子叔趕緊拉著我,沿河岸跑了一段。眼瞅著敵人的槍聲又近了,他瞅著有處地方坡低些,也緩些,就摟著我連滾帶爬滑了下去。狗子叔水性真好,會踩水。我從小在大海子浮水,水性可好了。狗子叔背著我順水往下飄。到了平緩些的河麵,遊著遊著,我瞅見有塊東西,無意中擋了一下,發現是塊小木板,就趕緊一把抓住。狗子叔有了小木板,浮水輕鬆了些,我倆這才有驚無險過了河。浮到這邊河灘,我倆累了個半死,也搞不清究竟在啥地方,一路上也沒見著人。狗子叔就瞅著西北方向,沿著河岸的小路走,餓了見啥能吃的就吃點兒,渴了就喝點兒水壺裏灌的泥湯湯。我跟著狗子叔不曉得走了多長時間,我又累又餓,好象半道上就不行了,感覺就跟死了一樣樣甚。後來的事兒全不記得了,醒來就在這兒了。”男人推門進來說“狗子剛才也醒了,喝了點兒米湯又睡了。這兩人都是些皮肉傷,萬幸沒傷著筋骨。兩人主要是餓得狠了,聽狗子說,大川半道上發燒了,所幸自個兒回緩了過來。你照應著,叫兩人不要下床,多歇養幾天。我出去打問過了,這兩天戰事已經平穩下來,敵人也傷筋動骨,打得沒勁了,一時半會兒過不了黃河,好好歇著吧。”
    第二天早上,狗子醒來吃了些稠粥,有了點兒精神,慢慢學說了一路的艱險,男人才明白這兩人有多幸運。狗子說“那天晚上惦記著大川的事兒,我半夜起來留了份信就去了渡口,跟人打問大川的行蹤。人家說,娃娃們都是雜兵,你去找管事的人一問就知。果然新招的雜兵花名冊有大川的名字。人家說過河去找吧,番號給你。我一路打問找到了大川。人家說,戰事緊張,不準退伍。我說不行,我也入伍算了。人家起先不肯,我說我是劉林帶來的,認識景星。人家說認識這兩個人,喝過酒,有交情,看在老兄弟的份上,就叫我入伍了。後來的事情大川應該都說了。這次算是老天照應,不然就回不來了。”男人責怪地說“你呀,就是個糊腦慫,我看你就是想上戰場,不想回來。你不會直接去找景星幫忙,也怪了,我也去找景星幫忙查了,咋沒找見大川的名字。”狗子嘿嘿一笑“你肯定找不見。曉得我咋找見的不。我找到招雜兵的地方,跟管事的打問,人家查了也說沒這個娃娃。我不死心,給人家塞了塊大洋,親自把那兩天的花名冊翻了一遍才找見。大川人小鬼大,寫了個名字叫王川,肯定是看報紙學來的。我一看家鄉寫著鎮北,可能口音改不了,他沒敢胡說。我過河一路打問,找到了他們幹活的地方,一眼就瞅見了他。”男人說“你倆就是兩二杆子,就曉得上戰場打槍。敵人一時半會兒能殺完,就差你那兩槍。這麽小的娃娃,你也敢往戰場上引。所幸活著回來了,不然看你咋跟一大家子人交待。”狗子又是一笑“林子,原來你也曉得要活著回來,有一大家子人等著呢。我咋聽二蛋說,你也是他硬拽回來的。”男人瞪了他兩眼,沒再吭聲。
    狗子三天就下了地,在院子裏曬太陽,說要把潮氣哂一曬。男人咋說都不聽,隻能由著他。小娃娃恢複快,大川兩天就下了地,整天跟那幾個娃娃吹他的冒險經曆,豐功偉績,恨得二蛋牙根癢癢“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眼不見,心不煩,全當沒瞅見,沒聽著。”
    狗子也不過問大川的事情,他想起大川劫後餘生的慫樣,就又好氣又好笑“大川又驚又怕,河水一激,走了沒多久就發燒了,走不動了。我把他背起來,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大川趴在背上,又饑又渴又累又暈。依稀記得,他還有幾分骨氣,有氣無力地說,叔,我不行了,你放我下來,自個兒走吧,不然咱們誰也回不了家了。回去跟我爹說,我沒給他丟人,沒給咱鎮北丟人。我把他往上背了背,拍了拍他的屁股說,傻小子,我們不會死的,我會帶著你回家的。家裏有好多好吃的等你吃呢。大川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他不曉得我們又走了多長時間。他一直昏昏沉沉的,都不曉得還吃過涼水泡鍋盔,拉過、撒過,一樣也沒拉下。這些不曉得他是不記得了,還是不好意思跟大家說。小娃娃就是小娃娃,記吃不記打。聽林子說,他一醒來就說,我不是死了嗎,咋又活過來了。可見他當時燒得已經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醒著呢。”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陸續有自家人零零星星回來,出去二十好幾個,回來的隻有個,悲傷的氣氛一直籠罩著這個小院,籠罩著潼關。“所幸沒有大的戰事再發生,不然估計全都得交待到這兒。”男人寫了不少新聞稿,寫了不少評論文章,順手還寫了一首詩“千裏赴國難,血淚灑青丘,唯見黃河水,無語向南流。”一夥人又呆了半月,他望著腳下滾滾向南流淌的黃河水心想“這前前後後出來快半年了,也該回家了。”
    男人跟景星張望告了別,又跟活著的昔日老戰友喝了頓告別酒,帶著狗子、二蛋十來個人悄悄離開了潼關。景星跟張望把他們一路送出潼關,幾個好兄弟相擁而別。景星說“千裏送君,終有一別,保重身子,一路順風。代我向喜子、張申、蘭子問好,給老朋友們也都帶個好,有空我會回鎮北看你們的。”張望揮著手,唱起那首李叔同寫的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邊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風還在往北吹,男人邁開腳步,帶著一行人,堅定地向北走去“那裏有需要守護的土地,那裏有親人每天站在圪梁梁上,翹首等待家人平安歸來。我們算不上英雄,可我們血戰到底盡力了。有這些人在,鎮北人的脊梁骨就不會彎,鎮北的土地就一寸也不會丟。”
    男人回來的時候已經上凍,令人欣喜的是又有個人輾轉回到了鎮北,總算傷亡沒過半數。回來的途中,狗子喝高說漏了嘴,才說了實話“不是人家不放人,是大川死活不走,勸不動。我也想上戰場看看,一拍即合。我倆壓根兒沒跟人家提這檔子事兒。想想挺後怕的,回來的路上,差點兒迷了路,幸好半路遇到個攔羊漢,用大洋換了塊鍋盔,才順著秦漢古道走回來。那塊木板更神奇,就是塊船板,也不曉得上遊發生了甚事,飄來好些塊。最幸運的是,逃亡的路上,我撿了口做飯的生鐵鍋,一直背著,才順利滑下陡坡,沒傷筋動骨。管娃娃兵的人心眼兒挺實在的,一路上對我倆挺照應,可惜後來走散了,也不曉得如今是死是活。要是人家曉得大川才八九歲,早就把我倆放走了。人家咋會叫個八九歲的娃娃上戰場,何況家裏大人都找上門來了,又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男人回到鎮北,跟女人詳細學說了他們在潼關的經曆。女人專門找狗子詳詳細細拉了一遍,才算把前因後果搞清楚弄明白了。她感覺這次狗子跟大川的經曆挺傳奇的,反正在養胎,沒甚事好幹,就花了幾個月時間,跟香玉、男人三人合寫了一篇小說,小說的名字叫回家。女人說“這次咱三人合寫一次,姨寫大川,起個名字叫李鐵蛋,我寫狗子,起個名字叫張四強,林子曉得的多,寫這次血戰的大背景,寫那些叫人心驚肉跳的大場麵,寫那些叫人淚流滿麵的小細節。”寫完以後,三人把二蛋、大川、狗子三人叫到一齊,跟他們講了這個故事,叫三人又補充了一些細節。大川很能講故事,把他聽來的事兒邊回憶邊學說了一遍。強子也來了興致,把他聽說的事兒也講了不少。香玉跟女人大受啟發,又編寫了幾個摧淚故事加進去。男人把一大一小兩人不想回家,堅決不回家,想回家,一心回家的轉變設身處地梳理了一遍,小說念起來,情感線順暢了不少。香玉說“林子經得事兒多,文采也好,情感寫出來有靈氣。”男人把小說送去報社,鎮北時報連載以後,風評不錯。在連載過程中,小說越寫越長,情節起伏跌宕、一波三折,半年下來,已成長篇連載。書成之後,男人把書寄給景星,署名香雪海。景星看了小說,又添加了些戰爭細節跟背景話述,叫西安的老先生潤色,交由常合作的出版社校對、排版、印發。小說出版後褒貶不一,說什麽的都有,熱度倒是起來了,連續開印了三次,請名人作了三次序,才算結束。景星越讀覺得這本小說可以傳世“最起碼真實可信,有史料價值。”他專門寫信跟男人說“林子,《回家》這本小說可以傳世,多留存幾本。所得版費已匯到鎮北,請查收。有空到潼關亦或西安一聚,我想你們了。香雪海這筆名起得好,往後可用。代我問鎮北的朋友們一聲好,有空多來信。”男人跟女人說了這事兒,三人在香玉的小院慶賀了一番。香玉毫不猶豫地說“往後不要再用香雪海這個名字了,還是用雲水涵吧。我不想惹出點兒什麽是非風雨,那可不是什麽值得喜樂的事情。我可聽說你們這些記者無孔不入的,可不想惹麻煩。閑言碎語最傷人,我承受不起。還有就是,這次大川他們也出了不少力,不要虧待了他們。”男人尷尬地笑了笑,一聲也沒吭。女人想了想說“姨,沒那麽嚴重,咱鎮北地處偏遠,消息沒那麽靈。我倆往後行事小心些,大事兒都聽姨的,姨拿主意。”三人喝酒、吃菜、拉話,其樂融融,一時盡歡。
    第二年剛出正月,女人生了個大胖小子,樂得一大家人整天合不攏嘴,捉金當寶一樣稀罕。這個娃娃打來到這個世界那天起,就受到了太多人的關注、關心、關愛,說得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一點兒也不為過。
    這娃娃打出生那天起就哭個不停,早也哭,晚也哭,天越黑,哭得越厲害;抱著哭,搖著哭,躺著更是哭得撕心裂肺震天價響;餓了哭,飽了哭,尿濕了哭,幹著也哭,一家子不曉得咋辦才好。個個絞盡腦汁,想盡千方百計,也沒想出個好辦法。冬天生的娃娃,也不敢往外麵抱,隻好一大家子人輪著哄娃娃,所幸老的少的人多,也沒把人累出個毛病來。
    百天過後,這娃娃突然不哭了,不哭不鬧一個勁的笑,瞪著大眼睛東瞅西瞅,伸著小指頭東指西指,精神頭好得很。可就是有一條,醒著的時候不能進屋,一進屋就哭,一抱出來就停,靈驗的很。最先是女人發現這個事兒,跟男人跟公婆都交待了,大家夥兒一抱就曉得娃他娘說得沒錯。劉老爺子歎口氣說“這娃娃早慧,將來肯定是個有出息幹大事的人。可是這娃娃性子野得很,養不家,就是個勾命的小鬼,誰疼他為他誰遭罪。”大家夥兒回想這百天來的事兒可不是這麽回事嗎“這娃娃特別有主意,不管不顧的,從不在乎旁人的瞎好。睡著了不能動,一動,醒來就哭。一醒就要吃,吃不上就哭,給奶吃都不行,剛醒了一吃奶就又睡著了。起先吃了睡,睡了吃,就沒幹過別的,換尿布就得在吃奶醒著的時候。滿月過後,吃完奶就不瞌睡了,要人抱著在屋裏轉悠,不能停,一停就哭。”一家子人這才明白過來“這娃娃打出生那天起,就特別有主意,旁人寽動不得,得由著他的性子來。”
    有苗不愁長,冬天小娃娃就會說話了,小嘴巴拉巴拉的,整天問這問那,說個不停,一家人都喜歡逗這娃玩。小娃娃不咋愛胡爬亂跑,東摸西摳,不是在跟大人拉話,就是坐在炕上玩。一大家人給小娃買了不少玩具,布老虎,草蜻蜓,毛線蛋,積木,七巧板,什麽都有,炕上全擺滿了,每天睡覺都得好好拾掇拾掇。
    劉老爺子給長孫辦了抓周,請了不少親朋好友,還給小娃取了個名字叫劉信。信子早慧主意正,劉老爺子事先也沒吭聲,擺好東西在炕上任娃挑揀著玩,瞅瞅是個甚結果。炕上四處散放著元寶、書本、印章、木頭寶劍、線團,大大小小十幾樣東西。信子在炕上爬來爬去,忙活個不停,最後圍觀的人才明白,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攏到了一塊,坐在當中,挨個往過玩,個個覺得新鮮有趣,也沒瞅著他究竟愛甚,好象都差不離。劉老爺子心裏又是一陣歎息“這娃娃將來不曉得能活成個甚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活著比甚都重要,多教照些看人、待人、做人、做事的道理吧。這娃娃的路得自個兒走,誰也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