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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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伍一走出營帳便將玉佩收了起來,他給齊佩煊看到這個,隻是他想讓齊佩煊處於一個絕望的環境中。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讓他自己永遠可以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現在就是一個拖累。
    畢竟那昔日的朝堂之上,瑞王可是和鬼虎交相輝映的存在。
    他對司佑錦而言是暖陽,而司佑錦對他而言又何嚐不是月光?
    此時孫鴿帶著珠繡走了過來,荒伍衝著孫鴿行禮。
    孫鴿淡淡的嗯了一聲,而後就開口:“這段時日倒是讓司中占了上風了,明日,我們便讓這風水轉一轉吧。”
    孫鴿身邊的珠繡聞言露出了笑容,而後說道:“隻要拿下鬼虎,我們就贏了一半了。”
    孫鴿說完,轉身看向了寶元鎮國軍所在的方向。
    這段時日,司中不斷派人發起進攻,雖然都被抵禦了回去,但終歸有著不小的損失。
    要論用兵,她又怎麽可能敵得過司中。
    隻不過要論鐵石心腸,能教出司佑錦這般的溫柔種的,又能鐵石心腸到哪裏去呢?
    可……她孫鴿從來不是一個心軟的人。
    孫鴿沉思了一會,而後對荒伍說道,“今日好做準備,明日……”
    說著孫鴿衝荒伍勾了勾手,示意荒伍靠近,荒伍附耳過去,孫鴿耳語了幾句。
    荒伍聞言點頭。
    夜裏。
    鎮國軍內,接到探子來報後,司中下令一番整頓之後。
    夜裏,很多士兵圍著篝火,不少人拿著一小塊木炭在紙上劃拉著什麽。
    司佑錦隻是坐在篝火旁,想著探子來報,育荒恐怕明日就會發起進攻。
    一連幾次雙方交戰,鎮國軍都是占上風的,為何明明對她們不利的局勢,卻要在明日發起交戰。
    為什麽呢······
    司佑錦的眉頭緊鎖,不知道為什麽,隻是覺得心口悶悶的。
    此時一個士兵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東西遞到了司佑錦麵前,在司佑錦身邊的張晝和董雁看向那個人。
    有些褶皺的紙張,上麵有著歪歪扭扭的字,沒有信封,隻是疊了幾道。
    司佑錦看了一眼來人,便接過了他手中的木炭,在疊著的紙張的空白處開始寫了起來。
    張晝湊過去一瞧,是一行地址,慧安城外桐木村春苟家。
    春苟見司佑錦寫下的這行字,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了牙花,“小將軍還記得我家的地址呢?哎呀,我這個破記性,總忘了寫這個地名。”
    “無礙的。”司佑錦回應。
    一旁的另一個人走了過來,將一張空白的紙張遞到了司佑錦麵前,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司佑錦沒說什麽,隻是接過了,張晝沒忍住,問到:“這是幹啥啊?”
    一旁的董雁回答:“你不知道嗎?寫家書啊。”
    萬一回不去了,活著的兄弟們就把家書給他寄回去。
    司佑錦沒說話,隻是看向了那個遞給自己紙的士兵,然後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隻見他笑著說道:星妹,這些年,我不在家中,你可還好?家中就你和孩子,可得照顧好自己啊,我在軍中一切都好,若此番得勝,待我回去,我給你擀你最愛的寬麵!對了,差點忘了問了,孩子可有長高一些?等我回去,怕不是會長成個大姑娘吧!
    木炭灰染黑了司佑錦的指腹,有些泛黃帶著褶皺的紙張被染上了相思。
    “好了,就寫這些吧。”
    “嘿嘿,還得謝謝將軍幫我這個粗人寫家書啊。”
    “客氣了,王大哥。”司佑錦隻是笑著回應了王大哥。
    而此時,張晝開口問道:“也就是說,死了才會把他們的家書寄回去,那,活著的呢?”
    王大哥此時腳步一頓,而後大笑,“活著回去,那便是最好的家書了啊,傻小子。”
    張晝聞言笑了,而後看著不少人將寫好的信放到了司佑錦麵前,而後又問道:“那,要是有人忘了幫忙寄呢?”
    一時間士兵們都看向了張晝,張晝立馬捂住了嘴,“抱歉,我失言了。”
    眾人都沒說話,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司佑錦的身上。
    司佑錦此時隻是在理著麵前的信,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抹笑容。
    總有一個人會記得的。
    董雁看著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了司佑錦的身上,而後愣了愣神。
    是了,大家都把家書給了司佑錦。
    不論是剛剛的春苟還是王大哥,司佑錦都可以說出名字。
    之所以給他,是因為他記得,是因為他一定會記得。
    “那我也去給七妹寫一封。”說著董雁站起身走了。
    張晝也想到了什麽,起身,“那我也去給紅姐姐寫一封。”
    司佑錦隻是坐在那,繼續收著那些遞過來的信。
    司中走到了司佑錦身邊,一旁的人都紛紛的喊了一聲將軍,司佑錦正準備站起身喊一聲父親。
    司中卻摁住了司佑錦的肩,示意司佑錦不用起來了。
    司中坐在了司佑錦身邊,默不作聲的幫司佑錦整理這些疊好的紙張。
    “父親不寫一封家書回家麽?”
    司佑錦淡淡的問了一嘴,司中手中理信紙的手不曾停下,而後回答道:“已經寄出回去了。”
    “哦。”
    二人不再多言,默默地理著麵前的信,而後裝好。
    而此時,司中的大帳內,那地上的火盆裏已經燃燒殆盡了的紙灰邊緣有著點點微弱的火星,瞬間徹底被熄滅。
    他,已經沒有家了。
    京都的那一座空殼裏,再也沒有掛念的人。
    唯一的親人,就在身邊。
    愛人,在對麵。
    信收了很多,二人將其裝好,弄到很晚才回了營帳。
    司中在司佑錦臨走的時候,喊住了司佑錦。
    “佑錦。”
    “父親,有何事?”
    “沒事,為父隻是想喊喊你。”
    “夜深了,父······爹爹早些休息。”
    司中沒說話,司佑錦邁開步子,長靴踩在沙土上發出聲音。
    就這樣看著司佑錦離開,一直到司佑錦走遠了,司中才輕輕地發出了聲音。
    用隻有自己聽的見的聲音說道:“瑾璿。你師傅給你取了一個好名字,隻可惜,是我沒給你創造一個好的環境。”
    司佑錦自己走回了大帳,自己的營帳內沒有了往日池櫻的身影。
    之前那麽多年,倒是習慣了那個丫頭的存在,很久都沒去看那個丫頭了。
    不是自己不去,而是很多時候不敢,怕自己的身份無意識的打破了她的寧靜。
    她已經跟著自己吃過了太多的苦,自己欠她的一份寧靜又怎麽舍得打破?
    多少年了,自己好像從未寫過家書。
    可現如今,她倒是真的想寫上幾封。
    牽掛的人好像多了起來。
    司佑錦坐在了桌案前,研墨提筆。
    第一封家書給池櫻,隻希望能一直擁有寧靜的幸福,第二封給葶春,隻希望她能幸福安康,第三封給二位師傅,隻希望他們身體康健。
    最後一封,給佩煊。
    司佑錦放下筆,看著還未完全幹的墨,笑了笑。
    齊佩煊,我在前方奮戰,你一定也在朝堂之上努力吧。
    待到我此番回去,你是不是能沾沾自喜的在我麵前談及你安排好的後續事務。
    是不是能拍拍胸脯告訴我,就算你沒有奮戰沙場,但是也和我在一起努力著?
    齊佩煊,我們所期待的盛世即將開啟。
    齊佩煊,我有些,想你了。
    看著自己寫的這些,司佑錦笑了,第一次寫,居然寫了這麽多。
    一日的整頓,第二日——
    風吹動城牆上鎮國軍的大旗,司佑錦一身銀甲,身邊站著的是張晝和董雁。
    陰沉沉的天空讓人覺得有些發悶,昨夜探子來報,恐今日會對鎮國軍發起進攻,鎮國軍昨夜也開始有所防備了。
    現如今鎮國軍上上下下,隻等交鋒。
    司佑錦的墨發被吹起,隻是看著遠方。
    佩煊,隻要此番能大獲全勝,三國建立聯係,我們所談便不再是一場夢。
    沒過多久,遠方就有塵沙揚起,那育荒的大旗在風中揚著,黑色帷幔的馬車穩穩地跟著大軍朝著邊關城駛來。
    司佑錦眯了眯眼睛,沒看見荒伍。
    這讓司佑錦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烈了些許。
    戰鼓擂,刀鋒涼,鎮國軍出城迎戰,董雁帶著人衝在最前。
    可是司佑錦看著那個黑色帷幔的馬車,總覺得心口悶悶的,司中用兵很快就讓鎮國軍占了上風。
    但是也就是此時,董雁被人擊飛出去,隻見荒伍飛身到了士兵麵前,一掌將董雁擊飛,雲糯糯擺脫了和自己交戰的士兵飛身接住了董雁。
    董雁嘔出了鮮血,隻覺得胸口悶疼。
    司佑錦立馬有所動作,飛身到了二人麵前擋下了荒伍接下來的攻擊。
    一時間,兩個人不分上下,倒是身邊的士兵慘遭波及,有些被內力震出內傷。
    司中此時走上了城樓,站在城樓之上,看著遠方那黑色帷幔的馬車。
    馬車內,孫鴿見司中走上了城樓,抬手撩起了簾子。
    墨發被盤起,頭上戴著青玉流蘇冠,白皙的臉上紅唇微揚,陽光灑在孫鴿的臉上,孫鴿笑得明媚。
    孫鴿眉頭一挑,隻是朝著司中笑著,眸中有著挑釁之色。
    司中麵無表情的看著孫鴿,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色彩,就好似,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在司中身邊的張晝在看見了孫鴿的時候驚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那是護國將軍夫人!
    張晝看向司中,見司中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不知道到底得經過什麽樣的心理鬥爭司中才可以站在此處。
    亦或者,他不愛她。
    而此時司佑錦和荒伍打的難舍難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掀開帷幔的孫鴿。
    孫鴿收回手,打量著手上塗著蔻丹在指端。
    自己幼時因為是宮女所生便備受打壓,吃不好,穿不暖,人人欺負。
    她嫉妒蓀國的公主,因為不想嫁,所以便由自己替,自己就是一個物品,隨意人擺布。
    可是她不願意像自己的母親還有自己的童年一般,受人擺布,遭人欺淩。
    她恨,她恨每一個活的比她好的人。
    她也想像西國的女帝一般,所以從嫁到寶元開始就實行了自己的第一步計劃。
    和親隊伍慘遭襲擊,司中巧合的英雄救美,再到後麵的兩情相悅。
    偶遇皇子齊工,不卑不亢不屈不撓,不折服於自己的命運的孫鴿,一個天真的她闖入這些人的世界。
    每一步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
    得知自己有了孩子,這個孩子還在自己的肚子裏的時候,她就已經謀劃好了如何利用這個孩子達成各種事情。
    她可不是自己那個毫無謀略的母親,她可不是那個卑微到骨子裏的宮女。
    她要做的是女帝!
    要做的是至尊。
    她要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謀天下。
    從踏出蓀國開始。