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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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往北吹!
回國以後,王淩收心了,埋頭潛水、重操舊業,研究起他的曆史。為此,他專程去了一趟京城,跟老師暢談了好幾天,準備跟老師合作研究一下南宋、南明史,對比分析一下中國曆史的經濟、金融,從另一個角度審視一下中國曆史。他從京城帶回來不少資料,又在上海及周邊城市收集了不少縣誌、野史“南方是中國經濟的主陣地,研究中國經濟,其實就是研究南方經濟,上海有獨特的優勢。”他發動了許多同事、學生收集資料,跟爺爺、奶奶、外婆、強子叔請教民國時期的中國經濟狀況,也跟學界的老一輩曆史學者、經濟學者請教相關史料跟觀點,準備下大力氣,潛心做一段時間學問“現在的社會太物質了,枯燥乏味、難以創造現實經濟價值的曆史成了冷得不能再冷的專業,沒幾個人關心、過問。大家夥隻是想聽聽你講得鮮活、有趣的故事,娛樂、娛樂。曆史都娛樂化了,真是不曉得說什麽好。”
向陽放出來那天,沐生專門從國外坐飛機趕回上海,跟王淩相跟上飛到西安。當勞教所的大鐵門緩緩打開,向陽從裏麵拎個挎包走出來,兩人比向陽還激動。王淩把挎包接過來一把扔上了垃圾堆,沐生把向陽直接拉上車。車是王淩托李曉問朋友借的,王淩開著車,徑直去了個西安最高檔的澡堂子(如今叫洗浴中心)。三人洗了個通透,去館子裏美美吃了一頓,回了住的酒店。沐生說“向陽,跟我出國吧,我找人把你辦出去。”王淩說“跟我去上海吧,婆姨正打理著個公司,幹甚都成。你想回鎮北也行,大舅回來開了好幾家公司,想幹甚幹甚。”向陽平靜地說“你倆就別瞎操心了,我想在西安呆一段時間。好好看看、想想,往後究竟做甚,慢慢看吧。”兩人隻好任由向陽留在西安,打道回府,各奔前程。
沒過多長時間,在王淩的咒罵跟期盼中,沐生和戴維回來了,王淩專程開車去機場接他倆“這倆壞慫貨真的是帶著一雙小娃娃回來的,上飛機前就說好了班次、時間,還挺準時的。”兩人大搖大擺,領著兩娃娃從裏麵出來,王淩趕緊上前去推行李車,一臉無語地把兩大兩小、大呼小叫的四個人帶到停車場。
沐生上了車說“可以啊,開上自個兒的車了。”王淩說“開了新公司,為方便就買了兩輛上海本地的大眾車,我倆一人一輛開著。爺爺奶奶年齡大了,出門也有個車用。”王淩接上沐生一家子一回到家,就盤問咋回事,兩男人神秘的說“這兩男娃娃都是我倆親生的,你看象不象。做過親子鑒定了,貨真價實我倆的種。”王淩徹底淩亂了“太瘋狂了,真的是貧窮限製了你的想象,蒙蔽了你的雙眼。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下定決心下海經商之後,李曉很用心,如饑似渴地從老上海商人跟新生代同齡人身上汲取從未曾見識過的新知識、新想法,不斷更新換代自個兒的知識儲備庫跟意識觀念,許多過去認為理所當然的想法已經漸漸遺棄在記憶深處,新的理念在不斷刷新她的三觀。她慢慢適應商場的遊戲規則,日漸成熟、老辣,目光如此,行為亦如此。麻木也好,覺醒也罷,形勢不由人,她已經在潛移默化中,蛻變成為一名睿智機敏的商人,一名身家不菲的女強人,自信滿滿地忙活著永遠也幹不完的生活。有這麽多引路人指點迷津,她的進步是神速的。
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有錢愛顯擺。李曉的吃穿開始講究起來,巴黎新款的時裝上了身,名貴的包包拎在手,耀眼的首飾見天換,剛出的新車也眼饞。購物如今成了她最大的愛好,隻要有空閑,就要去逛一逛,全當舒緩舒緩緊繃的神經,找找輕鬆自在的感覺。家裏的老人跟男人不反對不支持不鼓勵,從來不發表意見,由著她見天拎著大包、小包回家。“淩子,你咋回事嗎,咋不在意人家的美麗呢。不動人嗎,不妙曼嗎。不懂欣賞美女的傻小子,就不是好後生。你難道不曉得女為悅己者容的道理嗎,就曉得成天從早到晚寫寫寫、畫畫畫。那些賺不了多少錢的文章,那些沒賣過一文錢隻能掛牆上吃灰的畫兒,有我重要嗎。你就是個不懂生活、沒情趣男人,當初咋看上的。一拉起生活的話題,你就成了沒嘴的悶葫蘆,隻曉得當個笑眯眯的聽眾,就不曉得幽默風趣些嗎。”她一質問他的不用心、不經意,他就振振有詞地說“親得不能再親的老婆大人,你就饒了小的吧。您老人家天色麗質,穿甚都好看,戴甚都耀眼,愛打扮、好顯擺的女人是男人的最愛,我又不是不懂,那些東西隻是看著好看,能懂的啥,能有個甚有建設性的好意見。如今你人一天比一天栓整,事幹得一天比一天漂亮,我躺在被窩都要偷著笑,有甚不滿意的。命好一眼瞅中你這個好婆姨,如今活在豬脊骨上了,知足常樂不對嗎。”
李曉拿男人也沒甚好辦法“真要敞開胸懷談心,還真說不過王老師,那就是個常有理。何況兩口子也沒甚道理可講,家從來就不是個講道理的地方。誰講誰沒理,誰講誰吃虧。”
李曉恨得牙癢癢,就使勁掏亂,折騰他,一會兒叫他端茶倒水,一會兒叫他捶腿揉背,一會兒叫他洗腳拖地,一會兒叫他鋪床疊被“反正我不爽,他也別想好活。他痛快了,我就滿不痛快。”
其實小兩口的日子過得雖說緊張了些,心裏還是蠻愜意,還有些小得意。不用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鬧心,不用為柴米油鹽操心,不用為家長裏短煩心,兩口子的小日子過得一直順風順水,沒什麽波折。
小娃娃見風就長,見天調皮搗蛋起來。有太爺、太奶照應著,無錫老家過來沾親帶故的保姆帶著,兩口子沒甚不放心的。兩人也曉得親子需要陪伴,娃娃需要教照,大撒把是萬萬不能的。娃娃懂事了,當爹的說多玩會兒,每個人的童年隻有一次,要有個快樂的童年。當娘的說多學習,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刻意管教了一段時間,兩口子發現“這就是個油鹽不進、百毒不侵的娃娃,咋教照都沒甚用項。”眼瞅著管教無方,兩人也歇了心思,任由娃娃咋合適咋來。親子關係是見天的親熱、密切,也見天的放肆、任性。西式教育流毒深啊,由此可見一斑。
幾年下來,李曉的生意經已經手法熟練門道清,管理有方思路明。生意買賣做得風生水起,上了軌道,大部分的業務開始自行運轉,妥妥一職場精英白富美,她如今也算是事業有成、家庭和美的幸福女人。如今見到沐生,她就打起了海外貿易的主意,陪著沐生一家子回了一趟鎮北,談妥了合作細節“幾方都有人看著,這生意買賣肯定錯不了。”
眼瞅著沐生一家子大搖大擺進了家門,震驚、震撼之餘,一大家子人感歎不己,老人們私下裏七嘴八舌、嘀嘀咕咕個沒完沒了。小強子說“拍案驚奇的誌怪故事也沒有這麽叫人詫異的。真的是時代變了,科技的力量正在悄然改變著這個世界。無數聞所未聞的事兒正在慢慢融入普通人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咱是不是也該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重照認知這個變化快得叫人眼花繚亂的世界了。”
老強子心裏暗自歎了口氣,感慨地說“怪事兒年年有,今年到咱家,國外就是好,甚事都能成。我活到這年歲了,還能瞅見這西洋景,真是有意思。”喬老太太正色說“你們就別大驚小怪了。信子說張國榮跟唐鶴德的故事人家香港人人盡皆知,人家香港人也沒說什麽嗎,還引為美談,祝福他們能夠白頭偕老。我們那會兒這種事兒可多了,走西口的人中間這事兒肯定少不了,大家夥兒心知肚明就行,沒人把這些事情當回事兒,也沒人說這些個事兒。如今作風問題啥的動不動就上綱上線,搞得人心慌慌,引以為恥,引以為樂,當笑話來講,真是鹹得蛋疼、閑得發慌,沒事兒幹,抱疙瘩黑炭去哭咽河裏頭往白了洗去。”
劉月看母親越說越激動,趕緊接過話頭說“就是閑得沒事幹,盡嚼舌根子。大家都聽說過四大鐵吧,同過窗、扛過槍、做過牢、下過鄉。還有些版本有什麽分過髒、嫖過娼啥的,都沒甚意思,都沒這個版本意境好。同過窗、扛過槍、做過牢、下過鄉的,都是些什麽人,男人,青壯好男人。為甚嚴打的時候提這事兒,那種事情在這些人中間發生的肯定不少。此風不可長,此行不可為,不禁不行了。抓幾個娃樣子,殺雞儆猴給誰看,就是給這些人看的。咱人在哪兒,自由世界。咱人的戶口在哪兒,說實話,綠卡綠油油的惹人饞,妥妥的國際友人,管不著。公家管天管地,還能管到這事兒上,落到咱頭上。認識的親戚六人還能說到咱耳朵裏,想找抽呢吧,家裏人就別為點兒小事糾結了。好好接待好這國際友人一家子,有空去他家去串串,好好轉轉才是正事兒。”
小強子說“月月說得好,咱就都別糾結了。時代變了,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一切向前看。”虎子哥說“就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這事兒我最有發言權,我專門查了相關條例,外國友人來華活動屬外交事務,咱不管這事兒。一時半會兒,我估計也沒人敢沒事兒找事兒,給自個兒惹麻煩。有多大怨、多大仇去抹黑別人,明顯損人不利己嗎。要擱在以前,這可能真是個事兒。如今政策好,風氣正,沒人敢胡告狀。再說,咱人就回來幾天,來去如風,咋調查,咋取證。這陣風刮過去,有人背地裏嘀咕幾句,也沒什麽,不要放在心上。誰人不是是非人,誰人背後不說是非。聽到什麽,遇上什麽不要慌。遇事兒要淡定,多跟家裏人商量,不要著急忙慌亂了分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啥大不了的。給幾個小的打打預防針,省得遇事兒胡來。”
小年輕們隻顧著逗弄兩人洋娃娃,哪想那麽多有的沒的。幾個大姐姐搶著抱著打扮得洋氣十足的娃娃去大街上顯擺,哪個熟人見了都要過來抱抱,逗逗粉嫩可愛不認生的兩個娃娃,問是誰家的娃娃。小姐姐們巴不得人家來問,傲驕地說“不告訴你,他就是我娃娃。”她們幾個領著娃娃愛不釋手,整天聚在一起引著娃娃玩耍,引著娃娃吃喝,逗娃娃說中國話、鎮北話,給兩娃娃講故事,恨不得晚上睡覺都領回家。
“大海子還是那麽叫人神往。海天之間,水鳥翻飛。縱馬馳騁,草原、沙漠美得叫人心醉。水美、草美、人更美。鎮北的婆姨同樣神奇得很,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鎮北的女子水靈、高挑,自有一番熱辣、火熱的美。不然母親也不會叫父親一見鍾情,死纏爛打抱得美人歸,至今和美如初。鎮北的婆姨馴夫的手段由此可見一斑,這麽多年妻唱夫隨,就沒咋見過兩人打架、吵鬧。外婆跟兩外公這樣,父母的愛情故事也是如此。沒有暖不熱的身子,也沒有打不動的鐵疙瘩。暖不熱,那就多抱抱。打不動,那就多打幾下。”王淩抱著娃娃,望著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人,心裏感慨不已,邊走邊不由自主悄聲跟婆姨說起這事兒。李曉說“咱們這一大家人子人真好,你也是個好男人。”王淩笑盈盈地說“說了半天,浪費了這麽多腦細胞,就等你這句話呢。”李曉揶揄地說“就會尋開心,傻子就是快樂多。”
沐生一家子四個男人吃美、玩美了,樂不思歸,一點去意也沒有。可王淩還要趕回上海教學生、寫東西、幹生活,不能多呆。一大家子人約好等“國慶”的時候去找沐生過一段海外生活,長住些時日。沐生說“家裏有了兩個小娃娃,就把傳承下來的農場老屋修繕一新,又擴展了些。自家莊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們幾個年歲小的做好準備,這次一定要帶著老人們一齊去。誰能去就都去,長住一段時間,過過地主生活。地主家現在有餘糧了,乘著老人們身子康健,能跑、能逛,多出去走走、看看,也不枉生在這個時代,辜負了大好年華。”
再次在海邊灑酒、上貢,拜祭了去世的外公,騎馬撒歡樂夠了,一大家子人回到各自的現實生活中,繼續過普通人自得其樂的愜意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