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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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往北吹!
崔明遠這二十幾年過得很順溜。調皮搗蛋不好好學習的他,早早就叫他爹托人打發到部隊當兵去了。轉業回來,他順順當當進了公安局,一切順風順水。瞅婆姨、成親、生娃也很順當,他風風光光把早就心心念念的老同學、老同桌、老相好娶回家當了婆姨,生了個胖嘟嘟、白生生的好女子。心滿意足的他工作起來沒明沒黑,幾天不回家是常事,婆姨一句怨言也沒有,盡做些好吃的給他吃,晚上被窩裏也可會疼人了。他的小日子過得可真舒心,真暢快,真是活在豬肉肋巴上了。他如今就一個煩心事兒“婆姨進了旅遊公司,整天打交道的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人,整天叫老漢、後生們圍著打哈哈,不曉得會不會被人串了門子,那可咋辦呀。芸子,你可一定要守住,不能被資產階級的糖衣炮彈腐蝕了啊,那我可咋活人呀麽。仔仔細細觀察品味了老長一段時間,好象婆姨還是一如既往疼人,沒出甚事情嗎。”他又安心投入到工作上去,不咋操心家裏的事情了。他自個兒曉得自家事兒,一門心思過好自個兒的生活,穩穩當當過日子“這輩子哪天進了刑警隊,子承父業就心滿意足了。追求不高,應該能實現吧。”
女人坐著桑塔納上了天津,去談一項醫療合作,順道看看天津福茂分公司的運作情況。男人過幾天要去美國考察農業機械化生產,順道去上海享受幾天天倫之樂,參加自家亨通公司的開業典禮。兩人如今各忙活各的,聚少離多,整天打電話聯絡感情,匯報思想動態。
高山第一次跟女人出遠門,心裏很激動,認認真真開車。一路上,女人走哪兒玩哪兒,興致勃勃,一點兒也不著急。高山心裏其實挺著急的“這要串到甚時候,一趟下來,沒有十天半月恐怕不行。老板的心思很難猜,女老板的心思更難猜。誰曉得她心裏倒究咋想的。”
兩人好不容易到了天津,女人跟當地醫院談好合作,又去分公司開了個會,聽了聽情況,實地看了看運營情況,就基本上完成了此行目的。
開著天津分公司的京牌車,兩人進了京城,在各大名勝古跡轉了一圈。女人站在八達嶺長城的最高處吹著風,一動也不動,不曉得想些什麽。高山定定地看著她,一時癡了。女人喃喃自語“舊時明月今時關,萬裏長城隻等閑,原本不是英雄漢,上了長城也枉然。”高山聽不大懂,不曉得女老板感慨些什麽“差距太大,聽不大懂。”
女人回到天津,分公司的經理請東家吃飯。一大桌子人勸酒,高山瞅見女人喝多了,再喝下去就倒了,站出來替老板擋酒,一人群戰眾人。大家夥兒喝了個盡興,又去當地最好的地方,唱了會兒歌,跳了會兒舞,才散了場。高山把女人扶進賓館房間,女人嘿嘿嘿一笑說“我好著呢,這點兒酒算什麽,想當年,我也是一斤不倒的好酒量,這幾個人還應付不過來嗎。倒口水,渴死我了。”高山倒了兩杯水,一人喝了口。
高山說“沒啥事兒,我就回去了。”女人說“不著急,你今兒個喝了點兒酒,就說說掏心窩子的話,別憋出個好歹來。”高山的臉唰一下就紅了,瞬間立站起來,不曉得如何是好。女人摸了摸他的臉說“傻小子,為甚這多年不找對象,以為我看不出來。今兒個咱來個痛快的。”她親了親高山的臉,高山渾身抖成一團,身子僵硬得動也動不了。女人慢悠悠地吻過他的唇,挑開他的嘴,高山腦子裏嗡地一聲,暈暈乎乎就摟住了女人,無師自通地糾纏在一起。女人拉滅房間裏的燈,兩人坦誠相見,赤心相待。這一刻他懂了“院長有顆不輸男人的心,當今花木蘭非她莫屬。”
兩人相擁良久分開,女人穿戴齊整說“抽根煙。”高山點了兩根,一人抽了一根。女人喝了口水說“回去吧,明兒早見。不著急,睡飽、睡夠、睡到自然醒,我醒了會去找你。”高山一聲不吭地走了。女人洗了個澡,喝了口水,上床睡覺“今兒個也不曉得是對是錯,但願小山經過此事想開了,別鑽了牛角尖,哪可真是害人不淺啊。不想了,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解決的,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高山回了房間,一個人躺在床上,咋也睡不著覺。他想了很多很多,多到自個兒都無法想象。他在腦海裏回放了自打認識女人以來的點點滴滴,一根接著一根抽著煙,始終無法釋然。他起身望著窗外闌珊的夜色“她不屬於我,我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應該去尋找自個兒的生活,她僅僅適合存在於夢裏。”他重新躺回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夢裏她跟他飛翔在九天之上,化身為翱翔的雄鷹,應聲和鳴。藍天在頭頂上籠罩,白雲在四周悠然地飄蕩。陽光灑落在她跟他的身上,兩人手牽著手,融化在光明之中,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睜開眼睛一看,陽光透過未拉上簾子的窗戶照射在床上,屋子裏已是光明一片。他起身伸了伸懶腰,洗了個澡,仔仔細細洗幹淨,穿戴齊整,心情舒爽地喝了口水,點了一根煙抽著。
門口傳來幾下敲門聲,他快步過去打開房門。“走吧,吃完飯,咱就告別返程了。”女人容光煥發悠然地說。兩人下樓找了個地方,吃了頓本地飯菜,開車去分公司告了別,帶著些天津特產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去沒多久,高山選了一個栓整女子成親了,來年生下個大胖小子,一家人都樂嗬嗬的。女人調侃他說“這下開竅了,這麽大的人了,還是個甚事也害不下的傻小子。好好過日子,將來有機會把娃娃送出去深造,可不能象你,傻得甚也害不下。”
金雞灘農業旅遊綜合開發之後,信子跟姐夫談了許多自個兒的想法。作為老農墾人,男人也明白金雞灘的開發還很成問題,雖說如今已經實現自負盈虧,不再需要香港那邊輸血,可造血功能一直不強,勉強維持著,原因很多,需要好好想想,有個整體的思路。信子說“姐夫,你看去加州考察一下咋樣,看看人家咋弄的行不。”男人沉思良久說“能行,要去就好好呆一段時間。好好看看人家咋幹的,好好想想咱咋幹的,差距在哪兒,咱金雞灘倒究出了啥問題,出路在哪兒。”信子說“你叫幾個人,我叫幾個人,盡快把出國手續辦好。”
沒多久,鎮北美國加州農業旅遊綜合考察團一行十幾人在上海坐上去往洛杉磯的飛機出發了。飛機抵達時,沐生跟戴維專程安排好行程,接機招待全套服務。戴維家在加州中央山穀有自個兒的農場,男人聽說規模還不小。一行人在酒店安頓好,吃過飯,男人給大家夥兒開了個會,分了下組“每組一個鎮北過來的人跟一個香港過來的人,大家都算是一個公司的人,不要生分了。鎮北來的人主要負責農業產業運營管理方麵的考察,技術機械方麵的學習,香港來的人主要負責農業商務進出口方麵的考察洽談,兼職翻譯,行程安排,旅遊陪同。兩人一組配合好,具體工作任務大家夥兒都清楚了吧,那好,就分頭開始工作吧。”男人帶著小王由沐生戴維親自陪著在加州各地考察漫遊。
過了個把月,男人把大家夥兒召集起來開了個碰頭會,信子專程飛過來參會。大家夥兒說了說各自的考察學習結果,信子跟男人都不咋滿意,就叫所有來的人回去背對背寫一篇考察報告,一個月後呈上來看看。男人最後宣布考察結束,大家夥兒先回去,他單獨留下來再看看,小王留下來當司機。
送走考察團,信子跟男人叫上戴維的家人喝了次咖啡,隨意聊了聊美國農村、農業方麵的事情。吃過晚飯,兩人關起門徹夜深談了一次。信子說“看來咱把問題想簡單了,照搬美國這套肯定不行。蜻蜓點水式的考察學習不可取,考察學習完全成了觀光旅遊,這咋能行。”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跟小王開車自個兒去漫遊。你們都各忙各的,不要管我們了。這個把月,差不多能聽懂人家說的話了,小王的駕照也下來了。我們得親自體驗體驗加州農場生活,門道多得很,跟咱那兒不是一個轉轉,從裏到外差太遠了。”
信子調侃說“你一走半年六個月,我姐獨守空房,能沒意見。”男人一本正經說“我們啥年紀了,從啥年代過來的,哪跟你們這些後生、女子一樣,如膠似漆的,整天黏糊在一搭。老夫老妻了,不講這些,電話上我會跟她說清楚,你就不要管了,多操心操心你的宏偉藍圖吧。”信子說“那行吧,美國可比內地亂,小心些,安全第一,也別累著了。”
兩人拉清楚了,分手回去補覺。打那兒起,一家人各忙活各的去了。男人帶著小王過起了在加州漫遊打工的日子,做起了西部牛仔。兩人在整個產業鏈都打一段時間工,體驗體驗加州農民,或者說加州農場主,農業產業工人的生活。大半年下來,小王連比帶劃拉,勉強能大概聽懂說清些日常話語,男人更是如魚得水,當加州農民當上了癮,陌生人已經看不出來他是個外來戶,時常以為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加州農民,已經在這塊土地上,過了十年八年。
在此期間,男人一直在思考金雞灘的事情,初步確定了三條主線,奶牛、大豆、冷水魚,準備以這三樣東西為核心,進行全產業鏈的開發,把農業旅遊綜合開發落到實處,因地製宜,打造自有特色跟自有品牌,機械化、規模化、產業化。他構思了三篇文章,一篇叫金雞灘農業考察報告,一篇叫加州農業考察報告,一篇叫金雞灘農業旅遊綜合開發綱要。
他一邊打工,一邊漫遊,一邊寫文章。文章思路越梳理越清晰,越寫越快。他感覺這段時間靈感特別多,思路來得很快,人卻越過越不清醒了,時而有種飛上天的感覺,舒爽得很。
不曉得打那兒起,兩個老男人開始懷疑自個兒沾染上了毒品,有了毒癮。起初兩人不以為意,男人還自信地說“還沒啥事兒,不曉得在哪兒一不小心碰了,碰了就碰了,往後不碰就行了。”
男人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兩人驅車來到了一個繁華小鎮。勞累了幾天,兩人想放鬆幾天,過幾天什麽都不幹,什麽都不想,放空自我的開心日子。兩人吃過飯,進了酒吧,準備聽聽音樂唱唱歌。兩人喝著喝著,有兩個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女人端著杯酒過來搭訕。兩個老男人也司空見慣,不以為意,一搭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聊高興了,女人端了幾杯冰可樂叫兩個男人喝,說可以解解酒。兩個男人可樂美酒混著喝,感覺酒量大長,大有千杯不醉的精神頭。興致上來,男人上台唱了一首英文歌,名字叫加州旅館“
行駛在昏黑的沙漠公路上
涼風吹過我的頭發
濃烈的大麻味道
散發在空氣中
抬頭遙望遠方
我看到微弱的燈光
我的頭越來越沉
視線也變得模糊我不得不停下來
尋找過夜的地方
她站在門口那兒招呼我
我聽到遠處教堂的鍾聲
在心裏對自己說
還不知道這裏是地獄還是天堂
這時她點起一根蠟燭
給我引路
沿著走廊傳來陣陣說話聲
聽到他們在說
歡迎來到加州旅館
多麽美麗的地方
多麽可愛的臉龐
加州旅館有如此多的房間
一年四季無論何時
你都可以在這找到地方
帶著仿佛如紗般纏繞的心思
她開著一輛梅塞德斯奔馳
還帶著許多漂亮迷人的小夥子
她都喚他們叫朋友
在庭院裏他們舞的多歡
揮灑著夏日甜味的香汗
有人狂舞中喚起回憶
有人狂舞是為了忘記
於是我把主人召喚
請給我來點酒
他說
自1969年我們這就再沒那東西了
遠處仍然傳來他們的話語
在半夜把你吵醒
隻聽到他們在說
歡迎到加州旅館來
多麽美麗的地方
多麽可愛的臉龐
在加州旅館他們縱情狂歡
多麽美妙的驚奇呀
為你帶來墮落的借口
天花板上鑲嵌著鏡子
冰鎮著的粉色香檳
這時她說
我們其實不過是這裏的囚徒
甘心被自己所驅使
然後在主人房間裏
人們舉起狂歡之火
他們彼此間用鋼刀相互砍殺
卻不能殺死心中的惡魔
我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拚命跑向門口
我必須尋找來時的路
回到從前的地方
放鬆點
值夜的說道
我們安排好了接收
你想什麽時候結帳都可以
但你永遠無法離去”
男人嗓音很有磁性,略顯滄桑,歌聲很有成熟男人的韻味。聽著聽著,兩個女人無疑就被這個已經不年輕的男人迷住了。也不曉得喝多了以後發生了些什麽,結果就是兩個老男人帶著兩個資深美人回了旅館,睡到了同一間屋裏,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